“她就是這個性子,總愛無理取鬧,我也習慣了。”他駕著馬車直往前行。

“看來您很寵她。那如果……如果並不是郡主無理取鬧,而是我真的……真的喜歡您呢?”她這話一出口,齊玄叡心窩又是一緊,隨即拉緊韁繩,回頭望著她。

“怎麽了?我不能這麽說嗎?”瞧他突然停下車,眼神變得詭異,難道她說錯話了?

“說你大膽,你還真是大膽。”他皺起眉。

“大膽?”她眉頭一揚,笑了。也是,如果這事讓爹知道,說不定會與她斷絕父女關係,說她不像個姑娘家。不過,有些話若不說,一直擺在心底,日後肯定會後悔的。“您放心,以後我不會再提了,隻要您知道就好。”

看他這樣的反應,可嵐心想他肯定更不喜歡她了,但是,就算他討厭她,她也不想隱藏自己的心思。反正到了帝京之後她還是一名丫鬟,與他的身份天差地別,就算再喜歡他也隻能擺在心裏。

再抬頭一看,他還是瞬也不瞬的盯著她瞧,反倒讓她難為情了,“上路吧!否則會追不上他們。”

齊玄叡抽回眼神,卻撫不平蠢動的心思,於是沉默地駕著馬車前行。

為了趕上之前的車隊,他們當晚並沒有到客棧歇腳,而是在馬車上稍作歇息。

齊玄叡為了讓病體初愈的可嵐好好睡一覺,便將馬車讓給她,自己則在樹下生火休憩。也因為這樣,可嵐覺得非常對不起他,又怎麽睡得著呢?

於是,她步下馬車對他說:“宜親王,您去車上休息吧!”

“不,我怎麽可能讓你一個姑娘家待在外麵?況且這一兩天降溫得厲害,你的身子受不住的。”生好柴火,他抬頭望了她一眼。

“怕我受不了就不怕我難過嗎?從出發後您就很少說話,是因為生氣對不對?氣我對您說的那番話?”她噘起小嘴兒,“不是說了,要您忘了?”

“我沒生氣。”他隻是心裏亂而已。

“真的沒生氣?”可嵐不相信地瞅著他,“那您笑一個。”

“你這丫頭,簡直胡鬧。”他頭頂都快冒煙了。

“請您笑一個也算胡鬧?那算了,不勉強了。”也怪自己老愛亂說話,惹惱他是自找的。

吐吐舌尖,她立刻回到馬車上,悄悄從簾縫中偷看著他。

糟糕,他好像真的不太高興也不理她了,她該如何是好?她有點兒懊惱。

喬可嵐,你就這麽耐不住性子嗎?你的性子向來急躁,第一將軍府邸的下人都知道,因為有爹娘寵你,所以你天不怕地不怕,可為何到了外麵,你還是這樣,難怪惹人厭。

看著他在火光照耀下閃爍的眼瞳,真的好迷人,就和八年前他救起她的那個夜晚,月光下他那含帶笑意的眼睛是一樣的。

希望他能原諒她,不要氣她太久,不然她會很難過、很難過。

又經過一日快馬加鞭的趕路,齊玄叡和可嵐終於趕上車隊。

當下人們瞧見宜親王來到,無不歡欣鼓舞,“爺兒,您終於來了,咱們等您好久了。”

“小嵐,身體好些了嗎?”春兒上前問。

“好多了,春兒,謝謝你的關心。”見到熟悉的麵孔,可嵐也很開心。

“小嵐,你真行,能讓咱們爺兒特地留下來陪你。”有個下人帶著酸意的口氣說道。

可嵐看了眼齊玄叡無表情的麵容,尷尬一笑。

“好了,再過不久天色就暗了,老齊,這附近可有歇腳的地方?”齊玄叡叫來齊府的老管家。

“爺兒,前麵有間客棧,剛剛我讓小武去問問是否還有空房,如果有的話,爺兒您就可以睡客棧了,至於咱們可以在馬車上待一夜。”

“不管有幾間房,大夥一起住,總比睡在馬車上舒服。”齊玄叡指示道,“小武還沒回來嗎?”

“應該快了。”老齊才剛說完,隻見小武已快馬回來。

“爺兒!您來了?”小武一見到齊玄叡,立刻笑開嘴兒。

“結果怎麽樣了,客棧還有空房嗎?”齊玄叡直接問道。

“有,還有間大通鋪,咱們男人可以擠一擠,另外還有小通鋪,姑娘們可以三人一間。”小武回道。

“那好,我們這就過去。”齊玄叡換上馬匹,將馬車給其他下人坐。

可嵐又回到原來的馬車,和春兒和其他丫鬟坐在一塊兒,“春兒,宜親王怎麽不坐馬車?”

“他是個體貼的好主子,總是體恤咱們下人。”春兒解釋。

“是呀是呀!就是這樣。”其他丫鬟也點頭附和。

“其實我也看得出來他是個好人。”就是因為他太好了,要她忘了他或忽略他真的不容易。

但是他生氣了,該怎麽辦?他不會永遠不理她了吧?

“對了小嵐,你和爺兒相處一整天,爺兒可有跟你說些什麽?”有人好奇問道。

“沒有。”她搖搖頭,“他很少說話,倒是我說的比較多,不過……他似乎不喜歡我太多話,有點兒不開心。”

“是嗎?”春兒想了想,“也是啦!如果是秀媛郡主與他同行,他肯定開心得很,咱們做丫鬟的要懂得分寸,爺兒不喜歡,咱們就別多話了。”

可嵐這一聽更難過了,她是不懂得分寸沒錯,但她根本不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啊!

“別難過,爺兒不會和你計較的,以後別再犯就行。”春兒拍拍她的肩。

“我知道,沒事了,現在我隻想好好睡一覺。”可嵐疲累地說。

“待會兒到客棧就可以好好睡了,現在先休息會兒吧!”春兒讓出位置給她。

“謝謝你。”靠在馬車邊,隨著車子搖晃顛簸,她也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夢裏,有爹娘、有哥哥,還有蘆葦草與夕陽……

不久,可嵐一行人已抵達客棧。

春兒搖搖可嵐,“已經到了,快醒醒。”

可嵐這才迷迷糊糊地張開眸子,“到了?”小小的伸了個懶腰,和大家一塊拎起包袱步下馬車。

才下馬車,她便看見齊玄叡走來,即便經過她麵前,也沒多看她一眼,讓她覺得自己像被遺棄了似的。

走進客棧後,她與春兒和另一位丫鬟翠花被安排在同一間房,因為隻有一張床,可嵐自願打地鋪,因為她絲毫沒有睡意,就怕翻來覆去會吵到她們。

吹熄油燈後,待春兒和翠花都睡下,她才緩緩起身走出房間,來到外頭的小花園,突然一陣寒風吹來,讓她不自覺的拉緊布襖。

仰首看著天上的月亮與星星,她忍不住喃喃自語——

“娘……女兒好想您呀!”說著便滴下晶瑩的淚珠。

娘,女兒其實一直喜歡著一個男人,而今這個男人出現了,女兒發現自己似乎已經愛上他,且無法自拔……

娘,您會不會罵我不知羞?還是會鼓勵我去追尋真愛?可無論我怎麽做,似乎都沒用了,因為他心底已經有喜歡的姑娘了,她注定要傷心。

等逃過大婚後,我該繼續躲藏,還是放棄一切回家呢?

娘,我真的好無助,不知究竟該怎麽做?明知留下隻會傷心難過,但我真的不想離開他。

低頭一歎,突見一抹偉岸的身影出現在月色下,是他……齊玄叡!

“你怎麽又不睡覺了?”他緩緩走近她。“身體好些沒?”

故作冷漠好幾日,剛剛接獲下人從府邸寄出的飛鴿傳書,他不得不來見她。事實上他考慮了很久,會來見她除了要告訴她一些事外,另外他真的很想再看看她,更想告訴她,他並沒有因為那幾句話生氣,隻因為怕自己動了真情,所以不敢太靠近她。

誰知道……所有的設想都隻是空談,愈是逃避,他就愈想見她……這種感覺甚至比以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兩天一直在馬車上打盹,所以今晚睡不著。”她沒告訴他其實是因為心情不好。

“接下來要日夜兼程的趕路了,該睡的時候還是睡一下吧!這麽冷的夜晚你不待屋裏,是笨蛋嗎?”他蹙眉看著她,而她那對長長的眼睫始終低垂,讓他沒辦法從她眼中看見她真正的想法。

“好,我睡就是。”可嵐低著腦袋往回走。

“對了,你要我幫你調查的事,已經有些眉目。”齊玄叡看著她孤寂的背影,叫住她。

“真的?”她回過頭,擔心地問:“真的有消息了?他們怎麽樣了?”

“我派人查探後,的確是有那輛馬車,但聽說他們來自魯毅國,並無人傷亡,不過好像有一個人失蹤了,至於那個人是誰,他們甚為保密,所以無法得知。”他將知道的一切都告訴她。

“這樣呀!”可嵐心想,爹娘可能是擔心讓三王子知情所以刻意隱瞞,希望能在大婚前找到她,“謝謝您,這樣就行了,隻要知道無人傷亡我也安心了,我這就回房去。”

再抬頭看著他那對似冷井般的眼睛,可嵐的心頓時像被火灼般的難受,觸怒他的底限一次後,如今她再也不敢對他說些什麽,於是躬身行個禮便轉回房間。

躲在屋裏的她,透過紙窗看著月光下他的身影良久,直到他黯然離去後才再次走出房間,悲傷的斂下眼。

本該是個寧靜的夜晚,可她偏偏就是無法靜下心。

突然,她聽見從客棧後頭傳來馬兒嗚叫的聲音!她眉心輕鎖,緩緩走向發聲處,才發現原來那裏是客棧的馬廄!

陣陣窸窸窣窣的聲響著實讓她感到害怕,可是基於好奇,她依然鼓起勇氣往那兒走去。

“是誰在那裏?”她輕聲問道。

當她一出聲,那怪異的聲響赫然消失,這讓她更緊張了。小心翼翼地往前再走幾步,她愕然看見有個男人鬼鬼祟祟的躲在馬廄,正打算偷他們的馬兒!

她倒吸口氣,連忙大喊,“賊……有賊要偷馬兒……”

那名賊兒沒想到這女人膽子真大,居然敢當著他的麵大喊大叫,眼看客棧內已傳出**,他驚慌的打算逃離!

“你要逃哪去?”可嵐拿起擱在地上的草耙拚命往他身上打,“站住,你給我站住。”

賊兒心頭一慌,立刻抓住草耙,反身攻擊她,並用力將她推倒在地。

“啊!”可嵐重重的往地上一撲,賊兒便乘機溜了!

許多人聞聲跑進馬廄,其中也包括齊玄叡。當他看見倒在地上的可嵐時,眉頭忍不住深深鎖起。

“你怎麽了?”他立刻奔向她,“發生了什麽事?”

“有賊要偷馬。”她指著賊兒逃逸的方向,“對不起,我沒能抓住他……快去追呀!”

“你以為你是誰?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能抓住一個賊嗎?”齊玄叡怒咆出聲。

可知剛剛見她一人待在月下他有多心痛,硬是強忍住安慰她的衝動,就怕自己的心再次陷落,又一次被她天真的模樣給迷惑了心,忘了自己要追求的目標。

可現在,瞧她這副樣子,他又怎能裝作沒看見?

見地上有支草耙,他心底一驚,立刻問道:“受傷了嗎?”

眼看人愈聚愈多,可嵐擔心招來閑言閑語,讓他更討厭她,於是倉惶地推開他,吃力地站起來,“謝謝,我沒事了,幸好馬兒沒被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