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駝背老人道:“老漢不會害你,你這一路上最好少開口,到了地頭,自會知道,你年紀輕輕,這一身功夫,著實使老漢佩服,老實說,二十多年來老漢還沒遇上你小哥這樣的對手,所以老漢要特別告訴你,此行隻要少開口,遇事忍耐,老漢可以保你沒事。”

狄明揚聽他口氣,覺得這位老人倒是好人,這就點點頭道:“老丈是好人,你說的話在下自當謹記在心。

“好人!哈哈!”

灰衣駝背老人笑道:“老漢一向被江湖上看作不近人情的人,有的人說我脾氣壞,有的人說我出手凶,其實,老漢隻有敵人,沒有朋友!”

狄明揚道:“聽老丈的口氣,你在江湖上也一定是很有名氣的人了?”

灰衣駝背老人輕喟一聲道:“談不上有名氣;但說起來大家都還知道老漢就是了。”

說起來都還知道,豈非就是很有名氣的人?狄明揚問道:“老丈大號怎麽稱呼?”

灰衣駝背老人道:“老漢已有很多年沒用名字了,小哥將來到江湖上,隻要說是鐵背田駝的朋友,還可以唬唬人就是了。”

他哦了一聲問道:“小哥所學,勝過老漢甚多,你是武大先生門下?”

狄明揚道:”在下是他老人家的記名弟子。”

田駝又道:“小哥從小就跟武大先生,怎麽會是記名弟子呢?難道小哥還另有名師?”

“沒有。”狄明揚道:“我不是從小就跟他老人家的,我到山上來隻有五年。”

“五年?”田駝聽得奇怪,問道:“五年工夫,小哥就學了這一身武功?”

狄明揚道:“五年來武老人家都沒有教我武功,方才和你老丈動手的招法,隻是武老人家兩個月前臨行時才傳我的幾招散手。”

田駝聽他口氣,練武還不過兩個月,這話他相信,因為他和狄明揚剛動手的時候,狄明揚除了硬接,手法部並不熟練,心中暗道:看來他真是天賦奇才,剛練了兩個月武功,而且還是武大先生臨行時才教的幾招散手,就能和他成名幾十年的老江湖動手過招,還絲毫占不到他半點上風,再有十年下來,江湖上豈非無人可與抗衡了麽?

想到這裏,不覺大喜說道:“小哥真是練武的奇才,哈哈,老漢不但佩服,而且還要交你這個朋友!”

狄明揚道:“老丈是前輩高人,在下怎敢高攀?”

“哈哈!”田駝大笑道:“老漢如今不過是漁山一名管家,哪算什麽高人?何況技藝沒有長幼,老漢對小哥極為投緣,小哥如果不嫌棄的話,就叫我一聲老哥哥好了。”

狄明揚道:“老哥哥吩咐,在下自當遵命。”

田駝聽得大為高興,嗬嗬笑道:“小兄弟,好!咱們到了漁山,就好好敘敘,隻是咱們這位二姑娘脾氣不大好,不到漁山,這捆仙索大概是不會給你解開的了,小兄弟隻好委屈上一天了。”

狄明揚道:“漁山?離這裏遠不遠?”

田駝道:“不遠,坐船大概有一天一晚,也就到了。”

狄明揚道:“還要坐船?”

田駝道:“漁山是個海島,自然要坐船才能到。”

狄明揚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問道:“老哥哥方才說的寧可得罪皇家女,不可得罪七姐妹,這七姐妹,就是二姑娘她們麽?”

“唔!”田駝口中晤了一聲忽然壓低聲音道:“七姐妹,本來是一個島的名稱,但也可以說成她們姐妹七個了。”

他說得很含糊,狄明揚還待再問。

隻聽田駝道:“咱們快要到了,小兄弟,記住,從現在起,最好不要再說話了,二姑娘不喜歡人家多說話的,下了船,大家都在一條船上,你說話,她就會聽到。”

狄明揚被他背在肩上,眼睛所能看到的隻是月亮和星星,根本不知道到了哪裏,但覺田駝腳下走得又穩又快,雖然不是飛奔,至少也是奔行了。

此時聽說快要上船了,那是已經奔近海邊了,一麵說道:“小弟省得。”

不多一會,果然聽到遠處潮水拍岸的聲音。接著潮聲越來越近,已經到了岸邊,田駝一躍就上了船,再一低頭鑽進了一處船艙,狄明揚聽到的是水浪打著船底的聲音,接著就把自己放了下來。

田駝低聲道:“小兄弟,你在這裏等一等,老哥哥去跟二姑娘請個示。”

他回身退出艙去,走向中艙,就在艙門外說道:“二姑娘,老奴跟你請示來了。”

二姑娘道:“有什麽事麽?”

田駝道:“咱們已到了船上,老奴的意思,那個姓狄的小夥子,要不要給他鬆綁?”

二姑娘冷冷的道:“等到了島上再說。”

接著隻聽五姑娘的聲音道:“二姐,人已經擒來了,還是依田老爹的意思給他鬆綁算了。”

“不行!”二姑娘斬釘截鐵的道:“這小子倔強得很,不給他吃些苦頭,還不知道我們的厲害呢!”

七妹道:“二姐,我倒覺得這小子人還不錯!”她年紀和狄明揚差不多,但也學著二姐的口氣,叫人家“小子”。

二姑娘冷哼了一聲道:“你們要放他,你們就去把他放開來好了。”這話是依然不答應。

田駝站在艙外,隻得應了聲“是”。

這些話,狄明揚自然全聽到了,心中暗道:“二姑娘,哼!有什麽了不起,你不過仗著一捆仙索,才把我捆住的。”

他心念轉動之際,田駝已經悄然回入後艙,壓低聲音道:“小兄弟,你隻有忍著點了。”

後艙,中間是走路的,左右各有一個板鋪,田駝把他提了起來,放在右邊的鋪上,一麵低聲問道:“小兄弟,你會不會‘傳音入密’?”

狄明揚細聲問道:“什麽叫做‘傳音入密’?”

田駝笑了笑道:“傳音入密就是出我之口,入你之耳,雖有許多人在場,但別人無法聽到的一種秘技,在江湖上,會的人並不多,那是因為施展‘傳音入密’必須本身有精湛內功方可,小兄弟一身內力,猶勝過老哥哥甚多,要學並不太難,學會了,咱們就可以交談了。

狄明揚道:“很快就可以學會麽?”

田駝笑了笑,就以“傳音入密”說道:“隻要懂得訣竅,自然一練就會,很快就可使用了。”

當下就把如何提聚真氣,如何練音成絲,如何由丹田發音,詳細解說了一遍。

狄明揚隻聽一縷極細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聲音細得隻是和蚊子叫一樣;但聽來卻十分清晰,這就全神聆聽。

田駝講解完畢,接著道:“好了,小兄弟,你現在可以依照口訣,運功練習了。”

狄明揚依言緩緩納氣,提聚真氣,再由丹田束氣成縷,從口中發出,這樣練了幾遍,試著叫了聲:“老哥哥。”

他人本聰明,內功又極深厚,因此訣要一通,學得很快,發出來的聲音,果然極細。

田駝聽了大喜,也以“傳音”說道:

“小兄弟,你會了!好極,你再練習幾遍,就會純熟了,這和平常說話一樣,方便得很!”

狄明揚也大是高興,就用心練習起來,這樣差不多練了半個時辰,雖然尚嫌生疏但也差可應用了。

田駝興致很好,坐在對麵鋪上,和他談些江湖經驗,都是武大先生從未說過的,自然聽得狄明揚聞所未聞。

狄明揚也把兩個月前有三個密宗高手找武大先生,以及自己躲入墜翮洞,無意中喝了一隻碩大無朋的蝙蝠血,吸取兩個黃衣僧人的內力一事,說了出來。

田駝驚異的道:“原來小兄弟有此奇遇,無怪一身內力有如此深厚了。”

正說之間,隻見從艙外鑽進一條小巧的人影,那是七姑娘,她低聲叫道:“田老爹!”

田駝道:“七姑娘這麽晚了,還沒有睡麽?有什麽事?”

“沒有。”七姑娘稚嫩的臉上微微一紅,說道:“我是來看看他的。”

田駝道:“他叫狄明揚,是武大先生的記名弟子。”

七姑娘道:

“是他告訴你的?”

田駝笑道:

“七姑娘這還用問?不是狄老弟告訴老奴,難道還是老奴捏造的麽?”

七姑娘回身瞟了狄明揚一眼,問道:

“方才我問你,怎麽不肯說呢?”

狄明揚蜷伏在細網之中,哼道:

“方才你不肯告訴我,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七姑娘撇撇嘴道:

“你不告訴我,現在我也知道了,你叫狄明揚。”

狄明揚道:

“我本來就叫狄明揚;大丈夫行不改姓,坐不更名,本來用不著遮遮掩掩。”

七姑娘眨眨眼道:

“我叫蕭湘雲……”她臉上驟然升起兩朵紅雲,羞澀的垂下頭去。

田駝連忙站起身道:

“七姑娘請坐。”

“我不坐。”七姑娘含羞答答的道:“我是來問他的,他那支劍怎麽會沒有劍鞘呢?”

狄明揚道:“對了,你拿了我的劍……”

“人家又沒要你的。”

七姑娘撇下了紅菱般的小嘴唇,說道:

“我是說你的呀,又沒有說我的劍,你急什麽?我是奇怪,怎麽會沒有劍鞘的?”

狄明揚道:“沒有就是沒有,這有什麽好奇怪的?”

七姑娘道:“難道你行走江湖,也這樣一直提著?”

狄明揚道:“我沒有行走江湖。”

七姑娘“噗哧”笑出聲來,抿抿嘴道:“難道你一輩子都不行走江湖了?”

狄明揚道:“等我行走江湖的時候,做一個劍鞘就好了。”

“有這麽容易?”七姑娘道:“方才我用我的劍鞘試著,一個不小心,不但毀了我的劍鞘!差點連我手指都割破了呢!”

她沒待狄明揚說話,接著道:

“不過有一個人有一隻劍鞘,不知合不合適?不過她把那劍鞘看得像寶貝一樣……”

狄明揚問道:“你說的是誰?”

七姑娘神秘一笑道:“不能告訴你……”

她這一轉頭,忽然“咦”了一聲,問道:

“田老爹呢?”

狄明揚道:

“田老丈出去了。”

他在七姑娘麵前,可不好叫老哥哥。

七姑娘嫩臉又紅了起來,跺著腳,焦急的道:

“都是你……”

兩條辮子一甩,扭身步急朝艙外走去。

狄明揚聽得好生奇怪,忖道:

“都是我?老哥哥到艙外去,和我又有什麽相幹?”他搖搖頭,自顧闔上了眼皮。

一個人被粽子似的捆在這層細網裏,手腳都無法伸展,委實有些不好受,但狄明揚內力深厚,闔上眼睛,真氣自然流注,雖是蜷屈著身子,也並不覺得什麽。

隻聽一陣極輕的腳步聲,從艙外走入,這就睜目道:

“老哥哥哪裏去了。”

田駝笑道:“在艙裏悶氣得很,老哥哥是到外麵去透透氣的。”

這時船已經行駛了將近一個多時辰,海浪漸大,船身一起一伏,顛簸得很厲害。

狄明揚道:“老哥哥出去了,七姑娘還怪小弟呢!”“哦!”田駝問道:“七姑娘怎麽說?”

狄明揚道:

“她隻說了都是我三個字,扭頭就走,好像……好像很生氣的模樣,其實小弟也沒得罪她。”

田駝聽得會心一笑,忖道:

“看來這小兄弟從沒和女孩子接觸過,連七姑娘這句話也聽不出來,老哥哥早就看出七姑娘對你的心意來了,才躲到艙外去的,好讓你們談談。”

他這話自然沒說出口來,隻是笑了笑道:“七姑娘從小刁蠻慣了,她就是這樣子的人,說來就來,說去就去,心裏存不住話,絕不會生你氣的。”接著又道:

“現在快子時了,潮泛漸大,老哥哥進來的時候,看你正在閉目行功,小兄弟還是休息一會吧!”

說完就在對麵鋪上坐下,脫鞋盤膝,緩緩閉目,不再說話。

船在大風浪中起伏行駛,除了船底鼓浪的聲音,還有帆桅上發出來的格格聲響,和海水潑上船蓬的嘩嘩之聲,交織成一片令人驚駭的聲音。

狄明揚還是第一次乘船出海,心頭止不住有些害怕,心想,這船如果翻了,自己被細網捆得緊緊的,準會一下就沉入海底。

這一想,哪裏還安得下心來,隻是提心吊膽的傾聽著一記又一記的浪濤之聲。

這一個晚上,他都沒有闔眼,眼看著由黑夜漸漸透進曙光。

說也奇怪,天色亮了,風浪也漸小了下來,好像風浪專會在黑夜裏作怪似的。

田駝睜開眼來,看到狄明揚也睜著眼睛,就含笑問道:

“小兄弟一晚沒有闔眼吧,是不是沒乘過船,不習慣?”

狄明揚當然不肯承認自己心裏害怕,說道:“還好,小弟也剛醒來。”

田駝道:

“快了,一個晚上過去了,昨晚風勢大,還好是順風,大概太陽落山,咱們就可以到了,小兄弟忍耐些,老哥哥出去洗把臉,看看他們飯燒好了沒有。”

隨著話聲,推篷走出艙去。

他剛出艙,隻見前麵艙口人影一閃,一個苗條人影走了進來。

狄明揚還當是七姑娘,抬目看去,走進來的卻是五姑娘。此刻晨唆初上,淡淡太陽光已經斜照了進來,陽光照在她臉上,一張清麗的麵孔,配著黑白分明的一雙眼神,紅菱般櫻唇,更顯得嬌豔照人。

四目相投,五姑娘嬌靨上飛起了一層勻紅的羞意,她深深看了他一眼,急步朝後艙走去。

隻是這一眼,已經包涵了許多憐憫和關切之色,她覺得二姐也太過份了些,沒怨沒仇,把人家捆得像粽子似的,多不舒服!

其實從前艙到後梢,可以走船舷,用不著穿行後艙,她就是為了看他來的。

狄明揚當然不知道,也體會不出來,但他可以感覺得到的,這位五姑娘對自己絲毫沒有敵意,她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姑娘,如此而已!

接著隻聽五姑娘在後梢低聲說道:

“田老爹,我是洗臉來的,飯做好了嗎?”

“快好了。”田駝道:

“老奴給你舀水。”

“不用,我自己來。”

五姑娘嬌柔的聲音,忽然壓低著道:

“他已經捆了一個晚上,待會吃飯的時候,我會跟二姐說的,把他放開來算了!”

田駝道:

“這要五姑娘說才行,二姑娘的脾氣,老奴去說,隻怕又要碰一鼻灰呢!”

五姑娘點頭道:“我會說的。”

她匆匆洗了臉,又回了進來,穿行後艙,又勿匆的朝前艙行去。

他們說的話,狄明揚自然聽到了,所以她進來的時候。狄明揚感激的看著她。

她鬢邊還有水漬,隻是低著頭穿行而過,連看也沒有敢再看他一眼;但狄明揚看到了,她兩頰還紅紅的。

又過了一會,人影一閃,七姑娘也鑽了進來,朝狄明揚甜甜一笑,壓低聲音說道:

“喂!狄明揚,剛才五姐幫你說了話,二姐隻答應吃飯的時候,讓你把頭伸出來,我去告訴田老爹一聲。”

狄明揚道:

“謝謝你。”

七姑娘道:

“要謝你去謝二姐好了——哦!我還有一句話要和你說,你的劍,我會還你的,你不用急。”

說完,扭扭頭朝後梢掠去。

不多一會,田駝從後梢進來,含笑道:

“快吃飯了,二姑娘答應讓小兄弟把頭手放開了,老哥哥這就替你鬆開來。”說完雙手解開細索打的結,然後把狄明揚的頭手鬆開,讓他伸出網外。

狄明揚發覺這細網很怪,田駝給自己鬆開頭手,但除了頭手之外,全身依然束得很緊,不由奇道:

“老哥哥這是什麽網,竟有這般緊法?”

田駝笑道:

“這是用鮫絲織成的網,遇冷則縮,網住了任何東西,都會束緊,乃是二姑娘的隨身寶物,她替它取了一個名字叫做捆仙索,如果主索不鬆,就像老弟這樣頭手都在外麵,也一樣休想掙脫。”

狄明揚試著用雙手拉動了一下,束緊之處,果然無法拉得開來。

田駝朝他笑了笑道:

“如何?”

狄明揚道:

“這捆仙索果然厲害;但我看二姑娘施展的時候,隻須輕輕一撤,就散了開來,好像很容易!”

田駝道:

“這網上一共有六條主索,隻要主索一抖,網就散開來了。”

狄明揚心中暗道:

“這鮫絲害人不淺,等七姑娘把寶劍給我的時候,我非割斷它六條主索不可。”

田駝看他沒有作聲,還當他心裏受了委屈,忙道:

“小兄弟再忍耐些時候,傍晚就到了,上岸的時候,二姑娘一定會把捆仙索收回去的,這是她隨身之物,不會再捆著你了。”

狄明揚道:

“老哥哥,二姑娘把我擒來,這是為什麽呢?”

田駝忽然輕唱一聲,搖搖頭道:

“這本來不關你的事。”

他隻說了這句話,就轉身道:

“該吃飯了,老哥哥去取飯菜來。”舉步往後梢走去。

狄明揚看他隻說了一句話,轉身就走,明明是不肯多說了。

本來不關自己的事,但卻把自己擒了來,那是關誰的事呢?住在委羽山的隻有武老人家和自己兩個人,不關自己。那是和武老人家有關了?

心中想著,田駝已經端著一個木盤走了進來,盤中放著兩碗菜肴和裝得高高的一大海碗白飯、一雙竹筷,他把木盤放到狄明揚前麵說道:

“小兄弟,你快來吃飯吧!”

狄明揚問道:

“老哥哥呢?”

田駝道:

“老哥哥還要給三位姑娘送飯去呢!”

說完又匆匆退出,接著提著一個食盒,朝中艙走去。

狄明揚早已覺得腹中饑餓,也就不客氣端起一大碗飯,自顧自吃了起來。兩碗菜肴倒是不錯,一碗是幹菜燒肉,一碗是鮮貝炒蛋,他一口氣把飯菜都吃了個碗底朝天,才放下筷來。

田駝回進艙來,看得笑道。

“小兄弟夠不夠?”

狄明揚道:

“夠了,小弟已經吃得太飽了。”

田駝收過盤於,又朝後梢而去。

剛過了一會,七姑娘閃身走人,喂了一聲,問道:

“狄明揚,你還沒有吃飯吧?”

狄明揚點頭道:

“吃過了。”

七姑娘道:

“你吃得慣吃不慣?”

狄明揚道:

“很好,我吃得比平常還多。”

七姑娘眨著一雙烏溜溜的美眸,望著他,低低的道:

“你到了島上,師傅和師祖婆婆一定會叫你去問話,她們兩位老人家問你一句,你就要答一句,不可出言頂撞,也不可提你那支劍,等你走的時候,我會偷偷還給你的,你記住了。”

狄明揚想問她師傅和師祖婆婆是誰,但話未出口。

七姑娘又道:

“我是吃好飯,溜出來的,你隻要記住我說的就是了。”

她臉上紅馥馥的,朝他笑了笑,兩條辮子一甩,很快閃了出去。

狄明揚情竇初開,覺得七姑娘很關心自己,尤其她和自己說話的時候,雙頰飛紅,有著說不出的嬌美可愛,漸漸對她有了好感,希望她和自己多說幾句,偏偏她來去都很匆忙,看來她們都很怕二姐。

田駝在後梢吃過飯,回到艙中,取出旱煙管,裝了一筒煙絲,打著火石,吸了兩口,忽然想起自己和狄明揚動手之時,曾擊中他十幾處要害大穴,他居然渾似不覺,這就問道:

“小兄弟,你練過閉穴移經的功夫?”

“沒有。”狄明揚道:

“小弟不是已經告訴過老哥哥了,小弟是師傅臨走那天才教我武功的,他老人家給了我一本書,要我自己看著練習,什麽叫閉穴移經,書上好像沒有。”

田駝道:

“閉穴移經,就是有人點你穴道,你運用內功把穴道閉住,有人用截脈手法,截你經脈,你就運用內功把經脈移開,這樣就不會受製放人了。”

“點穴,截脈?”狄明揚搖頭道:

“師傅的書本上,好像也沒有記載,我沒有聽說過。”

田駝心中暗道:

“看來這小兄弟除了內力,似乎什麽都不會,武大先生既然收他做記名弟子,怎麽會不教他武功的呢?一麵說道:

“點穴,就是隻要你伸出一個指頭,朝人家身上一指,就可以把敵人的穴道製住,整個人都動彈不得了。”

狄明揚聽得驚奇的道:

“有這麽神奇的功夫?”

田駝笑了笑道:

“點穴功夫,也算不得是高深的武學,各門各派手法不同,但也大同小異,至放截脈手法,又要比點穴深了一層,是以手法取勝……”

狄明揚聽得極為神往,說道:

“學會了點穴功夫,那就不要和人家動手過招了,一個指頭就可以把對方製住了。”

“那也不然。”

田駝道:

“你要點到人家身上,才會被你製住,你點不到人家身上,如何製得住人家?”

狄明揚道:

“這種功夫一定很難練了?”

田駝笑了笑道:

“如果小兄弟要學,你內功已極深厚,隻要懂得訣竅,記住人身各處穴道,就並不難了,你想不想學?”

狄明揚欣然道:

“老哥哥肯教我,小弟自然想學了。”

田駝道:

“老哥哥先教你人身一百零八處穴道,有麻,暈,傷、死之別,其中要穴三十有六,主暈者七十有二……”

他知道狄明揚不懂穴道,雖然想不通其中道理;但教他記認穴道之時,用他自己身上的穴道,加以說明,卻是最好的教學方法了,因此口中說著,就用旱煙管點在他穴道之上,再逐穴加以說明。

狄明揚人本聰明,用心聆聽,一一牢記在心,到了中午時光,他已把全身穴道都記住了。

飯後,田駝用旱煙管逐一指點著他身上穴道,狄明揚已能毫不思索的叫出穴道名稱。

田駝喜道:

“小兄弟真是練武的奇才,你第一步已能認穴無誤,現在仔細聽老哥教你點穴的訣竅了。”

當下又把如何運集真氣,由臂而手,由手而指,如何吐發內勁,氣透指頭,勁透膚裏,逼貫穴道,詳細講解了一遍。

狄明揚已有深湛內功,再用心諦聽,自然很快就能領悟。

田駝接著又道:

“你第三步就是手法了,老哥哥再傳你十八手點穴手法,隻怕你一時不易記住。”

狄明揚道:

“不要緊,老哥哥說出來好了,我記得住,有空的時候再慢慢的練好了。”

田駝看他天資穎悟,記憶力很強,也自高興,就在艙中把十八手點穴手法,示範演練了一遍。

他雖然說的是點穴手法,其實還包含了身法和步法,因為出手搶攻對方穴道,在出手之際,必須配合身法、步法,以最快,最近的方法,搶到對方身旁,出其不意,才能取得穴道。

他在演練之時,出步,旋身、出手,都使得很緩慢,好教狄明揚容易看得懂,這一套手法,足足講解了半個時辰。

狄明揚也一一記住了,他身子雖蜷在細網中,無法掙動;但頭手都在網外,跟著田駝的手勢比劃。

田駝演練完畢,故意試著抽問他第幾手如何使法,狄明揚就毫不思索的用手使了出來,雖然沒有身法、步法,手勢卻使得絲毫沒錯。

田駝看得大為驚喜,得意的笑道:

“當年先師把這套手法傳給我的時候老哥哥就足足練了三個月才算純熟,小兄弟卻隻花了半個時辰,就全記莊,真是難得極了,好,你再仔細想想,複習一次,看看還有什麽遺漏的地方沒有?”

狄明揚從全身穴道部位,到十八手點穴手法,從頭溫習了一遍,覺得全已記住,這就含笑道:“謝謝老哥哥,差不多全記住了。”

田駝高興的拍拍他肩膀,笑道:“小兄弟,不出十年,你一定可以名揚江湖,成為一代年輕高手。”

狄明揚道:

“這是老哥哥誇獎。”

田駝道:

“不是老哥哥吹牛,我鐵背田駝,成名數十年,南七北六,見遇不少人物,像小兄弟這樣的奇才,真還是第一次遇上,哈哈,老哥哥能交到你這小兄弟,當真是高興極了!”

正說之間,艙外有人接口說道:

“田老爹,你高興什麽呀!”紅影一閃,七姑娘很快的閃了進來。

田駝吸了口煙,站起身笑道:

“七姑娘有什麽事?”

七姑娘輕俏的看了狄明揚一眼,才道:

“二姐要我來問問田老爹,咱們什麽時候可以到了?”

“哦!”田老爹走出艙外,望望海洋,才回身走入,說道:

“東箕島已經過去了,唔,再有一個時辰,就可以到了。”

七姑娘又道:

“二姐說,他……交給你了。”

田駝笑道:

“這個自然,七姑娘去告訴二姑娘,老奴會安頓他的。”

七姑娘望著田駝,問道:

“田老爹,祖師婆婆知道了,會不會難為他……”

田駝笑道:

“七姑娘隻管放心,老島主怎麽會為難一個後生小輩呢?”

這句“七姑娘隻管放心”聽得七姑娘一張嫩臉登時飛起兩朵紅雲,口中“嗯”了一聲,又道:“那麽師傅呢?”

田駝道:

“也不會,島主跟前,老奴倒可以擔待一二。”

七姑娘紅暈著臉道:

“這可是五姐要我來問田老爹的。”

她這是解釋關心他的不是她自己,話聲一落,疾快的低著頭衝了出去。

田老爹看得暗暗好笑:小姑娘居然跟我老頭動起了心機!

狄明揚等她走後,低聲問道:

“我還要去見老島主嗎?她們是什麽人呢?”

“你去了漁山,自然要去晉見老島主和島主了。”

田駝道:

“小兄弟從沒有在江湖上走動,所以不知道,老哥哥不是說過麽,江湖上有兩句話:寧可得罪皇家女,不可得罪七姐妹……”

狄明揚道:

“老哥哥說的七姐妹,就是五姑娘,七姑娘他們?”

“也可以說是。”

田駝接著道:

“五姑娘、七姑娘她們,已經是第三代七姐妹了。”

狄明揚道:

“第一代就是老島主了?”

田駝點點頭道:

“老島主當年倒是七個同胞姐妹,據說是為了逃避仇家迫蹤,躲在一處無人的荒島上,卻被她們在一處洞穴中,發現石壁上隱隱似有字跡,那是一位前輩高人,不知在若幹年前遁跡荒島,遺留的七式武學,七姐妹就這樣練成了稀世武功,也創立了七姐妹門,六十年前,江湖上提起七姐妹,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狄明揚聽得津津有味,問道:

“後來呢?”

“後來……”田駝又吸了口煙,才道:

“第一代七姐妹,如今隻剩了老島主一個,她是七姐妹中的老三,她門下收了七個徒兒,第二代七姐妹,在四十年前,也是名揚武林,風頭之健,不亞放第一代,如今也隻剩下島主一個,島主門下,也有七個弟子,你已經見到三個了。”

狄明揚聽來依稀覺得老哥哥好像少說了什麽,但也不好追問,心想:他們到委羽山好像是找武老人家去的,聽方才七姑娘的口氣,老島主不會難為自己,這不是說,他們此行是老島主的意思了?他們沒找到武老人家,才把自己帶來的。

田駝看他沒有作聲,含笑道:

“小兄弟,你在想什麽?”

狄明揚道:

“我想七姐妹門為什麽要找武老人家呢?”

“唉!”田駝微微搖頭道:

“老島主病得很厲害,二姑娘是奉命來請武大先生的……”

狄明揚心裏輕哦一聲,付道:

“是了,武老人家的醫道也很高明,他給自己的一本劄記中,除了前麵記載的是各門派的拳掌劍術,後麵有大半本。都是些藥方,老島主病垂,才要二姑娘來請他老人家去看病的了。”

田駝叮囑道:

“不過小兄弟到了島上,千萬注意,老島主脾氣不大好,去見她的時候,她問你什麽,你答什麽,她沒問你,你就不用多說,尤其者島主不喜歡人家問她的話,你隻要不去觸怒她,就不會有事的。”

狄明揚道:

“小弟省得。”

接著抬目問道:

“老哥哥,你怎麽會到漁山島去的呢?”

“唉!”田駝歎了口氣道:

“老哥哥一生嫉惡如仇,在江湖上得罪了不少人,二十年前老哥哥被十幾個仇家圍攻,身上中了一十三刀,流血過多,眼看無法再支撐下去,幸遇島主經過,救了我性命,在島上足足養了一年傷,那時老哥已經五十多的人了,子然一身,就在島上留下來,替島主管管事,一晃眼過了二十年了。”

狄明揚吃驚道:

“這麽說,者哥哥已經七十歲了,小弟還當你隻有六十左右呢?”

“不中用了。”

田駝歎了口氣道:

“老哥哥今年已七十有三……”

說到這裏,站起身道:

“快到了,老哥哥到外麵去看看!”舉步往外行去。

不多一會,狄明揚已可聽到遠處浪潮撞岩的聲音,接著水手已在卸落風帆,船行的速度,立即漸漸緩了下來。

離岸漸近,浪潮的聲音也愈響!天色也漸漸接近黃昏!

船終放停下來了,響起前麵(中艙)艙門推動之聲,接著隻聽七姑娘叫道:

“田老爹,我們上去了!”

她雖是在和田老爹說話,但也好像是在告訴狄明揚,至少狄明揚心裏有這樣的感覺。

過沒多久,田駝回進艙來,含笑道:

“小兄弟,咱們也該上岸去了,不過本島有一個規定,外人到島上來,不是被點睡穴,就是得蒙上眼睛,小兄弟委屈些,老哥哥給你蒙上眼睛吧!”

狄明揚道:

“入境問俗,老哥哥隻管給我蒙上好了。”

田駝從懷中取出一條黑布,給他蒙上了眼睛,然後把他背在背上,跨出艙門,長身掠起,一下縱上岸去。

狄明揚隻覺老哥哥一路縱躍如飛,疾逾奔馬,片刻工夫,好像已到了地頭,進入屋中。

田駝把他從肩頭放下,隻一抖手,狄明揚就覺得全身一鬆,捆著自己的細網已經解除了。

隻聽田駝說道:

“小兄弟,你自己把布解下來吧!”

狄明揚用手解開黑布,舉目看去,自己已在一間石屋之中,田駝手中正在收著“捆仙索”,原來那細網收起來隻有盈握一團,看他收入懷中。

狄明揚問道:

“這裏……”

田駝含笑道:

“這是老哥哥住的地方,小兄弟你先坐下來休息一會,待會就有人送飯來了,吃過飯,老哥陪你去晉見島主。”

這是石屋中的一問堂屋,中間有一張板桌和四把木椅,就別無他物,板桌上放著一把藍花瓷茶壺和兩個茶碗,一盞油燈,左首有一道門,敢情是臥室了。石室不大,但收拾得極為幹淨。

狄明揚伸了一個懶腰,問道:

“老哥哥一個人住?”

田駝大笑道:

“老哥哥告訴過你,了然一身,難道你還想拜見老嫂子不成?”

狄明揚道:

“那麽老哥哥吃飯呢?”

田駝道:

“到吃飯的時候,自會有入送飯來,小兄弟可是餓了嗎?”

狄明揚道:

“小弟隻是隨便問問罷了。”

田駝道:

“這島上分為裏外兩個部分,老哥哥是外總管,負責的是一些船上水手和島上打雜的人,也都是男的,裏麵另有一位內總管,住在裏麵的人,則全是女的了。”

狄明揚現在約略有了個概念,敢情這島上地方還不小。

田駝伸手取過茶壺,倒了兩盅茶,就坐下來,說道:

“小兄弟坐下來喝口茶。”一麵自顧裝了一筒旱煙,打著火石,吸起煙來。

狄明揚在他對麵一張木椅上坐下,拿起茶盅,喝了一口,隻是看著他吸煙。

過沒多久,兩名大漢提著食盒走入,在板桌上放好兩副碗筷,取出四盤菜看,一大碗湯,另外一個取出一個錫製的酒壺,和一桶白飯,才含笑道:

“總管請用飯。”

說完,兩人一起退了出去。

田駝放下旱煙管,站起身笑道:

“來,來,小兄弟,咱們快來吃了,老哥哥已經憋了兩天沒喝酒了,你先吃飯吧!”他在桌子橫頭坐下,斟了一杯酒,一口喝幹,笑道:

“這是島上的規定,在船上不準喝酒,非等回來不可。”說話之時,又斟滿了一杯,一口喝幹。

狄明揚笑道:

“原來老哥哥還是海量。”也不和他客氣,裝了一碗,自顧自吃了起來。

田駝一連喝了三杯,才咂咂嘴,笑道:

“老哥哥從前年輕的時候,在江湖上倒確是海量,有一次在九連山上和當時號稱黑道巨掌的九連王動手,兩人打了一天一晚,沒分出勝負,他要和老哥哥比酒,各人喝了一壇酒,再比,依然沒分勝負,再喝,結果勝負沒分出來,兩個人都醉倒了。”

剛說到這裏,隻聽門外有人“唁”的一聲輕笑,說道:

“田老爹一定又是在說和九連王比酒的故事了,這話我不知聽你說過幾遍了。”

隨著話聲,七姑娘輕俏的走了進來。

田駝笑道:

“七姑娘聽老奴說過,狄小兄弟可還是第一次聽到呢!”

七姑娘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斜瞟著狄明揚,說道:

“你要聽田老爹和九連王比武的故事,他一高興,就會一招一式的比劃,可以說上一個更次,還說不完,我聽多了,那些一來一往的招式,我都背得出來了。”

田駝大笑道:

“七姑娘記性好,聽過一次,就記得牢牢的,真如你所說,老奴不成了老悻子麽?”

一麵問道:

“七姑娘吃過飯了沒有?”

七姑娘點頭笑道:

“自然吃過了,我是給二姐拿捆仙索來的。”

田老爹心知她在二姑娘麵前討的差使,替二姑娘拿捆仙索是名,借題來看看狄明揚是實,但這話可不能說穿了,當下就含笑道:

“七姑娘請坐一會,老奴兩天沒喝酒,酒蟲已經爬上喉嚨來了,等者奴喝完了這壺,再拿給你。”

二姑娘的捆仙索明明就在他懷裏,他沒拿出來。

七姑娘果然就在靠窗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說道:

“不急,田老爹,隻管先喝酒好了。啊!狄明揚,你不會喝酒?”

狄明揚很快的吃了兩碗飯,一麵舀著湯,笑了笑道:

“我從沒喝過酒,武老人家是不喝酒的,我自然也不會了。”

七姑娘道:

“我也沒喝過,但看田老爹喝得很過癮,我想一定很好喝了。”

田駝連忙搖手道:

“七姑娘,這東西還是不喝的好。”

“為什麽?”七姑娘縐縐鼻尖,哼道:

“哼,我幾時一定也要喝他一碗試試,狄明揚,你敢不敢喝?”

狄明揚道:

“這有什麽不敢?孔夫子說的,惟酒無量,喝幾碗有什麽關係?”

田駝啊道:

“你們兩個年輕人,沒喝過酒,不知道酒的厲害,喝多了要醉,那可不是好玩的!”

七姑娘道:“我偏要試試……”

剛說到這裏,隻聽一個少女聲音叫道:

“田總管在麽?”

田駝問道:“什麽人?”

那少女已經走到門口,欠欠身道:

“七姑娘也在這裏,小婢香菱,奉哈嬤嬤之命,來請委羽山來的狄相公的。”

田駝放下酒杯,問道:

“是島主召見麽?”

那少女道:

“小婢不知道,隻聽哈嬤嬤吩咐,請狄相公隨小婢去。”

七姑娘道:

“那一定是師傅召見了,香菱,你先回去好了,等狄相公吃好飯,我會陪他去的。”

那少女應了聲“是”,正待退走。

狄明揚正在喝著湯,忙道:

“在下好了。”

七姑娘朝他笑了笑道:

“不急,我來的時候,師傅還沒吃過飯呢,去了也要等上一會才能見到師傅。”

香菱退了出去。

田駝接口道:

“小兄弟,七姑娘說得是,島主這時候剛在用飯,去早了還得在那裏等,你慢慢的喝,有七姑娘陪你去,那是最好沒有了。”他已把一壺酒喝完,裝了碗飯,又道:

“老哥哥告訴你的話,你都已經記住了,島主是很好說話的人,但見了老島主,話可說得越少越好,他老人家沒問你,你就不可多說。”

狄明揚點頭道:

“小弟記下了。”

七姑娘眨著眼道:

“好啊!田老爹,你對他自稱老哥哥,我卻叫你田老爹,我這虧就吃大了呢?”

田駝笑道:

“七姑娘高興,也叫我老哥哥好了。”

“我才不敢呢!”七姑娘吐吐舌頭,說道:

“給師傅聽到了,不把我臭罵一頓才怪!”

狄明揚放下飯碗,站起身道:

“老哥哥,現在可以去了吧!”

田駝道:

“差不多了,你和七姑娘一起去吧!”

他從懷中取出一團捆仙索,交給了七姑娘。

七姑娘隨手接過,說道:

“走,我給你領路。”

狄明揚道:

“謝謝你。”

兩人跨出石屋,田駝望著他們後影,發出會心的微笑。

夜色已深,島上起了一層薄霧,連月色也朦朦朧朧的,七姑娘領著狄明揚走在前麵,心頭小鹿卻跳得很厲害,竟然也不敢和他說話。

夜霧雖重,狄明揚卻看得很清楚,他們是沿著山徑,轉過山坡,朝一處山穀中行去,兩邊山峰甚是陡峭,樹林很密。

走了一會,快到穀口,隻聽林中有人喝道:“來的是什麽人?”

七姑娘哼道:“你們連我也不認識麽?”

林中那人忙道:

原來是七姑娘,今晚有霧,小的沒看清楚,七姑娘恕罪。”

七姑娘哼了一聲道:“以後看清楚了再問。”

林中那人暗暗連聲,沒敢多說。

七姑娘領著他進入穀口,才回頭說道:

“這裏沒有哈嬤嬤的允許,外麵的人是不準進來的。”

狄明揚方才已經聽田駝說過,他是外總管,裏麵還有一位內總管,大概就是哈嬤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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