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四人見我把唐思池埋葬在樹林裏,以為我知道他們對唐思池做過的事,不敢接近我,後來時間久了,見我又沒什麽舉動,警惕之心就慢慢放下了。唐思池被埋葬在村裏的樹林後,富焱、卓千楓和阮廷他們三人心中有愧,是很少到樹林去的。倒是妍琴,很後悔自己當年做的事,終日生活在陰影當中,被良心折磨著,時間久了,竟患上了精神病。她每個晚上都要到唐思池的墓碑前跪上半個小時,就是為了懺悔。妍琴呀,唉,心地本來十分善良,真的,隻是一時不理智,做了錯事……”

“原來還有這麽一段故事,”亦天心中默默地想,“我現在總算明白我第一次見陶妍琴時她說的話的意思了:‘她的墳墓就在那裏,是他把她埋葬在那裏的,她留在村裏,我感到好害怕。’所謂‘她’就是唐思池,而‘他’則是原希晨,陶妍琴一方麵覺得自己很對不起唐思池,每天都到她的墓碑前懺悔,另一方麵卻又十分害怕,怕自己會得到報應。還有陶妍琴後來說:‘他說我跟他隻是好朋友,為什麽要讓我遇上他呢?’這裏的‘他’當然是指何之源。大概是何之源第一次拒絕陶妍琴的時候說了什麽‘我跟你隻是好朋友’之類的話,陶妍琴把這些話記在心底了。”

“富焱、卓千楓和阮廷怕他們****了唐思池的事終究被人查出,於是編造了一個所謂的‘惡人的傳說’,把傳說在寧山村附近傳播開去。久而久之,就沒有人敢到寧山村來了,他們的秘密,也一直沒被人發現。”原希晨說。

“啊,原來傳說是他們編造的?”亦天吃驚地說,他似乎從來沒有想到這一節,“難怪連刑警說附近的居民說,‘惡人傳說’是從二十年前才開始流傳的。”

原希晨點了點頭,接著說:“唐思池自殺的事隻有何之源和村裏的人知道,其他人都以為她是失蹤了。十五年前,何之源餐館裏那個叫顧元真的夥記,到村裏來尋找唐思池。他大概已經找了許多地方,這時候才找到村裏來。”

“顧元真?他為了找唐思池而到寧山村來了?”簡軍然說罷,又點燃了一根煙。

“是的,後來他知道了當年唐思池被****的事,他要去告發陶妍琴、阮廷、富焱和卓千楓四人。他們四人就把顧元真逼到懸崖邊……”

“這麽說,你在‘阮廷的遺書’中說的富焱等人把富商顧元真逼死的事,都是無中生有?”連羲問。

“富焱四人把顧元真逼死的事是真的,但說顧元真是富商那節卻是假的。我在‘阮廷的遺書’中編造這樣一件事,隻是要讓替我頂罪的阮廷有了殺人動機。當時他們四人把顧元真逼死,他們不知道,趙采冰一直躲在樹後看著;而他們四人和趙采冰都不知道,這所有情景,都被躲在趙采冰後頭的我全部看在眼裏了。”

“怪不得趙采冰也知道富焱四人把顧元真逼死的事。”亦天心想。

“‘阮廷的遺書’,是你偽造的?”簡軍然問。

“是的,我恨他們,我對他們充滿仇恨,我不得不把他們四人殺掉!”原希晨說到這裏眼睛紅了,稍微激動起來,“這些仇恨,我壓抑在心裏許多年了。同時我也恨自己,一想到那件事,我就十分愧疚,然而也……也十分快樂。唉……

“除了陶妍琴被殺的經過跟‘遺書’所寫的完全不吻合外,其他情況都跟‘遺書’中所寫的差不多,隻是真正的凶手不是阮廷,而是原希晨。

“砸掉富建華的墳墓、把屍骨扔下懸崖,是為了發泄我的恨,同時給他們帶來警告;殺陶妍琴時,我利用繩索渡過懸崖,成功地為自己製造了不在場證明;殺富焱時,被阮雪冰無意中看到了,我不得不把她也……對不起,雪雁……”

原希晨說到這裏,麵對阮雪雁,跪了下來,痛哭道:“我對不起你姐姐,她是無辜的,我為了逃脫法網,竟然連無辜的人也不放過……我對不起你姐妹倆……”

說真的,此時此刻,阮雪雁對原希晨的恨本該是異常強烈的,因為他殺死了自己的父親和姐姐——對雪雁來說無比重要的兩個親人。然而看到原希晨這樣悲痛欲絕地跪在自己麵前,不知怎的,雪雁說什麽也對他恨不起來了。

過了一會,原希晨情緒稍微穩定下來,一邊抽泣著,一邊說:“殺掉富焱後,我用最快的速度跑到阮廷家,我天真地以為,這樣在富焱被殺時,我也會有不在場證明;為什麽我要先讓你們發現富焱的屍體呢,因為殺阮雪冰在我的計劃之外,我當時亂了手腳,除了把她的屍體藏起來外,再也想不到其他辦法了;而在殺卓千楓的過程中,我的確是用了阮廷的摩托車,就跟‘遺書’上所寫的一樣。”

亦天走到原希晨身邊,把他扶起。原希晨慢慢地站起身來,接著說:“在我的計劃中,打從一開始就準備最後要讓阮廷當我的代罪羔羊,承擔殺害陶妍琴、富焱和卓千楓的罪名。在要殺陶妍琴的那天下午,我在阮廷喝水的杯子裏放了特效安眠藥,讓他睡了一整天,所以後來接受問訊時他說:‘下午突然覺得很困,一直睡到第二天。’而在殺害富焱前,我確認了阮廷是呆在自己的房間裏的。在要殺卓千楓的那天下午,我也在阮廷喝水的杯子裏放了安眠藥。我幹這些,隻有一個目的:讓所有人被殺時,阮廷都沒有不在場證明。如此一來,最後他‘畏罪自殺’,就沒有人會懷疑凶手另有其人了。”

亦天說:“怪不得那時我跟簡刑警、連刑警和雪雁走到阮家前,雪雁大力拍門,但屋裏的阮廷卻完全沒有聽到,原來是因為他吃了安眠藥。”

“難怪爸爸說,這幾天特容易困。”雪雁提起亡父,黯然傷神。

“殺害阮廷的過程,跟亦天推理的一模一樣:昨晚,我通過窗戶潛入了阮家,在阮廷離開房間後,立即走進去,在他的杯子裏放下氰酸鉀,然後又通過窗戶離開阮家。在窗外確定阮廷已被毒死後,我通過窗戶間的空隙把打印好的‘遺書’放進去。我本以為自己把一切做得天衣無縫,沒想到聽亦天一說,才知道留下了許多漏洞和破綻。那時聽著亦天推理,我的一顆心緊張得快要跳出來了。”

原希晨說到這裏忽然停了下來,頓了頓,吸了口氣,才慢慢地說:“我要說的,就是這些了。”

“我還要問你一個問題。”亦天說。

“你問吧。”

“陶妍琴是頭部受重擊而死的,同時她死後頭顱被割下來了;富焱在樹邊被勒死;雪冰姐也是頭部受重擊而死;卓千楓被吊死在樹上;阮廷則是服毒而死。這些都跟‘惡人的傳說’中‘惡人’殺人的手法一樣,你不斷地模仿富焱、阮廷和卓千楓他們三人編造的‘惡人傳說’殺人,有什麽特別意義嗎?”

“啊,這是因為……是因為……”原希晨結結巴巴地說。

“因為什麽?”連羲問。

“我……”

“說!”簡軍然大聲喝道。

原希晨嚇了一跳,露出為難之極的表情,顫聲說:“我會告訴你們的,我一定會告訴你們我為什麽要這樣做,但不是現在。”

“不是現在?”亦天皺了皺眉。

“我會向你們說明的,在若幹天以後。”

“為什麽要等若幹天?”簡軍然不耐煩地說。

“啊……反正,請你們相信我。”原希晨的樣子似乎有難言之隱。

“現在說!”簡軍然又喝了一聲。

原希晨臉色慘然,低下了頭。簡軍然幾番喝問,原希晨還是堅持不說,看來無論怎樣,他現在是不肯說他模仿‘惡人傳說’殺人的理由了。

“罷了!”簡軍然擺了擺手,“連羲,逮捕他!”

連羲說了聲:“是!”拿出手銬,正要銬在原希晨手上,忽然原希晨說:“等……等一下。”

“怎麽?你不是認罪了嗎?”簡軍然說。

“是的,但我有一個請求。”

“什麽請求?快說!”

“你們能……能明天才逮捕我嗎?”

“為什麽?”

“我……我想在家裏多待一個晚上。你們放心,我是不會逃跑的。”

“不行!”

“啊!”原希晨對著簡軍然跪了下來,乞求道,“簡刑警,求求你,我知道我一定會被判死刑,我想在家裏多呆一個晚上,明天一早,我一定跟你們到公安局去。”

“哼!”簡軍然沒有答應,但也沒有反對了。

最後簡軍然還是應允了原希晨的請求,讓他在自己家中多留一個晚上,隻是同時吩咐連羲,派人來監視著原希晨的房子,絕對不能讓他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