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簡軍然的表情凝固了。

雪雁也驚訝得張大了嘴巴:“什……什麽?當時卓叔叔在吉普車裏?”

“是的,昏迷不醒的卓千楓,一直都在吉普車裏。”

“那我們所看到的在懸崖對岸的倒吊在百年古樹前的屍體是誰?”卓可琳問。

“那不是人,大概是一個服裝店所用的人偶模特而已,當然,那人偶模特穿著跟卓千楓所穿的一樣的衣服。”

“人偶模特?”好幾人異口同聲地說。

“是的,風大哥剛才提出了兩個疑問:簡軍然從下午開始就把卓千楓倒吊起來,倒吊那麽長的時間,卓千楓不會死掉嗎?如果在卓千楓昏迷的那段時間中,有人來到樹林,把卓千楓救走,那簡軍然的凶手身份不就暴露了?既然那是人偶模特,這兩個疑問也就迎刃而解了。

“簡軍然勒死車子裏的卓千楓,然後背著他的屍體,利用繩索渡過懸崖,把人偶模特放下來,把屍體吊上去,接著把人偶模特扔下懸崖,再利用繩索回來,收回繩索,最後駕車趕上我們。”

眾人聽得目瞪口呆。連羲吃驚得瞪大了眼睛:“怎麽……竟然會這樣!”

“但是,我們站在懸崖邊上時,並沒有看見繩索呀。”雪雁說。

“是有的,隻是我們沒留意。當時簡軍然用魚絲或蠶絲之類的東西做了一個圓圈,套在懸崖兩邊的樹上。由於魚絲極幼,所以我們沒能看到。在我們離開後,他拿著繩索,背著卓千楓的屍體,走到懸崖前,剪開魚絲,把繩索的一端綁在魚絲的一端上,然後拉動魚絲的另一端,這樣就能讓繩索繞過懸崖對岸的樹了。”

“啊,對,這樣就行了!”連羲說。

“這就是簡軍然殺害卓千楓的全過程了。另外,雪雁,還記得我們之前討論過的問題嗎:富焱父親的墳墓被砸時,為什麽沒有驚動狗群呢?當時我們假設了兩個情況:第一,破壞墳墓的是村裏的人,因為是熟麵孔,所以狗群沒有吠;第二,破壞墳墓的人,能控製狗群,讓他們不吠。還有,凶手在殺害陶妍琴的時候,為什麽能不驚動樹林的狗群呢?現在大家都明白了吧,因為簡軍然是一個會使用犬笛控製狗群的人。”

忽然一個人低聲說:“一派胡言……凶手是原希晨……他已經認罪了……”說話的是簡軍然。他的聲音已經十分嘶啞了,兩手也已無力地垂了下來。

亦天絲毫不給簡軍然反駁還擊的機會:“原希晨是自願替你頂罪的,他在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知道你是何之源和唐思池的兒子了,同時也知道你是殺人凶手,他明白到自己對不起你的父母,當時大概就已經有了替你頂罪的想法。

“還記得那天早上,我到原希晨家中找他,一進門見他非常害怕,同時看見你在屋子裏。現在回想起來呀,當時你大概在正式跟他表明身份,暗示他讓他替你頂罪吧。”

簡軍然臉色驟變,顯然沒能想到亦天竟連這件事也能猜到。

“在卓千楓被殺那天,原希晨一整天沒有出現,因為他知道自己最後要當‘凶手’,所以躲了起來,讓自己沒有不在場證明。

“你一直在模仿‘惡人的傳說’殺人,就是為了讓我們看到原希晨在家裏上吊自殺時,產生‘連環謀殺案跟傳說一樣,凶手最後在家裏上吊自殺’的想法,讓我們不知不覺地認為,寧山村的連環謀殺真的完全結束了。”

簡軍然仍然不死心,顫抖著嘴唇,沉聲說:“我不是凶手……我是警察……我不是凶手……我不是何之源的兒子……”

“哼!”亦天轉頭對呂天風說:“風大哥,何之源的照片,你帶來了嗎?”

“當然帶來了。”呂天風嘿嘿一笑,在口袋裏拿出一張照片,遞給亦天。

亦天接過照片,在簡軍然麵前晃了晃,說:“現在你無話可說了吧?”

眾人一看照片,都幾乎叫出聲來。

照片上有一男一女兩人,那女子容貌絕美,笑靨如花,讓人不容逼視,那男子,卻竟跟簡軍然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眾人心裏明白:照片中的女子,是唐思池,而男子,卻不是簡軍然的父親何之源是誰?何之源跟簡軍然長相如此相像,怪不得原希晨一眼就認出簡軍然是何之源的兒子了。

簡軍然心中驚異到了極處,反而冷靜下來,麵不改色,沉默地望著照片。

隔了一會,簡軍然用極低極沉的聲音,慢慢地說了四個字:“我認輸了。”

“你是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我的,亦天?”簡軍然問。他的神色比剛才平靜了許多,大概是輸得心服口服了吧。

“在發現原希晨上吊自殺後,你說了一句話,當時我覺得這句話很不自然,卻沒有認真想下去。後來我想到原希晨或許患有恐高症,他不可能是凶手時,回想你那句話,就開始懷疑你了。”

“哦?”簡軍然奇道,“亦天,告訴我,我說了什麽話?”

“你一看見原希晨的屍體就說:‘畏罪自殺?與其說是畏罪,不如說是不敢麵對自己以前所做的天理不容的事吧,禽獸!’”

“這句話有什麽問題嗎?”

“你所指的天理不容的事是什麽?”

“當然是指他強奸了我的媽媽那件事。”簡軍然說到這裏,狠狠地咬了咬下唇。

“你不該知道這件事呀。”

“什麽?”

“你還沒看遺書呀。”

“啊!”簡軍然大叫一聲,“原來是這樣!我……我真笨!”

亦天接著說:“大家明白了吧?在原希晨自殺前,我們根本不知道他強奸了唐思池這件事,是看了他的遺書後,才知道的。但當時,看了遺書的隻有我、連刑警和雪雁三人而已,按道理說,簡軍然是不該知道的,然而他卻說出了自己本來不該知道的事情,為什麽呢?”

亦天頓了頓:“因為他是凶手,他是唐思池的兒子!”

“真是百密一疏呀。”簡軍然搖了搖頭,慘然一笑。

“其實你之前還留下了一些心理上的證據。”

“你說說看。”

“那時原希晨敘述往事,說到富焱、阮廷和卓千楓三人強奸了唐思池的時候,你非常激動,大罵他們是一群披著人皮的禽獸。你所以那麽激動,是因為唐思池的你的媽媽吧?”

簡軍然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這算什麽心理上的證據?這樣慘無人道的事,任何人聽了,都應該非常憤怒吧!”

亦天沒有回答,繼續說:“還有,你記得麽?在陶妍琴被殺後,在發現富焱和阮雪冰的屍體前,你懷疑阮廷是凶手,跟連刑警一起到這裏來,調查阮廷和雪雁。”

“那又怎樣?”

“當時你從一個大信封裏抽出兩張表格,讓阮廷和雪雁填寫,表格上印有一些基本資料欄。”

“這能說明什麽呢?”簡軍然皺著眉頭問。

“能說明你是凶手呀。”

“為什麽?”

“為什麽大信封裏的表格隻有兩張?”

“唔?”

“還不明白嗎?阮家有三個人:阮廷、阮雪冰和阮雪雁。你到阮家來調查,不是該帶上三張表格讓他們三人填寫嗎?為什麽你隻帶兩張呢?因為你知道阮雪冰已經死了,根本不用多帶一張表格讓她填寫。當時我們隻是以為阮雪冰失蹤了,為什麽你會知道她已經死了?因為她是被你殺死的呀!”

簡軍然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是這樣呀……就這麽一個細節,你竟然……唉!”

這一聲歎息,包含著無窮無盡的感慨;這一聲歎息,代表發生在寧山村的連環謀殺案終於徹徹底底地落幕了。

然而,事情卻還沒有結束。

“何之源現在在哪?”風健宗問。

“我爸他……他早就死了,在我很小的時候他就病死了。”簡軍然慢慢地合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好一會,才緩緩地把眼睛睜開,傷感地說,“他是在憂鬱中死去的。”

“你爸爸應該一直不知道富焱、卓千楓等人強奸了你母親的事呀。”風健宗說。

“的確不知道,到死也不知道。”

“那你怎麽知道?怎麽想到要為你母親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