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家宴
次日清晨，鬱都王府大門的正中門洞豁然敞開。迎接的儀仗已經準備妥當，各路官員業已到齊，靜待皇上駕到。
韓兆麟穿著暗黃繡龍的朝服，正襟危坐在正殿中，等待探子向他匯報皇帝的動向。
不多時，一個風塵仆仆的探子便來到韓兆麟麵前。“稟王爺，陛下的禦駕已到達郊外，正向田莊行進。說是先體察農事，再進城來府。”
“什麽，皇上去了田莊？”韓兆麟一驚，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聽到探子肯定的回答，他又坐回了原位。他的心亂了。他暗暗祈禱，千萬不要讓皇上遇到靜瑤，千萬不要把靜瑤再從自己身旁奪走。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過，轉眼已是正午。沉鬱的號角聲從街上傳來，緊接著，馬蹄聲，腳步聲也漸行漸近。在聲聲鑼鼓的陪伴下，皇帝的儀仗已來到了鬱都王府門前。
“臣弟鬱都王韓兆麟，恭迎聖駕。”韓兆麟帶領著鬱都的大小官員，跪在大門口，向皇帝叩頭。
“眾卿家平身。”一個柔和卻包含陽剛之氣的聲音從明黃的大轎中傳來。不多時，一個身材頎長矯健，麵容俊毅而富有棱角的男人優雅地下了轎，他便是當今天子，韓兆麟的雙胞胎哥哥——韓昭麒。雖然是雙胞胎，但這兄弟二人的相貌性情卻是完全相反，一個陰柔內斂，一個奔放陽剛。
其實韓兆麟原來的名字是韓昭麟，但是自皇兄繼位後，出於避諱，他名中的昭字便改為了兆。
就在韓兆麟起身的一瞬，他的目光觸到了緊隨皇帝下轎的沈靜瑤母女身上。他驀地一愣，看向皇兄。
此時，皇帝也正饒有趣味地看著他。見韓兆麟看向自己，皇帝才不緊不慢地說：“朕親察農事，偶然間遇到兩位王妃，便自作主張將她們送回府上。望麟弟弟你不要介懷。”
“臣弟不敢……”韓兆麟垂下頭，恭敬地道。心裏卻是十分不安。
接下來的時間，韓兆麟一直渾渾噩噩，完全忘了自己身處何境。他隻是敷衍著皇兄的寒暄，盡一個臣子的義務。
不覺間，已是晚膳時間。這是一個小型的家宴，隻有皇帝與兆麟及兩位王妃在座。雖說用膳的人數不多，但精致可口的菜肴卻擺了滿滿的一桌子，極盡奢靡。皇帝坐在正中，韓兆麟及其王妃則分列左右。
“嗯，不愧是朕的親弟弟，果然了解朕，知道朕喜歡吃口味重的東西。”皇帝看著滿桌的菜肴，滿意地說道。他隨即吩咐一旁的侍者，夾了一小碟水煮魚。不是給自己，而是遞給了韓兆麟。
“謝皇兄美意，不過臣弟從不吃辣。”韓兆麟苦笑著說道。
但皇帝卻並沒有收回成命的意思。他笑容滿麵地說：“朕知道，你自幼就不吃辣。不過你來了鬱都這麽久，鬱都潮濕水汽大，當地人都愛吃辣，以去除寒氣。你身為鬱都王，怎麽能不入鄉隨俗呢。”
“這……臣弟吃便是。”在片刻的猶豫過後，韓兆麟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沒有沾到辣油的魚，慢慢地咀嚼著。
“麟弟弟你可真沒有誠意。隻是吃不辣的，卻不願吃辣的那部分，這可真是讓鬱都的人民心寒呢。”皇帝調侃似得說著，語氣輕鬆，卻隱藏著絲絲寒意。
見再也躲不過去，韓兆麟索性一口將滿是辣油的魚肉放進嘴裏，沒怎麽咀嚼便吞進了腹中。濃烈的辣味在他的味蕾上無限蔓延，灼燒著他的喉嚨。這強烈的刺激讓他的額頭滲出了汗水，臉也變得通紅，嘴唇更是紅潤如血。
“嗬嗬，麟弟弟你果然還是不能吃辣，可真是難為你了。來人，快去給王爺倒杯涼茶來，給王爺解解辣。”皇帝淺笑著，眼中滿是得意之色。
“謝……皇兄……”韓兆麟支支吾吾地說著，舌頭已經僵硬得不便說話。他趕忙接過侍者呈上的茶，一飲而盡。辣味漸漸退去，但嘴裏的溫度卻始終無法降下來，舌頭亦還不能自如地活動。
看著韓兆麟狼狽的樣子，皇帝的心裏不覺浮現出一絲愉悅。他的目光驀地落在正為丈夫擔憂的沈靜瑤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
“沈靜瑤。朕是該叫你王妃呢，還是該叫你貴妃呢？”皇帝說著，目光更為炙熱。
突如其來的提問，讓沈靜瑤一驚。但她很快便理清了思路，恭敬地答道：“回陛下。妾身已與鬱都王成婚，自然是鬱都王妃。”
“鬱都王妃嗎……”皇帝一撇嘴，眼中閃過一絲寒意，轉瞬即逝。他的臉上又掛起了那抹看似親切的笑，說：“朕可不這麽認為。你是嫁給了鬱都王沒錯。但是你可不要忘了，你是先嫁給了誰。十七年前你就已經嫁給朕了，是朕的貴妃，朕沒有休你，你怎敢再嫁。你知不知道，這是死罪。”
皇帝的眉毛一挑，臉色驀地變得十分嚴肅。氣氛霎那間凝重起來。沈靜瑤不知該如何回答，隻得以求助的眼神，定定地看著韓兆麟。
口中的辣味尚未散盡。但韓兆麟已不能再坐視不理，不能放任十七年前的悲劇重演。他看向皇帝。二人目光交錯的一瞬，似是有灼眼的火光迸出。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火藥味，戰爭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