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發火

“蕭落,快,還不敬葉少一杯。”汪潔連將倒滿的酒杯塞到蕭落手裏,拉著人站了起來。

感受著手掌心傳來的絲絲涼意,蕭落的心情有些複雜,偏頭看了一眼緊盯著自己的汪潔,那犀利的眼神刺得她頭皮發麻。

本來以為自己找到了好歸宿,結果隻是從一個坑爬到另一個坑。

桌子下,汪潔踢了她一下,不輕不重卻叫她瞬間無所適從。

抬頭看了一眼端坐在暗處的男人,不隻是哪裏來的豪爽氣概,蕭落強裝鎮定地舉起酒杯,露出一抹笑,“葉少,我敬您一杯。”

言罷,竟將一整杯酒幹了。

見她如此豪放的飲酒方式,葉辰也笑著舉起酒杯,朝蕭落眨了眨眼睛,“原來現在的美女都這麽大氣。”

說完也一飲而盡。

“葉少好酒量!”汪潔一麵拍著馬屁,一麵往杯中倒酒,“都說知音難尋,今天我們不如喝個盡興?”

一杯下肚蕭落便有些頭腦昏沉,坐在沙發上調整氣息時又見汪潔繼續添酒,“汪經理……”

拒絕的話剛開了個頭,就被汪潔狠狠地瞪了一眼。

喝,索性喝個夠!

蕭落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麽心情了,憤怒?無奈?

端起酒杯,唇角勾出一個弧度,蕭落乖巧地望向葉辰。

討好的言辭還未構思好就聽見安靜的包廂裏“啪”的一聲,易澤然將文件甩到了桌子上,巨大的慣性帶倒了好幾個盛滿酒的玻璃杯。

瞬間,幹淨得發亮的地板上落下一大片斑駁的痕跡。

蕭落不解地看向易澤然,一時間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易澤然拿起西裝外套,黑色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著蕭落,“以後不要再這樣浪費時間了。”

這句話卻是對葉辰說的,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汪潔早就被易澤然的怒氣嚇得臉色發白,一時間隻能求助地看向葉辰。

葉辰攤攤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汪經理真是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我就是個替人打工的,現在老板發話了,葉某實在是愛莫能助了。”

合作談到這時基本算是黃了,汪潔再也擺不出討好的笑容,冷冷地駁斥:“要是葉少早早同意合作案,事情會發展這種地步嗎?”

一直這樣裝好人,你不累,我都替你累。

撿起被紅酒打濕的文件,汪潔拎起包,踏著十餘寸的高跟鞋,氣衝衝地離開了。

氣氛陡然尷尬起來,蕭落苦笑著放下杯子,向葉辰告辭,“葉經理,那我也……”

“走吧。”葉辰彎腰拿起外套和蕭落的手提包,“我送你回去。”

“不用麻煩了,外麵打車很方便的。”

“隨你了。”葉辰並不勉強。

兩人一同走到落塵門口時,葉辰突然問道:“蕭小姐,你和易澤然是不是認識?”

“我姓林,林蕭落。”

葉辰笑,妖精一樣的眼睛像是盛了一池的碎星子,朝蕭落伸出手,“你好,林小姐。”

“你好。”

兩手交握,葉辰的聲音徐徐響起:“那麽請問林小姐,你們是不是認識?”

“我……”蕭落一時語塞,說認識又不知道怎樣形容兩人的關係,說不認識又在同一屋簷下生活過。

“ok , I see.”葉辰打了個響指,指著路邊停了多時的一輛黑色路虎道:“小落落,有人在等你哦。”

眉眼裏全是曖昧的笑意。

“易少。”蕭落慢吞吞地走到車窗旁,“還有什麽事麽?”

“上車。”易澤然長臂一伸,打開了副駕駛位的車門。

“我……”

“上車!”不容置疑的語氣。

“小落落,晚安哦。”葉辰笑得很大聲。

許是酒精的作用,蕭落覺得整張臉越來越趟,透過車窗的涼風也仿佛染上了灼熱的溫度,燒得人無處可躲。

易澤然瞥了一眼雙頰通紅的蕭落,將窗戶開得更大。

夜風呼嘯而來,撩起他白色的襯衣,吹過人刀削般精致的側臉,蕭落靠著車窗盯著沉默不言的男人,腦海裏翻騰而過的卻是另一個場景:

那是個長滿法國梧桐的古舊街道,男孩開車帶著她穿過一座座有著紅色屋頂的閣樓,她興奮地打開車窗,任午後涼爽的風吹起她彩色的裙角,吹亂他細碎的短發,兩個人的笑聲風鈴般擊碎了一地金黃的日光。

那是她深愛的時光,也是再也找不回的美好。

蕭落深吸一口氣,覺得心髒悶得令人無法喘息,便央求易澤然減緩車速。

“知道難受以後就不要喝酒。” 易澤然淡淡地看她一眼,逐漸放慢了車速。

許是本來心情就不好,又或許是想起了不該想起的事,蕭落有些煩躁,“那麽易少可不可以告訴我,那種情況我該如何拒絕?”

“辭職。”

易澤然隨口便吐出這兩個字,完全忽略了蕭落莫名的火氣。

“嗬……”蕭落冷笑,“在易少眼中,別人的努力是不是就是一文不值?”

這是在為汪潔打抱不平?

“不自量力的嚐試不叫努力,那是愚蠢。”易澤然偏頭看向火氣正大的女人,語調清冷,“而且我並不認為一個為了達成目的可以犧牲員工利益的公司值得留戀。”

這些天蕭落也思考過自己能夠進入明宇的原因:學曆,她不算優秀;資曆,她完全沒有。

如果非要說出個一二,那便是年輕了。

她以為時間可以將自己變成一個足夠優秀的人,未曾料到別人隻是看中了她年輕的外表,僅此而已。

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蕭落將額頭抵在冰涼的玻璃上,徹底沉默了。

第二天中午汪潔才拎著包走進辦公室,蕭落從她出現的那一瞬間就緊張的無法自已,即使這份工作在易澤然口中一文不值,她也是珍惜的。

大概十分鍾後汪潔又出現在公共辦公區,手裏拿著一個白色信封。

“林小姐,我想你可以走了。”當著辦公室所有人的麵,汪潔將辭職信扔在了蕭落桌子上,“我們明宇不養無用之人。”

蕭落將桌麵上的物品一一擺放整齊,最後拿起信封,平靜地與汪潔對視,“我想知道汪經理口中的有用是什麽意思,明明知道不可能還非要不撞南牆不回頭?還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蕭落看著汪潔由白變紅的臉,輕笑一聲,“我想,我可能永遠無法成為汪經理口中的有用之人。”

說完,蕭落拿起手提包,轉身離開。

身後似乎有人叫好的聲音,也有玻璃破碎的聲音,但那些都不重要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