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輸給了現實

禮堂裏議論聲越來越大,誰都沒有想到學校公認的甜蜜情侶會分道揚鑣,而且還是用這種近乎慘烈的方式。

一時間關於分手的傳言到處遍布,多的是吃瓜群眾嚼耳根,再加上之前丁曉冉劈腿的帖子,一群人討論得熱火朝天。

蕭落從角落裏站起來,筆直地看向跪在台上的陸寒川,他的背還挺得那麽直,好像要維持僅剩的驕傲。

各種言論越來越不堪入耳,刺痛了人的神經,蕭落不知從哪裏得來的勇氣,提著包衝到會場最深處的角落,她知道那裏有個總電閘,拉下,世界頓時陷入黑暗。

歡快的樂曲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女生刺耳的尖叫聲,會場上一片混亂,蕭落接著熹微的光芒衝到門外。

推開門,重重地撞進一個人的懷抱。

易澤然雙手扶住她的肩膀,眼睛亮得駭人,他的身後掛著輪圓圓的月亮,亮得一抬頭就忍不住想要落淚。

“澤然?”

蕭落驚訝地叫出他的名字,胸腔因為剛才劇烈的奔跑起伏著。

男人猝不及防地將她拉到懷裏,力氣太大,她的額頭重重地撞到他的下巴,疼得她倒抽一口涼氣。

“林蕭落,你不能離開我。”

像是宣告,又像是祈求,語調帶著顫音。

蕭落心裏軟到發疼,伸手抱住了他的腰,“你要相信我,澤然,我愛你,時間會證明一切。”

易澤然的心情似乎平複了一些,鬆開了胳膊,但仍牢牢禁錮著她的手腕,“知道嗎?當我看到那張紙條的時候,我以為整個世界都要坍塌了。”

從來沒有這麽害怕過,害怕那個人從此離開,再也不屬於他。

蕭落訝異地仰頭看他,半晌才想起來他說的是什麽紙條。

昨天她把那個紙條裝進口袋帶回了易宅,後來心情一直處於低落狀態,清理東西的時候順手把紙條放在了桌麵上,她沒想到易澤然會突然回來,也沒想到他會找到那張紙條。

“其實我早就見過那張紙,是替你收拾東西時掉出來的,當時我以為是哪個男生的告白信就又幫你放回去了,可是沒想到……”

蕭落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看到紙條之後我腦子裏的確很亂,但後來我就想清楚了,時過境遷,我們都回不去了,唯有眼前人才是屬於自己的。”

她牽起他的手,一步步走下台階,身後的燈光重新亮起,耳邊聲音嘈雜,她的心卻無比平靜,“我考慮的很清楚,我想要共度一生的那個人——是你。”

話音剛落她便被男人抱了起來,頭頂傳來易澤然低啞的笑聲,“落落,我真的愛慘了你告白時的模樣。”

認真又可愛,讓他忍不住想要抱在懷裏親一親。

下了台階,禮堂裏的喧囂全都被距離衝淡,蕭落已經沒有心情再留下,但這樣不辭而別終究不太好,她拿出手機給陸寒川發消息。

打字的時候易澤然一直在低頭看,瞥見陸寒川三個字他的眉毛又打成兩個結,“為什麽突然要去參加他的生日聚會?”

不等蕭落回答,男人繼續發問:“那個籃球也是送給他的吧,還有襯衣,襯衣呢?”

蕭落點擊發送鍵,把手機重新裝回口袋,空下的手捧起他的臉頰摸了一把,“籃球是送他的生日禮物,好歹相識一場,總不能連過生日都不賞臉,還有那襯衣是你的,誰讓你昨天不回來。”

男人顯然被她的態度取悅到了,傲嬌地哼了一聲,旋即想到什麽又道:“他準備在生日聚會上求婚?然後求婚失敗了?”

一想到蕭落看向陸寒川時悲傷憐惜的眼神他就心裏不爽,再想到丁家那個情形,不爽的心情又被衝淡許多,眼下看住身邊的小女人,不讓被人趁虛而入才是重點。

許是他臉上幸災樂禍的表情太過明顯,蕭落衝他甩了個眼刀子,“易澤然,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易澤然聳了下肩膀,“不知道,我跟那位陸先生又不熟。”

蕭落氣鼓鼓地瞪他,“我說的是丁家的事情。”

易澤然把她塞進副駕駛,轉身走到駕駛室發動車子,餘光中女人還眼巴巴地看著她,他露出抹無可奈何的笑,“你為了別的男人這樣看著我,就不怕我吃醋嗎?”

“不怕。”蕭落眨了眨眼睛,“反正你是醋壇子,問不問這醋都吃定了。”

還真是……拿她沒辦法。

易澤然搖搖頭,沉聲道:“前段時間丁老突發心髒病住進特護病房,丁家就丁曉冉一個獨女,現在頂著諾大的公司,怕是承受不住了吧。”

蕭落還是有些疑惑,“可是……這跟她答不答應求婚有什麽關係?”

“蕭落,你要知道,商人的世界裏隻有利益,有時候婚姻也要和利益掛鉤。”易澤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以丁曉冉的勢力絕對撐不起這麽大的公司,所以她必須要尋求外援,而陸先生,顯然不行。”

蕭落無聲地攥起了手掌,想起了那個一絲不苟的西裝男。

大概陸寒川真的要輸給那個男人了,又或者是輸給了現實。

她閉上了眼睛,心裏荒蕪得像是十月風霜四起的大漠,易澤然的手掌落在她的眼睛,像片羽毛落下又飄起。

她緩緩睜開眼睛,定定地望著開車的男人,“如果同樣的事情發生在你身上……”

蕭落吸了吸鼻子,沒有把後半句話問出來。

“落落,我不是丁曉冉。”易澤然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我有能力撐起一個公司,也能夠靠自己的實力養活你。”

蕭落額頭抵著車窗,無力地搖搖頭。

世事無常,誰又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

易澤然何嚐不知道她心中的恐懼,可事情擺在眼前,說什麽都是虛無縹緲的,唯有等到撥開雲霧的那天,他才能堂堂正正地牽起她的手,向世界宣布他的愛情。

蕭落沒有再聯係陸寒川,她不太喜歡插手別人的事情,分貨和,她隻能作為一個旁觀者發出三句兩句感慨。

那張紙條應該被易澤然收走了,蕭落翻遍房間的每個角落都沒有再找到,丟了也就丟了,她索性就當沒看到過。

日子又恢複平靜,除了易澤然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

她在新聞采訪中看到過男人的身影,鏡頭下他還是一絲不苟的白西裝,一個低眉都能引得女記者春心蕩漾。

蕭落還是一眼看出他瘦了,瘦得臉頰的輪廓愈發分明,唇邊也泛起了青色的胡茬,但她的男人還是那麽優秀,一個眼神足以掩蓋掉所有人的鋒芒。

她偷偷地給從前的同事發消息,這才知道公司進行過一次大裁員,她的同事基本上已經走了大半。

鏡頭一晃,所有人都將話筒對著黎菁,那個女人還是一副女強人的幹練模樣,遊刃有餘地回答著記者的問題。

她心情煩躁地關掉電視,換掉身上的家居服,出門攔了輛出租車直接趕往CY大樓。

前台小姐還記得她,沒費多少工夫她就進了辦公大樓。

開著電梯內不斷變換的樓層,她的心跳如雷,說不清為什麽要過來,但她就想憑借著一腔孤勇站在他的身邊,哪怕隻能看著他也好。

走廊上一個人都沒有,蕭落攥緊了手提包,一步一頓地走向總裁辦公室。

還未接近門口,裏麵就傳來劇烈的爭吵聲,蕭落的身影像被定住。

是黎菁的聲音,惱羞成怒的嘶吼,即使她們之間鬧得再難看都沒有聽到女人發出過這樣的聲音。

“為什麽不肯回去?為了所謂的自尊和驕傲,你就可以眼睜睜看著自己幾年來的努力變成鬥爭的犧牲品?”

易澤然的聲音格外清冷薄涼:“黎菁,這是我的事情,你逾越了。”

“嗬~逾越?如果不是我簽了陳總那個單子,CY怕是早不複存在了吧!”黎菁的聲音越來越大,“易澤然你就是個懦夫,從前是,現在還是,除了逃避,你找不到任何解決辦法!”

“黎小姐,你需要冷靜。”

易澤然的聲音已經夾雜著警告的意味,但黎菁仍不肯停下來,“我不需要冷靜,我黎菁清醒得很,就是因為太清醒了,所以一直無法接受別的男人,像個乞丐一樣可憐巴巴地祈求你多看我一眼。”

“可是你呢?從前有蔣玉筱,現在有個林蕭落。一個是個隻會撒嬌的千金大小姐,一個是無德無能的市儈女,你的眼光,還真是數十年如一日的差!”

“黎菁,你夠了!”易澤然像隻被激怒的獅子,憤怒的嗓音快要震碎人的耳膜,“我喜歡誰從來不需要別人來指手畫腳,收起你泛濫的同情心,要去要留,全都隨你!”

“同情心?”樓層裏響起黎菁刺耳的笑聲,“我倒要看看易總裁是如何絕地求生的。”

樓道裏傳來清脆的高跟鞋落地的聲響,蕭落像個雕塑一樣站在走廊正中央,臉色灰敗,緊握的雙手止不住發抖。

黎菁看到她時有一瞬間的驚訝,隨後紅唇間發出一聲輕蔑的笑,踩著小碎步風姿萬千地走進電梯。

走廊裏安靜極了,她甚至能聽到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無數次的吸氣吸氣,她終於有勇氣邁開步子往前走。

哪怕前方是狂風暴雨,她也要義無反顧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