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那個男人

易澤然歎了口氣,手掌落在她滾燙的臉頰,漆黑的眼眸亮得教人移不開眼睛,“傻丫頭……”

臥室外傳來很重的咳嗽聲,蕭落把臉埋在被子裏,躲過他的手掌,“你不是還有事嗎?快去吧。”

房間裏靜悄悄的,蕭落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如火般落在自己的後背,良久,身邊的凹陷消失,男人輕手輕腳地拉開房門又關上。

蕭落終於吐出憋在嗓子眼的那口氣,動了下發酸的胳膊。

開門聲再次響起,男人高挺的身影在房間轉了一圈又離開,床頭桌上多了杯溫水。

借著窗口透出的光芒,她依稀可以看到嫋嫋煙霧順著杯壁攀升,跟客廳裏的交談聲一樣,朦朦朧朧的,好像夢裏發生的事情。

她就這麽坐著睡著了,夢裏又回到了燈紅酒綠的聚會,夢裏的主人公是Anne。

她像童話裏的公主一樣,穿著一襲華貴的連衣裙,腳踩著亮晶晶的高跟鞋在萬眾矚目下走到易澤然麵前。

西裝革履的易澤然優雅地向她遞出右手,歡快的樂曲聲飄揚在酒吧中,兩個人在聚光燈下跳舞,舉手投足間像極了一雙恩愛璧人,台下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蕭落仰頭喝下一整杯洋酒,眼睛裏的世界開始渙散,彩色的燈光支離破碎,一隻大手狠狠地捏住了她的下巴,耳邊傳來喋血般的質問聲:“你配嗎……你配嗎?”

蕭落張了張口想說我不配,可喉嚨幹啞到完全發不出聲音。

眼前白光一閃,混沌中出現一個男人的臉,看不清五官,隱約間隻能看到他嘴角狂放的笑容,像隻一根針紮在蕭落心上。

她猛地睜開眼睛,房間裏還是一片黑暗,有粘膩的汗水順著額頭一路落地睡衣,腦海裏還是那陰森森的笑容,像是地獄裏奪人魂魄的厲鬼。

靠著牆邊喘了好一會兒氣,她扭頭看了眼身邊熟睡的男人,借著月光,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臉部流暢的線條,凹凸起伏,每一處都讓她移不開眼睛。

熟睡的男人突然睜開眼睛,漆黑的眸瞳對上她的,“醒了?”

蕭落動了下沒說話,男人忽伸出一隻胳膊抱她,還未落到肩膀就被她靈活地躲過。

“出了一身汗,我去洗澡。”

冷水開得很大,從浴室出來的時候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男人還沒睡,靠在床頭懶懶地看著她。

“夢到什麽了?”

蕭落咬咬唇,坐在窗邊背對著他擦頭發。

“蕭落。”易澤然又叫了她一聲,伸*走了毛巾,垂下眼瞼慢慢地擦過她的長發,“你心情不好。”

蕭落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半天才低低地應了他一聲:“嗯,大概有些不適應這裏的環境。”

男人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我去拿吹風機,夜裏容易感冒。”

蕭落一直都不喜歡用吹風機,尤其是夏天,每次洗完頭就喜歡站在陽台上吹風,夏季的風總帶著幹燥溫和的氣息,吹到發梢上帶來一陣涼意。

耳邊響起吹風機的響聲時蕭落才從稀奇古怪的想法中拉回思緒,男人的動作很溫柔,指尖從頭皮一直滑到發梢,中途碰到她冰涼的脖頸,溫度燙得讓她忍不住縮起肩膀。

趁著易澤然放吹風機的功夫,蕭落重新鑽回了被窩,並且刻意往床邊挪了挪,眼看著就要直接滾下床,男人突然大步走過來將人撈了回來。

胳膊被人牢牢禁錮著,蕭落在他的懷裏動彈不得。

男人已經沒有了剛睡醒時溫柔無害的模樣,眉眼中全都是鋒芒,“蕭落,你在躲我。”

蕭落咬咬唇,沒有回答他。

“今天的事情有點多,沒有照顧到你的情緒,是我的錯。”男人俯下身子緊貼著她的臉頰,“下次不會這樣了。”

蕭落僵著身子沒動,直到男人的吻落在臉頰,她才仿佛從夢中驚醒,張大了眸子望著他。

烏溜溜的眼睛如窗外的月光一般明亮,清澈到仿佛能看到人的心底。

她俯身吻上他的嘴唇,唇齒相依,兩人的鼻息交融在一起,“易澤然,我真的好愛你。”

愛到一旦想到失去你,世界都開始塌陷。

易澤然托住她的後腦勺再次覆上她的唇瓣。

像是兩個瀕臨死亡的人,唯有彼此是自己的救贖,發了瘋地糾纏。

蕭落表現了從未有過的主動,一點點從易澤然舌尖下奪得主動權,笨拙又固執地霸占著他的領地。

吻夠了唇瓣,她又認真地吻著他的唇角,順著他下巴的弧度逐漸下移,最後一下咬住了他滾動的喉結,男人口中溢出一絲悶哼,黑色的瞳孔陡然一亮。

像是被點燃的幹柴,滾燙的火焰瞬間竄起。

男人再次奪回主動權,將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牢牢地禁錮在身下,密密麻麻的吻像是火苗一樣舔舐著她的每一寸皮膚,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

由於蕭落的主動,一場歡愛直到天亮才結束。

陰天,幾片濃雲壓在教堂上方的天空中,絲絲縷縷的陽光穿透阻礙落在笨重的指針上,蕭落伸出一根手指描繪著鍾擺的形狀。

易澤然的呼吸聲依舊粗重,像隻笨重的熊移動到她的身邊,寬厚的大手惡作劇般握住她的手指。

“餓了嗎?”

蕭落垂下眼瞼望著他,“有點餓了。”

不等男人回答又連忙補充一句:“我想吃你做的番茄雞蛋麵,要兩個煎蛋。”

易澤然笑,腦袋在她**的肩膀處拱了拱,“好,等著我。”

“不,我要跟你一起。”

兩個人坐在床邊穿衣服,同時擠進衛生間洗臉刷牙,然後手拉手進了酒店後廚。

簡單的交涉後工作人員很愉快地讓出廚房,易澤然打開手龍頭洗了手,開始處理青菜。

蕭落就站在廚房門口望著他,男人穿著一身休閑服,最簡潔的黑白裝扮,洗菜切菜一係列動作做得優雅又從容,開火的瞬間男人回頭衝她挑了下眉,廚房這樣的環境也無法削弱他貴公子的氣質。

手裏拿著鍋鏟的他,坐在辦公室處理公務的他,在她眼裏都是致命的引誘。

麵做好時蕭落還靠著門框發呆,男人端著麵衝她打了個響指,兩人就坐在廚房邊的小房間裏吃麵。

很小的一張桌子,放在上麵的瓷碗擠在一起,騰騰熱氣混為一體,蕭落拿起筷子從易澤然碗裏偷走了那份煎蛋,然後望著滿滿的麵碗笑了。

“一個人吃三份煎蛋,等回去你就變成小胖豬了。”易澤然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寵溺地笑。

她真是餓極了,昨天逛了一下午的街,夜裏什麽東西都沒吃,結果又折騰了一大通,現在看到紅紅綠綠的一碗麵自然是食指大動。

易澤然今天依然沒有什麽安排,吃碗麵就牽著蕭落回到房間,兩個人坐在陽台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外麵飄起細細的雨絲,有行人撐著花花綠綠的傘閑適地遊蕩在各個店鋪中,也有玩鬧的孩子頂著細雨一溜煙地跑過古老的街道。

陽台邊的綠植全都被水打濕,肥厚的葉片上站著亮亮的雨滴,時不時往下落一顆。

蕭落彈了下翠綠的葉片,一抬頭就看到街對麵站著的男人。

他撐著把大黑傘,頭微微揚起,視線正對著陽台,身後停著輛大紅色的跑車,黑與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隻是多看一眼,那男人就看到了她,臉上露出一抹邪氣的笑。

蕭落被那笑容刺了一下,迅速收回目光。

易澤然也注意到了她的異常之處,放下手中的文件抬頭看她,“怎麽了?”

蕭落坐在藤椅上,強迫自己不往對麵看,“沒事。”

男人的目光依舊凝固在她身上,顯然並不相信這套說辭。

蕭落舔了下嘴唇,還是問出口:“昨天那個男人是來幹什麽的?”

易澤然喉嚨裏發出一聲輕蔑的笑,“老朋友了,聽到我回來的消息,過來拜訪一下。”

蕭落聽出他的話別有深意,可男人不容許她繼續問下去,大手落在她的頭頂,繼續道:“他是易氏集團的人,想讓我回去幫忙。”

易澤然的目光一閃,也看到了馬路對麵站著的男人,黑色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喋血的笑意,“太過殷勤的人往往都不懷好意,蕭落,離他遠點。”

蕭落從他臉上讀出了很明顯的敵意,不是疏遠,也不是冷漠,就是針鋒相對的鋒芒。

她忍不住又轉頭向街對麵那個男人看了一眼,男人正背對著她和人通電話,高大的背影吸引了很多路人的注意。

“下午我可能會出去一下。”易澤然俯身扳正她的臉,“你一個人待在這裏可以嗎?”

蕭落眨了下眼睛,“能在晚飯之前回來嗎?我想邀請你共進晚餐。”

“我盡量。”易澤然摸了摸她的頭發,“覺得無聊的話可以讓Albert來陪你,他對這個地方很熟。”

剛說完,男人又否定了自己的提議,“算了,還是去Abby那吧,你不是喜歡吃她做的甜品嗎?”

最後還是去了Abby的店裏,到地方時Abby正在修改婚紗設計稿,一看蕭落過來,連興衝衝地把人拉過去詢問意見。

是件融合了中西方元素的禮服,但Abby到底是個外國人,再喜歡中國的文化也難以把一些傳統的東西完全消化,這時候有了蕭落就簡單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