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你是我的愛人

蕭落回頭看了一眼亂糟糟的現場,投影儀已經被人關上,新郎新娘相互推搡指責,高位上的老人氣得直拍桌子。

至於場下就更熱鬧了,毫不相幹的便擠在一偷笑,是不是爆料幾個自己所知的八卦,牽扯進去的貴人們則個個麵紅耳赤,被情人老婆指著鼻子罵。

這樣的男女……的確很般配。

蕭落點點頭,那邊高位上的老人突然發難,一陣巨大的響聲之後,現場驟然安靜下來。

Abby警覺地站起來,不由分說地拉起蕭落的手腕,趁著人群混亂往門外擠。

她應該是早有預謀,輕車熟路地貼著牆根來到後台,雜亂的儲物間後竟還藏著一個後門。

“老東西要發難了,你趕緊出去攔輛車回酒店,今晚的事情就當做不知道。”

見Abby還要折返,蕭落不解地拉住她的手腕,“為什麽不一起離開?”

女人臉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我是他們邀請的嘉賓,在名單上的,突然離開怕是更說不清楚。”

蕭落被推了出去,後門合上時視線裏有女人纖瘦的身影閃過。

出了門是一狹長的巷子,路麵上鋪著青磚,僅能容納兩人並肩走過,路的盡頭有盞光線黯淡的路燈,蕭落朝路燈指引的方向走,很順利地來到正門前的馬路。

遠遠地,正門口燈光大亮,兩排黑衣保鏢筆直地站著,Abby猜測的很對,此時已經沒有人能夠出來。

蕭落不敢走近,直接穿過馬路走到對麵的綠化帶旁,草木高大,足夠她完全藏身其中。

出門匆忙,她壓根沒帶現金,再加上言語不通,一時間她竟不知道該如何順利回到酒店。

思來想去,她索性坐在綠化帶旁的花壇上等一會兒,她相信Abby既然敢大膽出手,必定做了完全的準備。

果然,沒過一會兒,正門處就有人陸陸續續出來,年輕的世家小姐門個個驚嚇過度的模樣,由身邊的男士攙扶進車廂,也有小夫妻們罵罵咧咧地擠進車廂。

人漸漸稀少,蕭落始終沒看到Abby的身影,倒是有兩個熟人從大門口走了出來——Anneh和那個男人。

看起來他們的關係應該很親密,男人先從會場大步流星地衝出來,Anne緊跟在他的身後,跑得太快,長長的裙角隨著夜風揚起,像隻奔向火苗的飛蛾。

男人不耐煩地停下腳步,Anne抱著了他的一隻胳膊,兩個人在暗處拉扯了好一會兒。

距離太遠,蕭落聽不清他們爭吵的內容,隻看見Anne似乎在哭,而男人極度不耐煩地想要擺脫女人的糾纏,最後男人如願了,大力掙開女人的雙手,頭也不回地鑽進跑車。

紅色跑車疾馳而過,蕭落盯著那車影愣了一下,很難想象那樣美麗的女人會被拒絕,而且還是以這麽狼狽的方式。

被拋棄後的女人仍沒有離開,反而甩掉腳上的高跟鞋,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蕭落有些不忍心看下去,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很晚了,可是易澤然仍然沒有和她聯係,而且Abby似乎真的遇到了一些麻煩。

她站了起來,打算試著找一下回酒店的路。

臨走之前又朝燈光璀璨的別墅看了一眼,易澤然恰好從正門口走出來,他脫掉了西裝外套,襯衣領口也被鬆開了一粒扣子,領帶鬆鬆垮垮地掛在脖子。

蕭落停下腳步,看著男人大步走下台階,他似乎聽見了哭聲,皺著眉頭看向蹲在黑暗裏的Anne。

男人的西裝外套落在女人的肩膀,易澤然蹲下來,不知道跟她說了什麽,Anne逐漸止住了哭泣。

蕭落的手指有些發抖,從她的角度看去,兩個人就像是貼在一起耳語,,不知道易澤然又說了什麽,女人突然撲在他的懷裏大哭了起來。

那一瞬間蕭落想了很多東西,千奇百怪的,有令人咋舌的社會新聞,比如某女當街暴打小三,也有電視劇裏虐爽的情節,比如紅衣飄飄的女俠客揮劍斬情敵。

等思緒回籠,黑暗處的那對男女已經站了起來。

蕭落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拳頭,她告訴自己,沒關係,他們隻是兄妹關係。

走得近了,Anne的聲音愈發清晰可聞,真的是個精致極了的女人,連哭聲都是這麽惹人憐惜。

她聽見易澤然低啞的聲音,輕輕地落在她的耳朵——玉筱。

玉筱……腳步驟然停下,她難以置信地張大了瞳孔。

麵前的男女還在低聲地說著什麽,她卻完全聽不見了,耳朵裏一陣嗡嗡的噪音,腦袋裏全都是那個女人的名字。

他說他有一個難以忘懷的青梅,她知道那個人的名字叫做蔣玉筱,卻從來沒有人告訴她那個人是他的妹妹。

想起他對著M國的憎恨,想起他對父親敵對的態度,想起蔣玉筱對另一個男人的窮追不舍……

她近乎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事情真的好有趣啊。

眼前有明亮的車燈閃過,她倉皇地後退一步,沒站穩,又摔了一跤,之前的傷處又開始隱隱作痛。

她癱坐在馬路邊看著易澤然扶著蔣玉筱上了車,男人依舊保持著紳士風度,體貼地女士拉開車門,然後才折身走進駕駛室。

車子發動,漸漸地沒了影子,隻剩下一片橘色的路燈被夜色無限拉長。

蕭落眨了下眼睛,有些想哭,可是怎麽都落不下眼淚來。

她不知道在同一個地方坐了多久,直到別墅裏的燈光完全黯淡下來,她知道自己或許已經錯過了Abby的順風車。

腳踝處隱隱作痛,她咬咬牙站起來,還好手機仍然有電,她麻木地打開導航,輸入酒店的名稱。

似乎並不算很遠,至少,她認為,憑自己的努力完全可以走到目的地。

半路上手機電量耗盡關了機,她仰頭看了眼街邊的建築——是易澤然帶她走過的街。

夜裏多數店鋪都已經關門,隻剩下為數不多的幾個亮著星星點點的光芒,她借著那光艱難地認路,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

腳踝已經痛得沒有知覺,她模模糊糊地想,同樣是崴了腳為什麽在藏區的時候會這麽痛?

人呐,泡在蜜罐裏太久,都快要忘記生活原本是什麽滋味。

教堂裏古老的大笨鍾發出有一個聲響的時候蕭落終於走到了酒店樓下,她仰頭看了眼燈火明亮的房間,咬咬牙邁上台階。

酒店的工作人員看到她非常激動,立馬將人帶到休息區,嘰裏呱啦說了一大通英文。

蕭落懶得分辨他們話裏的意思,隻強調了一句:“我想回房間休息。”

於是工作人員又立刻將她帶到了樓上,並體貼地打開房門。

很累,真的很累,累得身體的每一塊骨頭都像是被人拆分。

她連燈都不開,直接走進臥室倒在**沉沉地睡去。

從來不知一個人的思維還可以如此活躍,這樣疲倦的情況下她居然還能做夢,夢裏的場景還是那個別墅,現場燈光璀璨,繁花似錦,衣香鬢影的客人們舉著酒杯優雅地交談著,但她聽不見任何聲音,麵前的人仿佛在上演一場啞劇。

就在她慌亂無措時,耳朵裏忽然傳來歡快的音樂聲,一對新人在人們讚歎的目光中緩緩入場,是易澤然和蔣玉筱。

他們是真正的郎才女貌,一個精致美麗,仿佛童話故事裏從城堡走出的公主;一個英俊優雅,仿佛歐洲貴族裏穿著燕尾服邀人共舞的王子。

耳朵裏突然鑽入Abby的詢問聲:“有沒有覺得他們很般配?”

她想搖頭,卻像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

場景在動蕩,唯有亂七八糟的聲音毫無阻礙地震動著耳膜。

她聽見蔣玉筱的聲音:“不,我是你的妹妹。”

她聽見易澤然的聲音:“不,我是你的愛人。”

像是被那聲音扼住了咽喉,蕭落的呼吸越來越困難,最後猛地擺脫了夢境的束縛。

房間裏燈光大亮,易澤然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裏,腦袋壓在她的胸口不肯移開。

蕭落喘著氣睜開眼睛,半晌沒有動作。

注意到她醒來,男人將人抱得更緊了,像是怕極了手中的人會突然離開。

蕭落難受地動了下肩膀,嘴唇張開,喉嚨幹啞得厲害,“易澤然……”

男人微微鬆了手,黑色的瞳孔緊緊地盯著她:“你去哪裏了?”

質問的語氣,其中夾雜著一些委屈與不安。

蕭落突然酸了鼻子,但又不願意展現如此脆弱的一麵,便偏過頭眨了下眼睛。

經過雨水的衝刷,夜空中的星辰更加明亮了,照得對麵教堂白色牆壁閃閃發光。

“出去吃飯,然後迷了路。”平鋪直述的語氣,似乎嫌不夠,她又添了一句:“沒關係,我不是平安回來了麽。”

望著女人平淡無波的臉蛋,易澤然忽然有些生氣,大力地將人撈入懷抱,狠狠地親著,蕭落越是抗拒,他的動作就愈發粗暴。

吻到她臉頰上溫熱的淚水時,他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黑色的瞳孔裏寫滿了愧疚與悲傷。

蕭落抬手去擦眼淚,被男人一把抓住手腕。

幾乎是虔誠地,男人一下下吻掉她臉上的淚痕,最後將額頭貼在她潮濕的臉頰上。

“落落,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

蕭落突然就哭了,抱著易澤然的脖子哭的一塌糊塗。

易澤然,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

——害怕永遠失去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