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故事要開始了

“佟年,你說誰呢?”

佟年一把將炸毛的小姑娘攬到懷裏,嘿嘿笑了兩聲,“蕭落還感冒呢,我陪你喝,不過我要是喝醉了你可要記得把我帶回酒店。”

“小菜雞。”小燕嗤笑一聲,倒是沒有再拉著蕭落喝酒,轉頭扒拉著佟年的胳膊往人嘴裏灌酒,“來,你先幹為敬。”

蕭落坐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兩個酒鬼喝酒,喝著喝著還臉紅脖子粗地劃起拳來,鬧得動靜有些大,吸引了不少食客伸長了脖子圍觀,最後連老板都過來了,樂嗬嗬地送了他們幾罐免費啤酒。

佟年果然先醉了,一個大男人抱著女孩的脖子不停地嘿嘿傻笑,小燕凶巴巴地吼了他一聲,就見男人笑著湊過去親她的臉蛋。

這麽多人看著,小燕也不好意思了,扶著歪歪倒倒的佟年出了小餐館,蕭落把他們送到了十字路口,臨別前喝多了的小姑娘笑嘻嘻地衝她啵嘰一口,扶著同樣在傻笑的男孩上了出租車。

蕭落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頰,明明沒有喝酒,暈暈乎乎的腦袋卻像是喝醉了一般。

她已經能夠認出回去的路線,大概二十分鍾的路程,所以可以慢騰騰地走回去。

過了十字路口街道就荒涼了許多,昏黃的燈光下偶爾有三三兩兩的人影走過,她靠著綠化帶的花壇深一腳淺一腳地按直線移動。

高高的風景樹下有黑影攢動,她眯著眼睛看了半晌,警覺地停下了腳步,是兩個高高壯壯的男人,畫麵太熟悉,她提起一口氣,扭頭就往反方向跑。

另一個方向烏壓壓站了一群人,為首的是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背對著她站,個子很高,有點瘦,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夜色裏傳來男人鬼魅般的聲音:“帶她走。”

蕭落心裏有根弦頓時繃斷了,那聲音太熟悉,像是深夜裏惡魔在耳邊的低語。

那人沒有給她時間思考,兩個黑衣男人迅速跑了過來,粗壯的胳膊如烙鐵般鎖住了她的脖頸,呼吸越來越困難,她拚命地張口試圖發出聲音,後腦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

昏倒前耳邊還回蕩著男人含笑的聲音:“銳,你太粗魯了。”

醒來時沒有意料之中的不適,除了後腦處傳來隱隱約約的疼痛,其他部分沒有受到任何束縛,甚至腳踝上的傷口都被誇張地打上了石膏。

她眨了下眼睛,正好對上房間的空調口,清涼的風迎麵撲來,不適應地偏了下頭,站在窗口的男人便落入眼球。

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袁牧突然轉過頭,偏白的臉頰浮現出淺淡的笑意,“林小姐,你醒了?”

含笑的眼睛瞥見她眼中的仇視,男人喉嚨裏溢出一聲笑:“請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很抱歉用這種方式請你過來。”

“先生,你這是綁架。”蕭落坐直了身體,烏黑的眼睛定定地看著他,似乎要穿透皮相一直看到男人的心裏。

“不。”袁牧搖了下頭,坐在了床邊,“我隻是想和你聊聊天。”

蕭落深吸一口氣,移走了視線,黑亮的眼睛望著窗外如銀的月色,臉上冷得沒有一絲表情。

“林小姐,你過得很不開心。”袁牧輕輕地笑起來,“上次見你,你還會感覺到害怕,現在已經不會了。”

修長的手指落在床頭桌上鮮紅的玫瑰花瓣上,動一下便扯掉了一片花瓣,紅色的話和他臉上病態的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看得蕭落忍不住移開視線。

“這代表著你成熟了,從另一個方麵來說也代表了你失去了庇護所,不得不自己成長起來。”男人的手一揚,數片玫瑰花瓣打著旋落下,有幾片落在了他純白的襯衣上,像是無意中濺落的花汁,美得刺眼。

他轉頭看著她,深藍色的眼睛裏閃著一樣的光芒,喉結滾動,飽含深情的話語帶著十足的誘惑意味,“落落啊,想不想知道易澤然的過去?”

蕭落後退了一些,後背已經貼上了堅硬的牆壁,可男人依舊侵略性十足地霸占著她的地盤,“女孩子嘛,都會對自己愛人的過去產生好奇心,落落,你也不能免俗。”

他笑,深藍色的眸子仿佛一片無邊無際的海洋,每一個細小的波動都能形成驚濤駭浪,教人徹底淹沒在深水之中。

“為什麽要告訴我?”

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蕭落直接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麵前的男人是蔣玉筱的丈夫,也曾特意找過易澤然商量易氏集團的事情,可他現在的所作所為無一不顯示著他敵對的身份。

“因為……”袁牧的眼中陡然浮現出凶狠的神色,“易澤然踩到了我的底線,作為回報,我必須要給他製造一些驚喜。”

袁牧發出一聲嗤笑,“禮尚往來,不是你們一直最推崇的禮節嗎?”

果然是因為公司那邊的事情,蕭落眯起眼睛危險地盯著麵前的男人,很顯然,易氏集團的風波跟他脫不了幹係,那麽易澤然究竟踩到了他的那根底線呢?

清楚了男人不會對她做出太出格的事情,蕭落的膽子逐漸大了起來,她雙手支撐著牆壁往後挪了很遠,注意到袁牧臉上興味的神色,她麵色沉靜道:“抱歉,我不太喜歡和陌生人離得太近。”

袁牧低笑一聲,坐正了身體,“說句實話,如果我是易澤然,最後的選擇一定會是你。”

蕭落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仰頭不解地看向他。

“我叫袁牧,蔣玉筱的丈夫。”袁牧猛地站了起來,高大的身子完全遮住了窗外的月亮,背光下,他藍色的瞳孔顯得格外神秘,“蔣玉筱你應該認識吧?”

肯定的語氣,壓根沒有給蕭落回答的機會,他往前一步,腿部已經完全抵住床板,這樣居高臨下的姿勢讓蕭落心裏非常不舒服。

“就是昨天夜裏易澤然把你丟在酒店去陪的那個女人。”袁牧摸了摸下巴,“想不想知道他們的故事?聽起來還挺淒美的,至少比搬上舞台的歌劇還要富有戲劇性。”

三言兩語就徹底擊垮了蕭落的心理防線,事實上隻要聽到蔣玉筱三個字,她就再也無法用清醒的頭腦思考問題。

她仰起頭死死地盯著麵前妖孽般的臉,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臉色已經變得蒼白,開口時聲線也止不住發抖,“抱歉,我並不想知道。”

“不!”袁牧提高了音量,毫無預兆地俯下身子,一雙眼睛亮得駭人,“你想知道!想知道易澤然心裏到底還有沒有蔣玉筱,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個替代品……”

語調又突然變緩,像是傾盆暴雨之後飄起了連綿細雨,“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訴你,然後幫你找到所有問題的答案,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不是嗎?”

蕭落的嘴唇被咬得發白,說話時口腔裏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不,你隻是想讓我從這段關係裏退出,從中國到M國,從暗到明,你的目的從來沒有變化過。”

男人大聲地笑了起來,怪異的笑聲充斥著整個房間,蕭落縮了縮身子,努力壓下心裏生出的恐懼。

“你很聰明,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可聰明。”他搖了搖頭,露出遺憾的神情,“可是啊,要拆散你們的從來都不是我,而是你們自己。”

“故事要開始了,你做好準備了嗎?”

他打了個響指,像個優秀的舞台操控者,身子一側,明亮的月光從窗台傾泄而下。

“故事的開頭要從蔣玉筱四歲的時候說起,那時候的她就已經很會討人喜歡了,不僅可以完全融入一個陌生的家庭,還可以輕而易舉地奪得一個陌生男人的寵愛,你一定想不到,易正浩對蔣玉筱的好連親生兒子都比不過。”

袁牧坐在了窗前,半開的窗簾被風吹動,飄飄揚揚將他的身影裹住,隻留下一抹虛無縹緲的聲音。

“一開始易澤然應該是恨她的,家庭破碎,沒了母親的疼愛,得到了父親的厭惡,沒有比這更讓人仇恨的事情了,所有他就開始事事針對蔣玉筱……”

門外突兀地響起了巨大的敲門聲,男人的聲音又急又大,“袁總,易澤然找來了!”

袁牧猛地站起來,窗簾掀動,帶起一陣風聲。

“他在哪?”

“就在宅子外麵。”男人說話聲有些喘,“他說三分鍾之內一定要見到袁總您,不然就……”

袁牧猛地推開了門,臨走前回頭看了蕭落一眼,臉上帶著玩味的笑容,“很遺憾,故事沒有講完,下次我們再見。”

蕭落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隨著關門聲響起,她像被人抽幹了所有的力氣癱在了冰冷堅硬的牆壁邊。

外麵燈光大亮,明色的車燈混著白色的手電筒光照亮了整個夜空,嘈雜的聲音如海浪一般湧入耳朵,腳步聲、爭吵聲還有打鬥聲。

終於,在車輛的轟鳴聲中,世界安靜了許多,月光再次透過玻璃落在了房間,她聽見人踏在樓梯上發出的腳步聲,悶悶的,一下一下砸在心口。

剛剛安靜下來身體,頓時心跳如雷。

她扶著牆壁坐了起來,慢慢地下了床,腳上笨重的石膏拖慢了她的腳步,兩三米的距離竟累得她氣喘籲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