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發酒瘋的女人

“她說她叫佩霜,霜花的霜,來北極是為了看一眼海洋圈裏綻放的霜花。”袁牧又仰頭喝了杯酒,眼睛微眯著,嘴角揚起一抹弧度,“我愛上了她,愛上了她提起霜花時會發光的眼睛,即使後來我們並沒有見到她所描述的霜花。”

蕭落的喉嚨有些啞,那些烈酒仿佛被倒進了她的喉頭,刺激得皮膚一陣發緊。

果然,他和陳佩霜有段過往,而且為了和蔣玉筱在一起,他們合力將事情隱瞞了,那麽現在故意在她麵前提起又是什麽意思?

注意到她緊張的情緒,袁牧低聲笑了,“別緊張,我隻是想和你聊聊天。”

蕭落攥緊了手掌,冷聲問道:“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件事情?”

“早晚都要公之於眾的消息,說與不說有什麽區別嗎?”他臉上又沾染了詭異的笑容,被酒水浸潤過的嘴唇格外鮮紅,像是隨時會滴出鮮血來,“告訴你,是想讓你看一看,你眼中那個完美的男人啊,是不是真的如此坦蕩蕩。”

“你指的是……”蕭落的眼睛亮晶晶的,毫不畏懼地對上他幽深的瞳孔,“他威脅你的事情?”

袁牧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但很快化作陰森的笑意,張揚的眼神像是一把刀,鋒利的刀刃滑過她臉上每一寸皮膚,“他對你倒是坦誠,可是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能帶過他強加在我身上的痛苦嗎?”

“有錢有勢就可以為所欲為,這是易澤然教會我的第一個道理,我可以因為權勢放棄自己的愛情,也可以靠著權勢拿回原本屬於我的愛情,你說,是不是?”袁牧笑,汪洋般的眼眸中掀起驚濤駭浪,“其實他也很蠢,簡直蠢透了!”

蕭落被他突變的情緒嚇了一跳,音樂聲戛然而止,他張揚狂放的聲音被燈光無限拉扯變得格外刺耳。

男╱人站起來,黑色的陰影將她完全籠蓋,居高臨下的姿勢將他臉上的表情襯托得格外駭人,“知道這個世界上最悲慘的事情嗎?你愛的人其實也在偷偷愛著你,可你卻不知道。”

蕭落心中大駭,下意識地想到了她和陸寒川,思緒千回百轉,最終才意識到袁牧口中的兩個人是誰。

指甲掐到肉裏,尖銳的疼痛讓她瞬間清醒,眸瞳中籠罩的陰雲退散,清明的光芒刺得麵前的男人瞳孔一縮。

她站了起來,麵容沉靜,嗓音清冷,“袁先生,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成語——事與願違,有時候你越是盼望一件事情發生,這件事情就會朝著相反的事情進行。”

酒吧裏重新熱鬧起來,喧鬧的搖滾樂幾乎要衝破屋頂,男女們捧著酒杯嗨唱拚酒,搖擺的身體如同黑色電影裏扭曲的光影碎片。

Abby蹦跳著跑到吧台前,一巴掌拍到了蕭落肩膀上,“嘿,做什麽呢?”

蕭落臉上冷漠的表情還未來得及收下去,扭頭時女人的目光已經被袁牧吸引,巨大的尖叫聲炸響在耳膜。

“蕭落,你的眼光也太low了。”Abby拽著蕭落的胳膊往回走,說話時表情誇張,纖長的眼睫跳躍得讓人眼花繚亂,“他可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惹不得,惹不得。”

話音剛落,一隻胳膊落在了她的肩膀,袁牧嘴角噙著抹笑容,一臉興味地注視著Abby,“這位小姐似乎對我有些誤解?”

“你這個賤女人又來勾引男人!”

酒吧裏突然傳來穿透力的咒罵聲,穿著黑色露臍裝的女人提著裙角大步朝袁牧跑來,細細的高跟鞋別在桌角,女人尖叫著跌倒在地,與此同時還有布料撕裂的聲音,白花花的大腿肉暴露在眾人的視線裏,不少男人吹著口哨狂歡起來。

袁牧低低咒罵一聲,放下落在Abby肩膀上的手,快速脫掉身上西裝外套,披在女人**的皮膚上。

女人抖著身子裹住了西裝外套,仰起頭,雙頰被酒氣染得通紅,妝容精致的眼中幾乎能噴出火來,憤怒的對象是靠著吧台一臉閑適的Abby。

“賤女人,我跟你拚了!”

說話時,她已經甩開遮蔽身體的外套拚了命一般撲向Abby,Abby冷哼一聲,鮮紅的唇翹起嘲諷的弧度,似笑非笑地被酒精衝昏了頭腦的女人,在人張牙舞爪撲來的那一刻側身躲過,並揚起胳膊將手裏的酒全都澆在了女人頭上。

濕淋淋的**順著淩亂的發絲落在女人臉上的濃妝上,黑色的膏體混著厚重的粉底液滑到唇角,女人抬起胳膊抹了一把臉上的手指,大紅色口紅帶到唇角,一張臉被染得花花綠綠,滑稽極了。

妝花成這樣蕭落還是認出了女人的身份——M國首富的侄女,也就是Abby前女友的現任老婆,婚禮現場中的勁爆視頻讓她對這個女人在公眾場合做出如此舉動並不意外,意外的是袁牧居然會和這樣的女人在一起。

她微微眯起眼睛,站在吧台旁的男人陰沉著臉,像是黑暗裏偷偷張開翅膀的吸血蝙蝠,隨時撲上去咬得人頭破血流。

在場的酒客有人認出她的身份,抓著同伴大聲地議論著,還有許多拿出手機瘋狂拍照,不用想,那些照片很快就會流向各種社交平台。

意識到情況越來越糟糕,袁牧走上前試圖將女人拉出去,可理智全失的女人哪能經得住勸,被人一碰身體更是大幅度地扭動起來,長長的指甲在空氣中亂抓,口中吐出難聞的酒氣,大聲嚷嚷道:“我要和你拚了,你這個專搶別人男人的壞女人!”

袁牧被她突然爆發的力氣向後推了一步,無奈地看著女人再次如同瘋狗一樣衝了上去,兩道眉緊緊鎖在一起。

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蕭落突然笑了一聲,袁牧忍不住側頭看了她一眼,女人眼中帶著幸災樂禍的笑容,察覺到男人陰沉的目光,她抬眸直視,“袁先生,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我想明天,你一定占據了各大頭條的版麵。”

一個是易家女婿,一個是M國首富的侄女,在酒吧裏堂而皇之地偷情,明天各大新聞頭條肯定全都是他們倆的照片。

袁牧沉默了,轉頭繼續盯著不遠處被Abby按在地上的女人,她的衣服已經完全濕了,薄薄的布料緊貼著白嫩的肌膚,本應是大片好風景,卻因為女人扭曲的麵孔而變得令人嫌惡。

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很快,酒吧的負責人員便過來維持場麵。

女人尖叫著不肯離去,每一次抬手胸前的軟肉都因為劇烈的動作抖動,看得在場男性吹起口哨瘋狂地按起快門鍵,袁牧的眼睫跳動了一下,朝保安使了個眼色,女人尖叫著被拖到酒吧門口,直到汽車發動的聲音響起,那高分貝的尖叫聲才逐漸小了下來。

沒了主人公,男女們便湊在一起分享剛拍好的照片,是不是發出一句下流的評價,還有些有頭有臉的公子哥分享起在婚禮上的所見所聞,酒吧裏一時間全都是嘈雜的交流聲。

蕭落皺起眉毛,淡淡地看著周圍各種各樣的笑臉,心裏止不住升起一陣嫌惡。

人的天性裏似乎都藏著邪惡,對於別人的悲慘與不幸,都懷著極大的惡意,而從來不會深究其背後真正的原因,他們的目的隻有一個——從別人身上尋找到自己所缺失的快樂。

這樣病態的環境讓蕭落無所適從,她轉頭看了一眼站在燈光下仰頭喝酒的Abby,她的頭發亂了,酒紅色的短發或臥或豎,被燈光照得野性十足。

喝完了酒,她大笑著將酒杯仍在吧台上,鮮紅的唇被酒水浸潤之後格外妖冶,她轉頭,正對著舞台方向,樂隊主唱還抱著吉他坐在舞台中央,響亮的笑聲自喉嚨發出,“抱歉,搞砸了你的演出。”

男╱人站起來,一隻胳膊抱著吉他,一隻胳膊伸向Abby的方向,“不知有沒有榮幸邀請這位小姐上台合唱一首歌?”

蕭落偏頭怔怔地看著那個明媚到耀眼的女子,她點頭,大步走向舞台,小皮靴上的金屬裝飾物隨著步伐搖擺碰撞,發出叮叮當當的清脆聲響。

台下的交談聲逐漸停止,燈光打在舞台中央,打在女人和男人身上,Abby的身材瘦小極了,尤其在男人粗獷外表的對比之下,可拿到吉他的那一瞬間,她就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她似乎天生就屬於舞台,一顰一簇,一舉一動都如同被施了魔法,牢牢牽動了觀者的心跳。

一首緩慢的抒情歌,蕭落初中時偶爾在電台聽過一次,原唱是個聲音甜美的女性歌手,當初火起來也是因為歌手療愈的聲音與頗為傷感的歌詞。

Abby唱出來的感覺和原唱完全不同,嘶啞高亢的聲音如同一隻被關進牢籠的猛獸,它咆哮著、掙紮著,用盡全力拍打著堅硬的牢籠,汗水混著血液澆灌在黑色的鋼筋水泥中,直到筋疲力盡,癱倒在血液匯成的河流中,逐漸死亡。

蕭落的心被她的歌曲中掙紮痛苦的感情牢牢抓住,傷感的情緒隨著音符的跳動越來越強烈,直到一發不可收拾,她抬手抹去眼角溫熱的**,朦朧中看到了Abby閃閃發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