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栽在你手裏

那種眼神她見過很多次,每次他對某件事情感興趣就會露出類似專注嚴肅的目光,很顯然他很重視今天的記者招待會,又或者是很滿意蔣玉筱進退得宜的表現。

很討厭的感覺,連帶著那張英俊到足以顛倒眾生的臉都厭惡到極點,她躺在沙發上聽完了整場記者招待會,最後在浪漫的音樂聲中睡著。

醒來時鼻子有點塞,外麵傳來富有節奏的敲門聲,依舊是來送餐的客房服務,她接過餐盒返回後才看到手機上的未接電話和未讀消息,全都是易澤然的,告訴她晚些回來的消息,並告訴她適當吃些夜宵。

蕭落暗滅了手機屏幕,將傍晚未吃下的飯菜一股腦全都丟進了垃圾箱,製作精美的木質飯盒打開,裏麵是她之前很喜歡吃的甜點。

隻聞了下問道,她便將盒子蓋上放進了冰箱,電視還在開著,外形姣好的男女主角相互指著筆直咒罵,鏡頭恰到好處地停在了女主角滿是淚痕的臉,蕭落瞥了一眼,平靜地關掉電視。

夜晚的酒店足夠安靜,即使窗外車流如水,她也聽不到半點聲音,唯獨那盞古老的大笨鍾還在轉圈圈,長短不一的指針按照自己的速度,一圈一圈地追趕著,仿佛在進行一場沒有盡頭的輪回。

她盯著那鍾,忽然覺得易澤然選得地方挺糟糕的,快樂的時候那鍾就是催人命的黑白無常,一遍遍催促著時光走得快些;難過的時候那鍾就是懸在脖子上的一把刀,你盼望著它快些再快些,可它偏偏一點點磨掉你所有的勇氣與耐心。

門外響起了開門聲,蕭落下意識地閉起眼睛,卷著被子睡在床邊,果然是易澤然回來了,他的動作很輕,首先走到臥室看到被窩隆起的弧度,動作變得更輕了。

閉上眼睛的緣故,房間裏任何一絲微小的響動都被無限地放大,他脫了外套,解開襯衣扣子,一顆兩顆,最後將襯衣摔在浴室門口,嘩啦啦的水聲傾瀉而下,房間裏傳來淡淡的酒味,像是沾了蜂蜜的花香,聞得人腦袋發醉。

男人出了浴室,應該是赤著腳,蕭落聽到他沉穩的腳步聲,如笨重的錘一下下落在心髒,床頭有一部分凹陷,巨大的黑影投下時她的呼吸陡然變得急促。

光線的角度問題,地上他的影子格外高大,淩亂翹起的頭發,微微鼓起的喉結,款款的肩膀,垂在腿彎的浴袍,剩下的是一團濃墨般的黑。

逐漸地她能感覺到身後的水汽被男人滾燙的體溫融化,空氣中還彌漫著沐浴液的香味,那味道摻雜著男人專屬體溫隨著空氣的流動,如毒藥般一點點進入她的毛孔,藏在胸腔下的心髒越跳越快,她不禁握緊了手掌,連喉嚨都幹得厲害。

男人驟然俯下身來,寬厚的身體包圍著她,他沒有吹頭發,微涼的水滴順著他的發絲落在她的脖頸,涼而癢的感覺刺激得她幾乎一躍而起,好在易澤然及時發現低落的水滴,伸出大拇指拂去了那滴水。

掌心的紋路觸摸過脖頸處柔嫩的皮膚時,蕭落微不可察地抖動了一下,緊張的快要窒息。

男人溫熱的氣流順著脖頸的曲線一路蔓延攀升到耳垂,他幾乎是含著她的耳垂說話,聲音又低又啞,性感的喉結擦著她的臉部的皮膚滾動,惹得她被窩裏的手緊緊攥住床單不曾放鬆過。

“落落,我該拿你怎麽辦才好。”

感慨的語氣,指意不明的詞語,蕭落聽得心髒幹巴巴地疼,很難受,這種連最愛的人的心思都猜不到的感受真的太煎熬了。

好在男人說了這句話後便迅速撤離,身後極具侵略性的溫度消失後,蕭落緊繃的神經驟然一鬆,像是條重新回歸海洋的魚,用盡所有力氣呼吸著新鮮空氣。

夜深沉極了,僅有一抹白色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落在地板上,如銀河中不慎跌落人間的星子風姿綽約地躲避著人類的視線。

她長久地盯著那抹白光,直到身後傳來平穩的呼吸聲,她才嚐試著挪動已經僵硬的身體,男人離她很近,一不小心便會碰到他貼過來的胸腔,接觸的瞬間蕭落下意識地往旁邊滾了一下,卻終不及男人的大手迅速。

蕭落穩穩地落在了他的懷裏,鼻尖撞上他堅硬的肋骨,她抬手揉著發酸的鼻子腰卻又被男人牢牢抱住。

放在床頭櫃的手機震動了幾下,蕭落努力往前挪,伸手抓住了不停震動的電話,本來想直接叫醒男人,但看到屏幕上顯示的性命,她咬了咬唇,按下了接聽鍵,垂眸,男人依舊弓著身子睡得很沉。

“澤然哥。”

聽到那聲溫柔熟稔的稱呼,蕭落厭煩地皺了下眉,“他已經睡了,請問你有什麽事情嗎?”

那邊有片刻的寂靜,隨後傳來蔣玉筱不疾不徐的聲音:“林小姐,看來我低估了你的手段。”

喉嚨裏發出一聲輕蔑的笑,她的語氣溫溫柔柔,傳到耳中卻如刀鋒般銳利,“你不知道隨便接別人的電話時很不禮貌的行為嗎?而且澤然哥是個商人,一通電話所能帶來的利益是有些人一輩子都無法估算的,如果真的因為你的做法給公司帶來不可逆轉的損失,你打算怎麽補償?”

蕭落沉默地聽完她所有的控訴,嗓音平靜地回答她:“你分析的情況都對,但是有一點我想要告訴你,我不是別人,我是他的未婚妻。”

切斷了電話,一低頭就撞進男人漆黑的雙眸如深不見底的汪洋,隨颶風掀起的的浪潮幾乎將她連骨帶肉地吞掉。

原本應該放回原位的手機被她緊緊攥在手機,幹燥的嘴唇被她咬得快要破皮,無數句解釋的話語如沸騰的水在喉頭滾動,最後被他眸中無聲的浪潮熄滅。

“對不起。”她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三個字,眼睫低垂,臉上血色褪盡。

蔣玉筱的話的確是對的,無論從哪個方麵看她都不應該私自動易澤然的手機,愛人之間可以親密無間,但有些事情必須要堅持原則,比如應該尊重的隱私。

易澤然沒有說話,抬起胳膊搶走了她手裏的手機,蕭落的臉色更難看了,削瘦的肩膀不經意地顫抖著,男人卻在她灼熱的目光中將手機扔在了床頭桌。

“你說的很對。”易澤然望著她蒼白的臉,溫熱的手掌拂過她被咬出血的唇瓣,粗糲的指腹摩擦過破損的皮膚,痛感讓她不由得抬頭盯著他的眼睛,“你是我的未婚妻,無論好壞,都是我選定的人,換句話來說,我這輩子就栽在你手中了。”

蕭落睜大了瞳孔,很顯然男人聽到了她們的對話,甚至連彼此的語氣都把握的分毫不差,心裏猶被驚疑和愧疚的感情包裹著,她甚至不太敢直視他的眼睛。

“睡吧。”以責任坐起來,在她額頭印了個輕淺的吻,“睡醒了,一切就過去了。”

蕭落幾乎是被他拉扯著倒在鬆軟的被窩,被扔在床頭櫃的手機似乎又亮了一下,她看得真切,不自覺地又咬起嘴唇盯著那抹光線。

易澤然也注意到了,伸手重新按滅了手機,大手強勢地覆住了她的眼睫,淺淺的音量混著似有若無的酒精味道落在她臉部敏感的細胞。

“落落,你很在意蔣玉筱。”

蕭落卻問出了另一個問題:“你是什麽時候醒的?”

一個人落在她的耳側,蕭落抖了下身子,刻意躲過他貼過來的唇舌。

“你碰到我的那一刻,我就醒了。”

蕭落眨了下眼睛,她一向知道他淺眠,沒想到喝了酒的人還能警覺到如此地步,早知道她何必多此一舉去拿手機,想到這點,她的語氣中帶了一絲怨懟,“既然醒了,為什麽還要任由我接通電話?”

易澤然又追了上來,雙手禁錮住她的肩膀,濕熱的唇落在她柔軟的耳垂,聲音了帶著抹淺淡的笑意:“因為我想知道你想要做什麽……落落,你吃醋了。”

蕭落躺倒在**,任由他的唇舌在自己的領地肆意妄為,心裏卻因為他的一句話酸酸麻麻,她是吃醋了嗎?

想到袁牧意有所指的提示,想到蔣玉筱露出的蛛絲馬跡,她無法想象易澤然知道那件事後會不會還能如此冷靜地處理他們三個之間的關係。

新歡與舊愛,剪不斷理還亂。

他吻上她的唇,溫熱的舌如火苗點燃了她所有複雜的感情,影影綽綽裏有熱淚從眼眶滑落,被他耐心地吻掉,“落落,你真是個耐不住性子的傻丫頭。”

一句話惹得她眼淚瘋狂地往下掉,許是秋天臨近,她那原本不太發達的淚腺被傷秋的愁緒刺激到,眼淚像泄了閘的洪水一樣一發不可收拾。

易澤然沒辦法,開了床頭燈一邊給她擦眼淚,一邊親吻她溫柔的眉眼,心髒像是被那熱淚融化,變成了一灘春水。

“別哭了,都是我不好,要不你打我一下?”

蕭落抽噎了一聲,抱住他的脖頸,堅硬的貝齒咬住他脖子處的皮膚,尖尖的齒一點點往皮肉裏鑽,刺痛的感覺惹得男人發了狠地抱她,直到口腔裏傳來淡淡的血腥味,她才終於鬆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