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陸寒川出事

蕭落很快就適應了學校特殊的教育模式,並且接替了文枚大部分的工作,學校的教學環境雖然有些差,但孩子們積極性很高,連下課時間都要圍著蕭落問東問西。

藏區的冬天來得格外早,不過下了一場雨氣溫就低了起來,文枚帶著她去了附近的集市,棉衣被褥全都準備齊全,梅朵更是從家裏抱了兩隻小羊羔,空閑的時候蕭落就守在學校後麵的空地放羊。

老校長的身體越來越差,尤其到了冬天每夜都會腰酸背痛,常躺在**無法下地,做飯的任務就落在蕭落的身上。

文枚開始害喜,吃點東西就會吐得昏天黑地,急得蕭落到處找村子裏的老人打聽偏方,最後還是沒什麽效果,她隻好每天依照文枚的口味變著法地製作美食,十幾天下來文枚體重沒有增加一點,倒是她更加瘦了。

放假前幾天梅朵特意把她叫到家中分羊肉,蕭落推脫不過就走了一趟,見到梅朵母親又忍不住問了些孕婦的注意事項,這些天她惡補了許多知識,簡直比準媽媽文枚還要專業。

梅朵父親特意砍了條羊腿非要讓她帶回去,說是拿過去讓校長補補身體,這理由堵得蕭落沒法推辭,隻得千恩萬謝地拿了東西。

天已經全黑了,遠處幾團黑影在廣闊的草原浮動,不一會便可以聽到雜亂的羊叫聲,蕭落急著回去給文枚準備晚飯,路上走得急了摔了一跟頭,右手掌心火辣辣地疼,應該是破了皮,那羊腿在泥土裏滾了一遭,拿出來時已經不成樣子。

文枚站在學校門口的水泥路前等著,手裏的老油燈被風吹得緩緩悠悠,不等蕭落走進她就急匆匆地迎了上去,“蕭落,你總算回來了!”

蕭落就著燈光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已然被滲出的血絲染紅,“路上摔了一跤,沒什麽事。”

“不是!”文枚手裏還握著個笨重的老年機,是蕭落前段時間去集市特意買的,她之前買的那部山寨機車禍時摔壞了屏幕,她幹脆把電話卡摳掉換了部耐用的老年機,知道她號碼的人不多,十天半個月都沒人打電話,所以平日她就丟在房間不管,這次被拿出來應該是有人打了電話。

“怎麽了?”蕭落甩了甩手,掌心疼得她忍不住呲牙,“有人給我打電話了?”

文枚抓住了她的手掌,一把接過她手裏的羊腿,把人往學校裏拉,“你這手……算了,我還是先說正事吧,剛才有人給你打電話,我沒接,可那人一直打,我想著別有急事就自個兒做主接了。”

一踏進學校,文枚就開始往裏頭叫喊:“校長,蕭落摔了一跟頭,手還在流血呢!”

那邊應了一聲,文枚轉頭繼續跟蕭落說:“電話是警察打的,說有人登山時出了事故現正在醫院躺著,警察聯係不上家人,不知道怎麽找到了你的號碼。”

蕭落心裏一咯噔,立即停下腳步抓住了文枚的手腕,“那人是叫陸寒川?”

“對,就是他!”文枚情緒也有些激動,“我想著既然能在這種情況下聯係到你,那關係必然是很親近的……”

說話時她瞥見蕭落蒼白的臉色,陡然止住了話頭,“你先別急,既然警察說人在醫院那必然是沒事的,而且那醫院就在藏區,明天起來早點兩個小時就能趕到。”

校長提著藥箱從房間裏走出來,聽見文枚的話連連點頭,“她說的對,今天先休息一夜養好精神,明天我讓巴紮開車帶你去醫院看看。”

“不行!”蕭落咬著嘴唇不停地搖頭,“不看到他我不放心!他現在孤身一人待在醫院,身邊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這讓我怎麽安睡?”

說話時她的眼眶已經濕了,明晃晃的眼睛望著校長,“校長,我身邊已經沒什麽親人,他就是我的親哥哥啊!”

校長彎腰把藥箱丟在了地上,二話不說地拉著蕭落的胳膊往外走,“丫頭,別說了,我現在就帶你去找人,我們連夜過去!”

文枚把羊腿丟到了一旁,也要跟著一起去,走到校門口又被校長趕了回去,“你就留在學校,照顧好自己就行了,那邊的事情不用擔心。”

巴紮一家正圍著火爐吃飯,聽到校長說明事情原委,巴紮當即丟下飯碗把麵包車開了出來,帶著蕭落和校長兩人往醫院趕。

出去的路本來就不好走,再加上夜裏黑燈瞎火,車走得格外慢,兩個多小時的車程硬是花了四個小時才到達,正是深夜,醫院外頭漆黑一片,蕭落急哄哄地下了車又被校長扯回來。

“這裏是醫院,半夜沒頭沒腦地衝進去打擾別人休息,反正都到了地方,你就跟在我身後聽著,見到人了別人問什麽你回答什麽,聽到了嗎?”

蕭落咬著嘴唇點頭,校長瞧著她懨懨的模樣歎了口氣,轉頭和巴紮道了謝,帶著人不緊不慢地敲響保安室大門。

保安室大爺熱情,一聽校長描述了情況立馬表示自己認識那人,披了外套就把人往醫院裏麵帶。

夜裏的醫院格外安靜荒涼,病房裏的燈都滅了,隻留下走廊裏一盞白熾燈突兀地亮著,保安指著最前頭還亮著光的病房擺了擺手,“那人就在這件病房,一個人怪可憐的,你們快去看看吧。”

蕭落再也等不及,邁開步子狂奔而去,推開門的那一刻悅溪正好出來,兩個人險些撞到一處。

“蕭落?”悅溪驚喜地眨了眨眼睛,瞧見蕭落憋在眼眶的淚水,又扭頭看了眼躺在病**的男人,似乎明白了什麽,“你認識那個男人?”

蕭落拚命地點頭,一句話都沒有解釋,扒開堵在門口的悅溪直接衝到了病床前,男人正睡著,頭上纏了圈厚厚的紗布,濃黑的睫毛低垂,姿態安詳。

悅溪跟在她身後解釋:“他被摔到了腦袋,警察發現他時就已經昏迷不醒,好在救援及時已經脫離了危險期,隻是一直沒有醒來,我剛好夜班就留在這等一會。”

“多謝你了。”蕭落啞著聲音低頭向她道謝。

悅溪偏頭看了眼她臉上悲痛的表情,若有所思,“聽科室的醫生說病人摔下來時能證明身份的東西全都丟了,警察在他口袋裏搜出來一張紙條,上麵寫這個電話號碼,是你的?”

蕭落點頭,門口憋悶的厲害,瞧著陸寒川虛浮的臉色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悅溪見狀很識趣地後退一步,臨走前眼睛略過陸寒川清秀的眉眼,忍不住開口道:“你要是忙不過來可以隨時叫我,我的辦公室你也知道在哪。”

蕭落沒說話,像塊木頭一樣呆呆地站在床前,悅溪無奈地搖搖頭,轉頭看見靠在門邊歎氣的校長,連大步迎了上去,“校長,您也來了?”

“我怕她心慌辦不成事就跟過來看看。”校長偏頭往病房裏看了一眼,拍了下空蕩蕩的口袋,“來的時候匆忙,什麽東西都沒帶,這住院要花不少錢吧?”

悅溪帶上了門,扶著校長往外走,“錢的事情您不用操心,這大半夜的還是先到我辦公室休息一下吧。”

門外的腳步聲越傳越遠,病房裏安靜極了,窗外夜風拍打著窗戶發出沙沙的聲響,蕭落動了下,一抬頭看到漆黑的夜色,眼前突然出現那個死在車禍裏的婦人,她正咧著嘴趴在窗口對著她笑,露出一顆黑色的劣質鑲嵌牙齒。

蕭落尖叫一聲,捂著腦袋蹲下,瘦弱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陸寒川的一隻手正對著她的額頭,短短的指甲縫裏全是未處理幹淨的血液,她伸出手拚命地替他擦,燈光照亮她的掌心也是一片刺目的紅。

她被那紅色嚇得蹲坐在地上,張口喘了好幾口氣才想起來自己跌破了手,傷口沒來及處理,一碰又開始往外滲血。

她盯著那隻被血跡染汙的手掌,不停地流眼淚,初聽到消息的那一刻她隻覺得度日如年,恨不得生雙翅膀飛到醫院去,現在對著他蒼白的臉,恐懼的情緒如窗外漆黑的夜色將她包圍。

實在不敢想象如果警察的救援速度慢上一步,又或者他摔下的地方有一點差池,她現在見到的又會是怎樣的場景。

攤開手掌,掌心的血液又開始幹涸,她的腦袋裏裝滿了母親躺在病**的情形,也是這樣寒冷的天氣,窗外吹著風,她跪在病床前一遍遍叫著母親,叫到喉嚨嘶啞,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隻有失去過的人才回明白,失去究竟是多麽痛苦的體驗。

她抬手覆在麵上,低低地啜泣起來,自從留在學校她就再也沒有哭過,甚至可以陪著孩子們嬉笑玩鬧,快樂的仿佛回到了最單純無憂的時光,可是隻有她自己知道,一個隻會笑的人,內心有多麽悲傷。

她在新聞上看到CY又舉行了新品發布會,照片裏易澤然依舊是板正的西裝,一絲不苟的俊臉,還有蔣玉筱,她笑著站在易澤然身後,衣著打扮連頭發絲都是完美無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