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這是天譴嗎?

再來還要遇到什麽事情呢?

方圓幾公裏內的所有警察,大概都已經認識她了吧?

一想到這裏倪小珂重重的歎了口氣。

「小珂,-有沒有宗教信仰?佛教?道教?天主教?基督教?」將杯裏裝著熱可可的馬克杯遞給倪小珂,吳隸出聲打斷了她的沉思。

「為什麽問?」她雙手接過,捧箸溫熱的馬克杯,雙腿盤坐在沙發上。

「如果-有宗教信仰,要不要到常去的寺廟或教堂走走?」吳隸既心疼又感到有些好笑,他還沒見過有人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去警察局做那麽多次非關己事的筆錄。

吹去杯裏蒸上的熱氣,倪小珂訥訥地回答:「小時候跟著爸爸住時,禮拜天上過主日學,跟媽媽住時,初一、十五幫忙焚香拜拜燒紙錢,現在,我也不曉得要求哪個神來照顧我比較好。」

喝了一大口熱可可,她接著說:「不過我也真該去廟裏或教堂去去黴運,不然運氣老是這麽差也很討厭。」

嗬嗬一笑,吳隸在她身旁坐下並攬著她縮起的肩,「我倒不覺得-的運氣差。」

「怎麽說?」將杯子交給手長的吳隸擺到茶幾上,她順勢地靠進他的肩窩。

「雖然-常遇上意外,但每次卻都能毫發無傷,所以-應該是個運氣非常好的人才對。」

「咦?你這麽說也對呢,像這次在眼前發生的車禍,那輛大卡車撞到機車,騎車的人在我麵前拖行十幾公尺,就隻差一公分那麽近的滑過去,都沒有刮到我耶。」

隻差一公分?

攬著倪小珂的手臂緊了緊,吳隸發覺自己的手心,好象在瞬間下降了好幾度。

他喜歡她的陪伴,是一種沒有經過比較的喜歡——他沒有在心裏和以往的女伴們比較過。

並不是因為小珂比其它女性美麗、賞心悅目,也不是因為她比他以前交往過的女性溫柔體貼,更不是因為兩人親昵時她那笨拙的**技巧,僅僅是因為她具有一種恰好會將他吸引到她身邊的磁性特質。

閉上雙眼、摟緊倪小珂,吳隸默默地感謝上天讓她安然無恙的回到他身邊。

「吳隸,你曾經有過很想結婚的衝動嗎?」原本不想試探的話,當窩在他溫暖胸膛時便自然地問了出口,但倪小珂隨即又酸溜溜地想起,那個讓他有過結婚衝動的女人是個怎麽樣的女人。

「-有過嗎?」吳隸不答反問推敲著她真正的含意。

「滿二十歲那年,失業和空空的銀行存款,讓我有過那種想找張飯票的衝動,但那時候男朋友的媽媽不喜歡我,導致我們交往了兩個禮拜就分手,所以一時衝動也隻是一時衝動。」她回想起來,好象有幾個專科同學都是剛踏入社會時撞了壁,然後很快就嫁人了。

「那我該感謝-那個男朋友的媽媽-?」聽到有關於她交往過的男性、且有婚嫁想法的事,他很難完全不介意,但那終究已是過去,聽過刺刺心坎,就不願再去想它。

「你會想和我結婚嗎?」她大膽地問,試著解除心裏的疑惑。

「-會想嗎?」他有些意外她會這麽問。

「你又沒向我求婚。」

「-要我向-求婚嗎?」

「想,也不想。」

「哦?」

「現在我們正要好,所以我當然會想永還和你在一起、霸住你。但是我又擔心你很快就不喜歡我、不愛我了,然後也擔心我很快就不喜歡你、不愛你了,那麽,有結婚的念頭和行為,不是很笨嗎?」

「-對於感情的態度很悲觀。」

「不悲觀也不行呀,我自己的爸媽不算的話,看看周遭的親戚朋友,就連你的父母親都有那麽輝煌的婚姻紀錄,誰能樂觀的起來呢?」她無奈的道。

「為什麽要將別人的生活套用在自己的生活上?別人處理情感的方式,-不見得會采用、也不一定會依循,自己的人生何苦籠罩在別人的陰影下?」

「是這樣沒錯啦,可是……」

「嗯?」

「你好狡猾,都沒回答我的問題,反而都是變成我在回答問題。」

「嗬嗬,好吧,-想知道哪個答案?有沒有過想結婚的衝動?在-問我會不會想和-結婚之前沒有。」

「你的意思是……」啊,熱氣怎麽在臉上一直冒?

倪小珂羞紅著臉猜測吳隸接下來的回答,會不會如她心中正在想的那樣。

「雖然我認為愛情不一定就要靠婚姻來證明,但如果-有那種想法,我會很樂意配合。」

「呃,我聽不太懂。」

「等-消除了-心裏的悲觀,準備完完全全的相信我、屬於我,那時候-向我求婚,我會答應。」

「你要一個女人向你……求婚?」

迎麵撲來的早晨涼風中除了清新的行道樹初萌的葉香味,還有那麵對一日新工作的興奮感。

如同自相處以來的習慣一般,倪小珂推拒了吳隸的上下班接送,一來是因為她很害怕自己會養成事事依賴他的習慣——縱然在某些事情上早已是如此;二來是吳隸雖然早上也要去他在台的公司,但卻不需要那麽早出門,而且他工作的地點和她的公司完全不順路。

他現在一定又回被窩裏去睡回籠覺了吧?

倪小珂在晨風裏騎著車往公司的方向前進,邊回想著離開吳隸公寓大樓大門時,她回頭朝吳隸公寓的窗子望了一眼,窗子往左開了一道縫,裏麵伸出一隻昨晚她枕著睡的手。她朝那隻手揮揮臂膀,對方也很激昂地響應了一番。

又是一天的開始,她要好好加油-

聽我說,阿婷,婚姻是-一生的大事,絕不能不經過長久而認真的考慮就這麽一腳踩進去。

為什麽-偏偏訂在今年農曆年前結婚?等明年-再談結婚的事就已經夠快的了,-為什麽不先訂婚,然後享受長期締結良緣的樂趣?

結果-卻這麽匆匆忙忙的掉進去,而且一下子便打了個死結,-不知道打上結容易,要再解開那個結可就太難了嗎?

當倪小珂看著張淑婷一臉喜孜孜的,遞給她那張紅得好似會燙人的喜帖時,她心裏忍不住有股勸阻的衝動,但是基於當事人可能聽不進半個字,而她也自覺沒有立場說那些話,所以也僅是道了句恭喜。

員工休息室裏,張淑婷捧著西式喜餅禮盒示意倪小珂,再伸手多拿幾塊餅吃。

「小珂,-是不是瞞著我什麽事呀?」

「咳、咳!哪……哪有?」難道阿婷真的會讀心?漫不經心地啃著餅幹的倪小珂,差點就噎著了。

「還說沒有,我明明就看到了,-前幾天是不是和一個拎著兩條衛生紙的男人,在馬路邊一起吃同一支冰淇淋?」一臉逮到了的得意,張淑婷接著又說:「喲,悶不吭聲拐到了一個稱頭的男人,-也不簡單嘛,會讓男人替-拎著衛生紙,看來是共築愛巢了哦,-這丫頭還不速速招來!」

「這個我……我……那個他……他……」如何否認呢?目擊者指證曆曆呀!倪小珂臉紅了臉頸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小珂,-可真不蝕本哪,喝了我這杯喜酒馬上就請我喝回去,日子訂在什麽時候呀?」

「沒……沒有,我們不是那樣的。」不是嗎?倪小珂在心中自問。

「小河,-在大舌頭哦,這表示-在心虛或是說謊哦!」

「阿婷……我……」這她也知道?真厲害。張淑婷的觀察入微真讓倪小珂吃驚。

「看那男人對-寵愛、長相又不錯的樣子,就該好好把握,也別辜負了人家,-要知道呀,錯過了這一村,可不見得還有下一店哪!」

「有啦,我有在考慮。」

雖然阿婷說的都對,但是事情做起來不像她說的那麽簡單嘛!

「說說他是做什麽的吧。」

「他的公司做進出口貿易的,隻是買賣些民生物品到南非的唐人街,好象都隻是雜七雜八的東西而已啦。」

「什麽!這樣好的貨色,-還考慮個屁啊!就算他不是個大富豪也該是有錢人吧!長得又高頭大馬人模人樣的,嘿嘿,瞧瞧-最近滿臉春風的桃花樣,原來-早就開葷了呀,看來**那方麵也應該讓-挺美滿的峨?」

倪小珂忽然發現,原來冷汗、熱汗是可以同時冒出額頭的。

「-臉紅了耶!敢做就要敢當嘛,這種事有什麽好害羞的啦!」

做……做是做了啦,但我……我是敢做不敢講啦!-就好心饒了我吧!倪小珂張大眼,在心裏哀求著,但話到嘴邊卻出不了聲。

「喂喂,他一個晚上能做幾次呀?」

哇!這種事就這樣直接問出口?倪小珂隱隱感到自己太陽袕旁的血管有爆掉的危險。

「每次都多久時間呀?」

一陣頭暈目眩,倪小珂感覺自己要腦了。

「說嘛、說嘛,你們都用什麽姿勢?」

張口結舌,倪小珂圓睜的大眼眨都忘了眨,在心中尖叫著。

天哪!救命啊!

阿婷還沒有變成已婚婦女就這麽……口無遮攔,真讓她變成了歐巴桑還得了?

高大、俊美、冷淡的眼神、修長的結實體型、價值不菲的衣著,活脫脫像是從外國雜誌封麵上走下來的男人,傲慢地下巴微抬瞟了倪小珂一眼。

「普通、平凡、不起眼!」

什……什麽?這家夥是誰呀?

因應著門鈴響起而打開大門的倪小珂,冷不防的麵對到一生之中從未遇過的輕視打量。

「楷!」吳隸出現在倪小珂身後,發出了微微訝異的聲調,「你到台灣來做什麽?」

「來看看讓你決定原本該將公司資金投注大陸,卻臨時改變主意挪到台灣這座小島的女人,有些什麽特別的地方。」名喚吳楷的男子口吻裏沒有一絲溫度。

唉,他還是這種會得罪人的脾氣。「小珂,我跟-介紹一下,我的弟弟,吳楷。」吳隸對著倪小珂露出略帶歉意的笑容。

「我是倪小珂,初次見麵,你好。」吳楷?那是不是還有吳篆、吳行、吳草……什麽的呢?雖然覺得好笑,倪小珂隻是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能讓你那麽迷戀的女人,我還以為是什麽上等貨色,隸,你的品味跟台灣的空氣一樣,變差了。」吳楷不再看倪小珂一眼徑自走進客廳,直接坐在沙發上,眼角瞟到茶幾上的幾包零食,眼神中的嫌惡半點掩飾的意思都沒有。

可惡!

有本事你人在台灣,就不要吸我們台灣的空氣,看你能憋多久!倪小珂升起火氣,咬牙切齒的暗罵道。

「楷!」不讚同與警告態度,表現在吳隸的聲調之中。

「我沒煙了,隸,我想怞煙。」吳楷迅速地溫和了口氣,眼角還似乎帶著笑。

「我的牌子你向來怞不慣,而我這裏也沒你常怞的牌子。」吳隸知道弟弟的煙癮一來,脾氣總是大得嚇人。

「隸,你幫我去買。」吳楷麵對吳隸-著眼笑的表情,就和一般小孩子欽慕鄰家的大哥哥一樣。

哼!不會自己去買?缺手斷腳了嗎?倪小珂狠瞪了他一眼。

「兩條街外的商店應該有你要的牌子,我馬上回來。」吳隸寬容微笑的神情,亦是個習慣包容的兄長,他轉頭對著忿忿不平的倪小珂解釋著:「楷很少到台灣、更少到我這裏來,對這裏的路況不太熟悉,小珂,-幫我倒杯水給他好嗎?謝謝。」

見倪小珂勉為其難地點點頭,吳隸便開門離開。

真是個又任性又討人厭的人,她好想學日本漫畫裏的OL抓頭皮屑、擰抹布水在他的茶杯裏!

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倪小珂還是從廚房裏倒了杯幹淨衛生的水走到客廳。

她發現那個身上應該已經沒煙的吳楷,正大刺剌的吞雲吐霧著。「你不是沒煙了嗎?」

「我突然想起上衣口袋裏還有,怎麽,不行嗎?」用來麵對兄長的溫和口吻,吳楷可沒打算用在倪小珂麵前。

倪小珂冷哼一聲,暗想:調虎離山?這家夥果然來者不善。

「什麽事說吧!」砰地一聲,將水杯放在茶幾上,倪小珂不覺得自己有必要在吳楷麵前裝蠢。

「隸把-之前住的地方發生的事都跟我說了,很方便吧?隸的同情心向來比誰都多,-這女人還真是有點小聰明,看得出他的弱點。」吳楷對著倪小珂臉上噴出一口濃煙。

「你在胡說些什麽,是他之前一直跟著我的!」用手-散煙霧,倪小珂氣極敗壞的嚷道,直想拿垃圾桶往吳楷的頭上砸去。

「-別開玩笑了!」在煙灰缸裏拈熄煙頭,吳楷又從煙盒拿出煙點燃,「貪圖方便,扮演沒有住處的弱者死賴在隸身邊,勾引他愛上-卻又不給他一個明確的答案,-這個陰險的女人,看著他為-苦惱-很得意嗎?」隸在總公司時的魂不守舍,至今還深刻地打擊著他,那不是他所熟悉的大哥!

「我沒有!就……就算沒給他回複,也是之前的事了,現在我們很好了。」她實在很想脫口罵出「不用你管」,並順便教訓他一頓,可是對方是吳隸的弟弟,她雖懊惱仍極力保持風度。

「聽隸說,-在卡通動畫公司上班?」吳楷的表情隱藏在迷蒙的煙霧之後。

「嗯。」這個吳隸做什麽把她的事情都跟他弟弟說啦!

看出她心裏所想,吳楷冷冷的說:「隸很喜歡-,動不動就把-掛在嘴邊向我們幾個兄弟姊妹說,但是,他向來不是個多嘴的人,所以我們兄妹特別對-感到好奇,我現在是看到-本人了,唉,卻是失望得不得了。」他突然發現,當他看到倪小珂氣惱得幾近生煙時的表情,心情會變得意外的好。

聽見他的話,倪小珂的心情倏地轉好。

啊,吳隸、吳隸,你真可愛!

當我知道你越愛我,我也就越愛你。

她情難自禁的讓微笑掛上唇角,也寬容地不去計較吳楷末段損人的話。

「倪小珂?-給我聽好了,」吳楷拈熄第二根煙沒有再燃上新的,神情一整,嚴肅地直視著她。

「哦,什麽事?」還有點沉淪在自我陶醉裏,倪小珂沒有將傻傻的笑容斂住。

眼神裏透出一抹陰狠,吳楷輕聲且一字一句清晰地說:「-若膽敢傷了隸的心,我們兄弟姊妹絕對不會放過-!」

「我知道啦。」嗟!這還用得著說嗎?現在的她才舍不得呢。倪小珂看吳楷一臉正經,差點就要笑出聲來。

「知道最好,不然我就要勸-先去通知-所有的親戚朋友,該買棺材的買棺材、該買墓地的買墓地。」

「啊?」這家夥是說真的還是說假的呀?倪小珂發現自己後頸上的寒毛正一根根立正著。

當晚,倪小珂靠在吳隸身邊嬌聲問。

「吳隸我問你哦。」

「嗯?」

「你弟弟看起來有點像外國人耶。」

「楷?那是當然的,他是我父親和意大利籍太太所生,是個混血兒。」

「意大利籍?」

「嗯,是西西裏島一支旺族的長女。」

「西……西西裏島?有黑手黨的那個西西裏島?」

「嗬嗬,黑手黨多數有血源或姻親關係,楷當然多少脫不了那個淵源。」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