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是六千年前突兀出現的,最開始隻是一個大峽穀,後來有海水灌入之後便成為北海,至於有多長,有多深,其實這些事情,沒太多人知道。

就算是知道這些的人,一定是大人物,畢竟就連是禪子這樣知道的很多的人,也沒有在某本古籍上看到過,因此知道這些秘密的,一定是大人物,既然是大人物,也不見得會出來告訴整個世間,這裏是到底有多深。

今夜的北海一片平靜,要是站在雲端看下去,便能看到整個月光照亮的海麵上,除了有些大船之外而偶爾因起網而弄出的漣漪之外,海麵很平靜。

似乎沒有多少人能站在雲端看向海麵。

即便是有,也不會超過二十個。

可現在雲端,恰巧便有兩個人,正在看著北海海麵。

那兩個人雖然太強,很多時候都要在他們的姓氏後麵加上一個聖字,但畢竟也還是人,沒有逃開這個範疇。

這兩人,一位高坐在一隻任誰來看都覺得碩大無比的黃鶴上麵,身著紫袍道衣,神情平淡,麵容不過一中年人而已。

在他身後,有一副乾坤八卦鏡,懸於半空,在他身側。

道教一共六位聖人,這一位姓杜,於是聖人便都稱呼他為杜聖。

這位杜聖上一次出現在山河世人的嘴裏,還是因為觀主梁亦登劍山,他和朝青秋有一場聖人之戰,不過那場大戰,雷聲大雨點小,並未太過出力便已經結束。

世人之後傳言是他畏懼朝青秋的劍因此不敢弄出太大的動靜,實際上不假,聖人惜命,讓他出手對付大妖他尚且要考慮幾分,對付殺力世間第一的朝青秋便更是如此。

沒有聖人想遇上朝青秋。

在杜聖身前不遠處,是一個中年儒士,那人身側有一支禿筆,四周好像是有始終有白煙身處,他就站在雲端,神情不變。

世人說他成聖的色彩太過傳奇,從一個普通修士,一躍成為儒教四位聖人之一,這般傳奇的故事怎麽都可以讓太多人覺得心神搖曳,可始終沒人能夠在他身前說上半句好話和差話,因為他不與世人打交道,幾位聖人也不會無趣到和他爭辯。

他姓常,故而稱作常聖。

今日兩位聖人在雲端碰頭,並不是為了拉拉家常,而是因為這些時日,他們真的發現了些什麽。

既然已經成聖,但畢竟身處兩教,相見之時也要各自警惕,要不然那副乾坤八卦鏡和這支禿筆不會懸在他們身側。

常聖看向海麵,平靜開口說道:“若是所料不差,那條鯤短則幾天,快則數年便要化鵬了。”

鯤族生而春秋,成年便是登樓。

當它們要化鵬的時候,就是他們要從登樓走入滄海的時候。

山河聖人們眼睛都看著天上,除了遇見這種大事,哪裏會往下看一看。

杜聖神情漠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若是朝青秋要出手,便是他的死期。”

常聖搖頭,神情不變,“他若出劍對它,我們便自然沒有任何出手的理由,真有人要出手鎮壓他,況且我身後的那兩位,不見得會袖手旁觀。”

“變數很多,若是朝青秋要和下麵的它聯手如何,若是妖土要來幾尊大妖為它保駕護航又如何?”

“你如何能算的盡?”

杜聖漠然開口,“如此便隻能等著?”

常聖抬眼看了一眼杜聖身下的黃鶴,那隻黃鶴即便是在杜聖身下,也不由得生出些害怕的念頭,常聖平靜道:“局勢如此,隻能等,朝青秋的殺力,你之前領教過,不是不知道,我一直覺得你太過小心,當時他才從妖土回來,身上肯定有傷,你為何不敢和他戰一場?若是當時便戰了,現在可能也就沒有了朝青秋。”

杜聖眼中有些譏諷之意,“即便是重傷的朝青秋,你敢出手?要殺他,便需做好自己身死化道的準備,幾年前你們便說他快要趕上當年柳巷,幾年之後再看,柳巷隻怕已經在他身後。”

“柳巷當年一劍之威,便是數萬裏,是最有可能達到九的那人,若不是非要一分為二去尋最後的飛仙之處,何至於被大妖斬殺,還隻是一尊而已,柳巷這種人物,沒來個兩三個大妖,都不好意思就此死去。”

常聖看了看身側的那支筆,繼續說道:“朝青秋再強,也不過是在七之前,決不可能比柳巷走的更遠。”

杜聖有些惱怒,本來身為聖人,情緒不會有太大的波動,可是今日是提起的朝青秋,這位最厭惡劍士的道教聖人便有些失態。

“朝青秋即便在七,也無人敢說一對一便能讓他身死,即便是他重傷。”

常聖仰起頭想了想,似乎好像是這個道理,便沒有開口說話。

其實杜聖的話說的有些太過拔高朝青秋,他不出手殺朝青秋,和是不是一人之力能斬殺朝青秋無關,隻是聖人之間,自有謀算。

當年他即便能斬殺朝青秋,也要重傷,既然重傷,這山河之中尚有聖人,道教即便還有五位聖人在身側,一樣都不安穩。

聖人之心如同海底針,沒人看得清。

杜聖看向海麵,依著他的目力,自然能看見那些海裏的聖丹,隻是他沒有興趣,也就沒有做些什麽。

常聖再度開口說道:“山河裏不能再多一位滄海。”

這是儒教聖人們的想法,也是道教聖人們的想法。

至於那兩位佛教聖人,一般不會被他們考慮在其中。

雖說明知道他們說的是今日北海之事,可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另有深意。

杜聖沉默了很久,才說道:“若是妖土來人,我攔下。”

既然這鯤是妖修,那妖土便可能會有人來援。

杜聖說了妖土來人他攔下便代表著道教聖人們的意思。

隻是妖土來人被道教攔下,他們儒教要應對就是那位劍仙?

常聖看向杜聖,神情不變,但眼睛裏似乎有話。

隱約之中還能看到譏諷之意。

杜聖不甘示弱,“朝青秋不一定會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