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錘死他三個字的時候,青天君說的擲地有聲,也理所當然。

好像也並沒有什麽錯,你既然娶了我女兒,沒能護著她,不被捶死還活著做什麽。

隻是這個故事裏的主角此刻並不知情,也不知道自己以後很可能被人捶死。

青天君不去想那個以後要騙走自己閨女的混蛋,隻是認真說道:“三教聖人至少會有一人來到北海上方,你化形之日,我能替你擋下那位妖土來的巨頭,可雲端的聖人,我沒辦法。我之前和朝青秋見了一麵,他出劍的概率隻有五成?”

北冥是何等聰明的人物,他雖然身在北海,但見識廣泛,早已經聽說過那位劍仙的故事,他知道青天君說的五成是什麽意思,“另外五成,便是在我化鵬之後向我出劍,朝青秋既然已經走得足夠遠,那這一劍,我肯定接不下。”

接不下的代價是什麽,想來誰都知道。

一位才踏入滄海境界的大妖遇上一位世間殺力最強的劍仙。

誰生誰死。

一目了然。

青天君有些不忍,他雖然很想要北冥成為大妖,然後返回妖土,他可以和他一起奪回鯤族當年的土地,然後依著他們兩人聯手,便足以改變他孤家寡人的現狀,也足以讓兩族過得很好,哪怕有一天他先死,鯤族一定會照料青蛇一族,一定會照料青槐。

雖然那個時候,青蛇一族不會有現在這般風光,可能大片土地會被剝奪,但終究會有一個棲身之地。

就像是當年的鯤族一樣,即便是被驅趕到北海,但總歸能活著。

能活著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而且青蛇一族也不是沒有再崛起的希望,青槐天資很好,有希望成為大妖,那她的那位夫君,要是成了劍仙,也是一樣如此。

青天君很清楚,青蛇一族除了他和青槐,其餘族人都沒有太好的天資,所以青天君一直在想身後事,隻是想著想著便覺著自己不該吃那麽些白澤的羊肉,不該吃太多其他妖族,今日樹敵,後人遭殃,可想起那些羊肉的味道又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北冥沒有注意到青天君的這些想法,隻是平淡說道:“鯤族失去的要拿回來,鯤族一直往前,也沒有說前路難便放棄的,即便化鵬之後要和朝青秋一戰,也再所難免,索性不用擔心,隻是要是在化鵬期間便被擊殺,倒是有些悲慘。”

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北冥神情十分平淡,仿佛說著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

青天君緊鎖眉頭,最後總算是想通了事情,“我明白了,朝青秋這趟北海之行,一定會出劍,隻是要看誰先出手,妖土我替你攔下,那便是賭三教聖人是否要在你化鵬之際出手,三教聖人出手,朝青秋便可能會對聖人出劍,若是不出手,那死的便可能是你。”

都是這世人極其聰明的人物,這些事情本來便無需多說,尤其是他正是這事情的主角。

朝青秋這些年經常出入妖土,雖然也出手斬過幾尊潛力不差的登樓境妖修,可麵對著大妖的時候,雖然並無敗績,可也並未真正殺過一位大妖。

雖然沒有會質疑朝青秋有殺大妖的能力。

但畢竟沒有出現過。

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往往也就不知道結果。

青天君看著他苦笑道:“要不是你們這個種族破境的時候實在是動靜太大,也不會如此難辦。”

鯤族血脈極好,生下來便是春秋境,然後隻需要平靜等到成年,成為了登樓境之後,然後繼續刻苦修行,直到有朝一日,靈府的那條魚開始慢慢變成一隻鳥。

現如今北冥的靈府裏,那條魚的已經幾乎都成為鳥,隻是那隻鳥生著一條魚尾,等何時魚尾變成鳥尾的時候,也就是他從鯤化作鵬的時候。

它們這個種族有許多傳奇色彩,妖土裏的那些曆代強者,幾乎都有鯤族的一席之地,要不是它們這個族群向來稀少,隻怕早已經統治妖土,鯤族的某位族長便會又成為一位妖帝。

老天爺有些時候不公平,但有些時候也很公平。

給了你一樣,便要收回你另外一樣。

繼續回到朝青秋出劍的那件事來,青天君緊皺眉頭,“朝青秋若是對你出劍,那便是要在人族立威,他做了如此大的一件事,劍士一脈便要好過一些,他若對三教聖人出劍,便是震懾,他能殺一位聖人,便能殺其他的,那三教其他聖人便一樣要忌憚他,劍士一脈也要好過一些。”

最後他得出結論,“朝青秋無論對誰出劍,受益都隻會是劍士。”

北冥笑了,“如此說來,朝青秋的處境比起我,也差不了多遠。”

青天君想著你們兩人處境倒是差不了多遠,可境界倒是差得遠,一個是殺力世間無雙的劍仙,一個隻是一個要化鵬的準滄海,哪裏能相提並論。

北冥終究不是那種傷春悲秋的人,既然事情無法改變便坦然接受。

最後他隻是歎了口氣,說道:“你這一趟該把青槐那丫頭帶來的,讓我也看上一眼,可能以後也就見不了了。”

“對了,我死後,北海你照拂一二,雖然八成沒什麽問題,但我還是放心不下,隻是我那幼女,要是幾百年之後又遇上這關頭,又被人斬殺了,就真的是一件很悲慘的事情。”

今天北冥說了兩次很悲慘的這句話。

但兩次說起的時候情緒不同。

第一次他沒有什麽情緒,第二次卻是有些傷心。

畢竟涉及幼女。

青天君站在他身旁,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想起了之前那些年,他還是個青絲境妖修,便沒事來北海的場景,生而為春秋的傻大個當時看起來真的很大。

所以從那個時候他就開始喊他傻大個。

一直到他成為妖土巨頭,一代大妖。

直到今日再次相見,他來見他,說著一些廢話,想著一些好像已經注定的結局。

青天君忽然抹了把臉。

他從來都不喜歡現在的妖土,不過也隻能無趣的一年又一年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