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北海那座洞府開啟還要半年的時間。

怎麽看都不是一個很長的時間,對於凡人來說,恐怕也沒有多長,何況是對於修士們來說,言樂這些日子都在李家練劍。

他雖然是太清境的劍士,但很清楚自己的境界不算是太高,即便是身為劍士,不見得便一定能活著出去,所以抓緊時間練劍便是重中之重。

李扶搖很少在這些日子裏看見言樂,李母倒是來問了李扶搖好幾次,問他這個朋友也不用吃飯的嗎?

李扶搖點頭之後,李母就不管他了。

隻是好些次來見李扶搖,李母都欲言又止。

李扶搖知道她在想些什麽。

但是不做理會。

女人都是奇怪的生物,你越是不理會她,她越要做些什麽事情出來。

哪怕她麵對的是自己的兒子。

於是在夏天過去之後,李母便常常往家裏帶回來女子,就在李扶搖麵前轉悠。

李扶搖看著那些姿態各異,容貌也是不同的女子,心如止水。

李父反倒是覺得有些意思,沒有阻止也沒有說什麽。

這無疑是增長了李母的氣勢。

李母開始變本加厲。

後來更是讓那些女子來和李扶搖說些閑話。

李扶搖實在是有些煩了。

於是在之後的日子裏,便大多在洛陽城裏轉悠,為得便是不去見那些女子。

在洛陽城走了幾日。

李扶搖開始去王偃青的那座小院裏下棋,這讓那位幾乎棋力已經是世間第一的偃青先生很是無奈,李扶搖的棋力如何,他是知道的。

要不了許久便要落敗,全無新意。

顧師言看的津津有味。

“你若是花費練劍的時間一半來學棋,想來怎麽都不會是如今這個水平。”

王偃青在不知道多少次勝過李扶搖之後,頗有感歎。

李扶搖笑道:“下棋有意思,到底還是不如練劍有意思。”

王偃青苦笑道:“練劍殺人,下棋落子則是布局,其實都有意思,你看看你們那位劍仙,劍練得好,棋也下得好。”

王偃青所言的棋自然不是這個棋。

李扶搖笑了笑,沒有搭話。

不管是朝青秋還是別的什麽劍士,肯定對棋道都沒有什麽研究的。

李扶搖說道:“偃青先生的棋下得不錯,就是境界差了點。”

王偃青想說些什麽,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與李扶搖相見,當時他還是個第一境還是第二境的小劍士,這才過了十年,境界已經和他持平,而真要動起手來,想來不管怎麽說,都是他不及李扶搖的。

劍士的殺力有多強,他是知道的。

而且這座城裏還有一位登樓境的劍士。

有時候王偃青還真在想,若是有朝一日李扶搖真的成為劍仙了,這算不算一段美好的過往?

怎麽看都應該算的。

不過這一切都建立在他要成為劍仙的前提下。

不然還真沒有那麽容易。

李扶搖不多說,又和王偃青下了幾局棋。

秋風吹落了幾片葉子。

李扶搖站起身來,想著應當是要前往北海了。

他和王偃青道別。

然後便離開了小院。

王偃青放下手裏的棋子。

顧師言說道:“已有食牛之氣。”

他不過是個文官,但都看出了李扶搖身上的那股氣勢。

王偃青說道:“劍士一脈的修行,肯定不單單隻是殺人而已。”

顧師言說道:“我怎麽覺得這是廢話?”

王偃青呸了一聲,繼而哈哈大笑。

顧師言一臉黑線。

……

……

李扶搖回到家裏。

言樂已經睜開了眼睛。

他來到了小院裏。

半年苦修,沒能讓他破境,但他的境界已經算是很穩固了。

他看了李扶搖一眼,意思非常明顯。

那就是走。

李扶搖點點頭。

轉頭去看了看李母。

李父正牽著她的手。

李扶搖說道:“沒能做好兒子,很是慚愧。”

李父不知道李扶搖要說這些,也有些傷心。

李母的眼眶已經紅了。

李扶搖不說話。

背好劍匣,一道青虹破開雲層離去。

言樂緊緊跟在身後。

兩道劍光,在洛陽城裏生起。

劍指北海。

……

……

學宮。

顧緣已經做好準備,他和另外的一個學宮弟子站在學宮門口,等著師叔周宣策。

宋沛站在顧緣身旁,小心翼翼的給師姐的包裹裏塞著很多東西。

都是吃食。

顧緣皺眉道:“我是去做大事的,你怎麽回事?”

宋沛有些委屈的說道:“師姐,這些不都是你平日裏最喜歡的果脯嗎?”

顧緣有些生氣,想要舉手給宋沛一個板栗,但快要落到他頭上的時候,卻又收回了手,她歎了口氣,“你這家夥,要好好念書,不然要被先生打板子,即便你是掌教大人的學生,也都逃不過哦。”

宋沛哦了一聲,聲音不大。

顧緣拉了拉他的衣袖,低聲道:“我走了要是有人欺負你,你不要害怕,也不要給先生們告狀,一個男人告狀,會看不起你的,你就忍著,等師姐我回來的時候,一定替你報仇,怎麽樣?”

宋沛臉色好轉,低聲說道:“師姐,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顧緣惆悵道:“不是說了嗎,三五年,誰知道那個地方是個什麽鬼地方,要待三五年哎。”

不過下一刻,她臉色就好轉不少,“不過能碰見李扶搖那家夥,應當是不錯的。”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是臉色好了不少,可是聽著這句話的宋沛臉色一下子就難看了不少。

顧緣沒有注意到宋沛的臉色,隻是想了想,然後說道:“你好好念書。”

嗯,就這樣。

說完這個,顧緣便不說話了。

因為師叔周宣策和掌教大人已經站到了遠處。

蘇夜看著這兩個小家夥,臉上滿是笑意。

周宣策更是如此。

蘇夜說道:“師叔,拜托了。”

周宣策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這次儒教四人,除去顧緣和另外一位學宮弟子之外,其餘的都不歸他管。

反正送到門口便是。

不要太複雜。

他朝著顧緣招了招手。

示意要出發了。

顧緣從包裹裏拿出幾袋果脯給宋沛,自己就一路小跑離去。

宋沛抓著果脯,嘿嘿傻笑。

……

……

沉斜山,蟬鳴一聲聲。

觀主梁亦登天樓裏,看著窗外,臉上有些笑意。

在他身後不遠處,葉笙歌翻著幾本記載著一些閑散故事的道卷。

她是觀主親傳弟子,上過不知道多少次登天樓,但是除去最開始的那一次之外,其餘再上登天樓,便幾乎對登天樓裏的這些術法沒有了半點心思。

偶爾上一次,都是翻些閑書。

這要是讓旁人知道了,指定是要捶足頓胸的。

這位道種才把其中的一冊道卷放下,觀主便開口說道:“時間不早了,你還不走?”

這是詢問。

本來不該是這種語氣的。

不過梁亦向來便是一個隨意的人,這裏又沒有外人,自然對他來說,也就沒有什麽關係。

這趟北海之行,除去最為招人矚目的李扶搖之外,葉笙歌便是最重要的人。

她沒有去過妖土,但想來妖土那些年輕人,在麵對她的時候,都要卯足了勁。

葉笙歌說道:“我不太明白,你為什麽偏要這樣做。”

梁亦皺眉道:“不關我的事情。”

說這些話的時候,梁亦有些無奈。

雲端上的事情,怎麽會是他能做的。

至於他為什麽要去劍山,不過是好奇而已。

好奇那兩個年輕人。

葉笙歌平靜道:“我不會讓他死的。”

梁亦自然知道葉笙歌說得是誰。

他說道:“不見得你真能保住他。”

葉笙歌重複了一遍,“我怕不會讓他死。”

梁亦懶得再搭理她。

“可以啟程了。”

葉笙歌伸出手。

伸手的意思有很多種,這一次是要東西。

觀主皺眉道:“你有這麽些法器了,夠了吧?”

葉笙歌說道:“若是打起來,不見得能夠。”

旁人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但觀主一定知道,他知道葉笙歌肯定要為了李扶搖做些別的,比如先炸他幾件法器。

梁亦認真的問道:“你喜歡他?”

“嗬。”

葉笙歌沒有什麽表情波動。

她這樣的道種,怎麽會喜歡上世間的男子。

“我欠他的,要還。“

這便是她的答案。

梁亦揉了揉眉毛。

這位登樓境的大修士,隻有在這個時候,才覺得有些無奈。

他從懷裏拿出一把鑰匙,平靜道:“少拿些。”

這是提醒。

葉笙歌沒說話。

接過鑰匙便轉身下樓。

她是道種,自幼便和那些道門法器契合,要用什麽,不用煉化那麽困難。

這一點也是優勢。

再加上修行速度之快。

怎麽能不走在世間最前麵。

這真的是想不走在前麵都困難。

梁亦歎了口氣。

負手站在窗旁,再不多說。

……

……

風平浪靜的北海,一如既往。

在某處,忽然生出一道五彩彩虹,在群山之中驀然生出。

然後落到了某座山頂上。

看著便是一座橋。

可是落到山頂上之後,那座山忽然便轟然作響。

從山頭開始。

出現一道裂縫。

通向未知處。

雲層上麵隱隱有幾道人影。

聖光普照。

甚至在遠處隱隱還聽得見一聲佛號。

與此同時。

有一麵八卦鏡落到了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