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些兒子,兒子沒耐心等到父親死去的那一天。

卻又想著那份家產,所以就要做些事情。

普通百姓家裏,發生這種醃攢事的情況少,但是大戶人家便很多了。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一個貪字。

普通百姓貪的是錢財,但洛陽城裏的皇子們,貪的是皇位。

這俗世裏三大王朝之一的皇位,誰不想去坐一坐?

況且他們本來就是很有希望成為人間帝王的那幾個人。

隻不過現在的延陵皇帝,當年坐上這皇位,是學宮首肯的,那幾個皇子想要成為下一位延陵皇帝,除去要得到延陵皇帝的喜愛之外,還要得到學宮的好感,延陵皇帝的喜歡這些年來,一直都很明顯集中在四皇子身上,其餘的三位皇子,不管表現得如何,都無法得到延陵皇帝的讚賞。

長此以往,三位皇子自然難免會心灰意冷。

不止是他們,就連朝堂上的群臣們都很清楚,以後這延陵的皇位,一定是四皇子的。

延陵皇帝雖然還沒有立太子,但是這表現出來的偏愛,已經很明顯。

雖然皇位的歸屬幾乎已經有了定論,但是滿朝文武都不擔心這件事,因為延陵皇帝還是春秋鼎盛,至少還有三四十年要活。

這三四十年之後的事情,誰會這麽早就開始去想。

滿朝文武大臣們不擔心,但想著還要等上三四十年的皇子們卻是忍不住了。

他們本來就沒有什麽機會。

現在好不容易抓住一個,怎麽會這麽容易就放棄了。

延陵皇帝讓那幾位心腹臣子離開,這才走到桌前,和李扶搖對坐。

這位延陵皇帝直白說道:“現在洛陽城裏有昌穀先生在,有陳老在,學宮不會與洛陽城撕破臉麵,所以隻能做些別的了。”

學宮裏派係繁多,對於洛陽城,也都不是全部派係的看法都是一致的,所以麵對有兩位登樓的洛陽城,學宮不會那麽孤注一擲。

延陵皇帝看著李扶搖笑道:“他們現在要的無非讓朕從皇位上走下來。”

這的確是最溫和的辦法了。

延陵和學宮貌合神離,根本還是在延陵皇帝這裏,他不願意延陵再受學宮管轄,所以才有這麽多嚐試,學宮想要延陵回到曾經,也不用怎麽大費周章,換個皇帝便行了。

換個心向學宮的延陵皇帝,事情或許就能解決了。

延陵皇帝的幾個兒子,除去四皇子一心是為百姓著想,和學宮沒有任何聯係之外,其餘幾個皇子和學宮都有或多或少的聯係。

旁人隻是覺得延陵皇帝覺得四皇子才能更好,所以對其偏愛,卻不知道延陵皇帝不喜歡他的兒子們,是因為他們和學宮有聯係。

李扶搖沒有說話,現在洛陽城裏的問題,在於這場血雨讓百姓們很恐慌,然後加上荊南饑荒的事情,還有學宮在暗處,按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要不了兩日,便會有大臣遞上來折子,對這場血雨進行一番解釋,然後之後就等著其他人符合。

到了之後,便會有人要求延陵皇帝退位,讓某位皇子繼承大統。

之後或許會有什麽大赦天下的事情。

反正到時候,不管是什麽,都和現在這位延陵皇帝無關了。

到時候延陵和學宮重歸於好,就像之前那些年一樣。

這就是這個故事最後的結局。

聽著毫無新意。

李扶搖之前說過很多故事,他是個很優秀的說書先生,所以在他知道這個故事的結局之後,他不能接受。

延陵皇帝也不能接受。

但是延陵皇帝手裏可用的人很少,麵對學宮,即便是某一脈,也很難。

難不成要他因為這些事情,就去勞煩昌穀先生?

這顯然是不太好的。

昌穀先生倒是可以一劍斬開所有的問題,但是這未必有些大材小用了。

李扶搖想了想,然後說道:“交給我吧。”

延陵皇帝本來也是想著把這件事交給他的,但還是有些憂慮。

李扶搖明白他的憂慮,已經開口說道:“我盡量保住他們的性命。”

說完這句話,他已經轉身走出了禦書房。

在門外,血雨還在下,那幾個臣子正侯在門外。

李扶搖看了他們一眼,知道能夠站在這裏的人,都不會是和學宮有任何關聯的,但即便如此,李扶搖也沒有和他們說半句話。

在門旁拿過油紙傘,李扶搖走進雨裏。

不用去找葉笙歌,後者不知道什麽時候便出現在了他的身前。

她撐著傘,神情很平靜。

李扶搖走在她身後,開口問道:“我這樣,能唬人不?”

他現在是半個廢人,連普通的江湖武夫都沒辦法應對,真要出了什麽事情,也隻能靠唬人了。

葉笙歌平靜說道:“真到了某些時候,唬人有什麽用?”

她已經是春秋境界的修士,之前李扶搖和延陵皇帝在禦書房裏說的話,她全部都聽見了,一字不落。

所以她知道李扶搖要說些什麽。

李扶搖皺了皺眉,沒有繼續說話,他不能唬人,但接下來要麵對的肯定會是修士,難不成要讓葉笙歌去打架?

讓一位道種當打手,這顯然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那陪我去找個人吧。”

“嗯。”

……

……

南城程家一直都是洛陽城裏最顯赫的家族之一,這很大的一個家族,有無數人要養活,在很多年之前,是靠那位程老太爺,直到後來有個姓程的女子嫁入程家之後,這個家就變成了程貴妃來撐著。

而在數年之前,有個浪蕩子弟回到洛陽城,沒用多久就從皇宮裏得到了一柄洛水,於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程家便一直依靠那個年輕人來撐著。

那個年輕人叫做程雨聲,是刑部的供奉,也是現在程家除了程老太爺說話最管用的那個人。

他平日裏除去偶爾出城遊曆之外,大多數時間都待在家裏,從不亂跑。

這場血雨開始下的時候,他正好就在家裏,所以也沒能出去。

要想找他的話,這的確是個好時間。

也是個好機會。

雨裏的一條小巷裏,有兩人一前一後的前行。

小巷盡頭,轉街就是程府。

“我要是知道你是來找他,我便不跟著你來了。”

這是一個女子在開口說話。

“你要是不跟著我,不怕我出事了?”

另外的男人回答道。

“我寧願你死掉。”

那女子停下腳步,沒有說什麽,但已經表明立場。

撐著油紙傘的男子背著劍匣,有些無奈。

這兩人不是李扶搖和葉笙歌還能是誰。

李扶搖想著好些年前兩人的愛恨糾纏,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他有些無奈的開口道:“我在洛陽城沒幾個認識的人,你總不會讓我去找偃青先生出手吧?”

葉笙歌不說話。

李扶搖又試探道:“你在意這件事?”

不知道葉笙歌在不在意程雨聲喜歡她這件事,反正李扶搖要是不找程雨聲這個修士,那麽他就得讓葉笙歌做這個打手了。

依著葉笙歌這麽尊貴的身份,顯然是不會願意的。

葉笙歌撐著傘,沒有說話的意思,但也沒有繼續前行的想法。

李扶搖陪她站在雨中,一直沒有說話。

葉笙歌忽然說道:“你找李小雪,我幫她。”

幫她就是幫你,這種話不用明說。

李扶搖看了看遠處不遠的程府簷角,想了想,然後點點頭。

李小雪境界可能不會太高,但是總歸是有葉笙歌在她身後,這應付起來之後要出現的事情,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李扶搖說道:“我去找她。”

葉笙歌搖了搖頭,然後說道:“不要這麽麻煩。”

說著話,她又從懷裏拿出一張紙,折了一個千紙鶴,很快便從她的手裏離開,飛向了遠處。

她已經不止一次在李扶搖身前拿出這個東西了。

李扶搖覺得很好奇,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麽?

但葉笙歌沒有解釋,他也沒有問。

葉笙歌和李扶搖的關係不錯,和李小雪的關係也不錯。

“我讓她去皇宮。”

李扶搖轉頭,正是想說些話,但是看著葉笙歌的表情,卻還是閉上了嘴巴。

有些話說來沒有意義。

葉笙歌知道他要去找那幾個皇子。

這場血雨是客觀存在的東西,賦予這場血雨主觀認識的,卻是那幾個皇子。

而且學宮是要依靠這些皇子,才能實現他們要做的事情。

所以李扶搖要做些事情,就要先找他們。

延陵皇帝不願意這麽直接,是因為他們都是他的兒子,哪怕他們從來都不是一條心,但是這一點,改變不了。

延陵皇帝狠不下心去。

因為這條路,往往是最慘烈的一條。

李扶搖和皇子們沒有什麽交情,所以要殺人,他顯得很淡然。

隻是他之前已經答應過延陵皇帝,盡量保全皇子們的性命。

他現在就要去見他們,這算是怎麽回事?

葉笙歌說道:“殺了他們的確是個最蠢的辦法。”

這句話有些沒頭沒腦,但是李扶搖卻是很意外的笑了起來。

“你果然不是蠢人。”

葉笙歌笑了笑,看著李扶搖,然後踩了李扶搖一腳。

“謝謝誇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