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酒喝完,青天君和李扶搖的關係又要好了許多,隻是這一對還說不上翁婿的兩人,到底會不會真的走得最近了,都說不好。

李扶搖悠悠醒來的時候,青天君已經不見蹤跡,隻有青槐坐在他麵前。

李扶搖揉了揉額頭,那酒勁很大,他喝了這麽多次酒了,這一次是真的醉了,不是別的,隻是酒實在是太好了。

李扶搖看著青槐,一拍額頭說道:“我忘了說,想要帶你去洛陽城。”

青槐有些古怪的看著李扶搖,問道:“怎麽說?”

李扶搖這才把李父李母的想法說了一遍,青槐聽著有些高興,但是沒有表現出來。

李扶搖惆悵道:“喝酒喝多了,果然不好。”

青槐這才說道:“這種事情,不用問。”

是的,這種小事,李扶搖自己覺得就好了,不用問。

李扶搖開心起來,笑意攔都攔不住,他輕聲說道:“小雪的閨女很有意思,到時候要喊你舅娘的。”

李扶搖是舅舅,青槐就是舅娘了。

青槐沒說話,隻是想著這小子的酒還沒有醒?之前可沒見這麽油嘴滑舌的。

李扶搖看著青槐,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反正是說完那句話之後,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青槐也沒有說話,隻是歪著頭靠在了李扶搖的肩膀上,就這樣看著天邊的流雲,好像是就這樣看著看著,便能夠看出好些東西來了。

不說好些東西,但至少有一些的吧。

婦人和青天君並肩站在窗前,青天君看著那兩個人,臉色十分難看,婦人看了一眼他的臉,這才笑著說道:“你啊你啊,閨女遲早都是要嫁出去的,你這樣舍不得也沒有什麽用。”

青天君皺眉道:“我倒是想要那一天遲些來,但想來,又該早些來才是,這說得我自己都糊塗了。”

婦人柔聲道:“兒孫自有兒孫福,做好現在該做的便是了。”

青天君點點頭,算是認可這個說法。

女子又問道;“那個白茶會不會來找你的麻煩?”

青天君笑道:“他要來找我麻煩,也得是幾百年後了,隻是以後吃不了羊肉,這是真的。”

聽到這麽篤定的話,婦人便放下了心,她又說道:“其實我不太明白,你這麽一個人,怎麽會沒有野心呢?”

青天君從微末中崛起,成為了這妖土赫赫有名的大妖,境界高妙,要想再往前一步,差不多就該是要在妖土裏再往前一步了,那就是妖帝了。

青天君有這個實力,而且他還很年輕,有著絕對的時間去做這件事。

青天君苦著臉說道:“我覺得沒意思啊。”

婦人問道:“那你覺得什麽有意義,在一起這麽多年,長生你不求,後麵說什麽妖帝也不爭,你就對女人上心!”

青天君沒有反駁,反倒是笑道:“你說對了,我就隻對你們這兩個女子上心。”

婦人捂住額頭,不再多說什麽,隻是靜靜看著外麵的那兩個年輕人,眼裏滿是笑意。

而那棵梧桐樹上的小麻雀,忽然叫了一聲。

青天君抬頭看去,神情古怪。

……

……

白茶離開畢方一族,徑直便去了白澤一族的核心之地。

白澤一族早已經衰敗,族內境界高深的大修士已經沒有幾位,現在的族長是一位才登樓不久的老修士,即便這樣他也是這白澤一族裏,境界最為高深的那個人了。

這位老修士很早之前便領著不少後輩子弟在這裏等著了,那扇白澤一族的巨大石門前,隻有數十人,不過這數十人都是白澤一族現在拿得出手的年輕人。

族內的老修士沒有一個。

站在老修士身後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人,今日族長將他們緊急召集起來,他們沒有一個人知道是因為什麽。

他早已經是一肚子問題,這會兒趁著沒有什麽事情,他便開口問道:“族長,我們在等誰?”

他這樣聰慧的人,即便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得到,但是猜還是能猜到些事情的。

那位白澤一族的老妖修沒有轉頭,隻是輕聲說道:“白菜,妖土這些天發生的大事,你知道多少?”

白菜說道:“畢方一族的那位老祖成就了滄海,林紅燭在青天城裏也成就了滄海。”

一日之間,便有兩位滄海出現於世間,他們就在妖土裏,怎麽可能什麽都不知道。

老妖修搖頭道:“三個。”

白菜有些震驚,“三個?!”

老妖修臉色不變,繼續說道:“三個滄海同一日出現,看起來有些罕見吧?”

白菜點頭,說罕見也是的確如此。

一日之間有三位滄海出現,當然罕見。

老妖修麵無表情的說道:“第三位是白茶妖君。”

白菜愕然不已。

那位號稱大事小事都知道的白茶,之前在妖土裏有名是有名,但是名頭隻局限於他知道得多而已,哪裏是以境界聞名的。

老妖修不用轉頭也知道現在白菜的表情,他繼續說道:“白澤一族可都姓白啊。”

說這句話的時候,白菜的嘴巴已經張得很大了。

這句話意味著什麽?

這豈不是說已經成為滄海妖君的白茶是白澤一族?

要是真如此,這絕對會是白澤一族千年以來的最好消息。

“族長,您是說,我們白澤一族有了妖君了?”

白菜很激動。

今天擺出這麽個陣仗,原來就是為了迎接那位妖君。

老妖修感慨道:“說起來這位白茶妖君,這麽多年一直苦心經營讓妖土上下都知道了他的名字,可唯獨是不知道他和我們白澤一族的關係,這也是很難得的事情了。如今他成為了我們白澤一族的妖君,白澤一族受人欺辱的過去,終於是真的變成過去了。”

白菜點頭道:“族長所言甚是,之後青天君那惡徒也休想欺辱我們了。”

對於這些年輕人來說,時不時要吃上一頓涮羊肉的青天君才是他們心中最大的惡人。

老妖修神色複雜,“是不是惡徒,還不好說,看事情,你看的太片麵了。”

白菜張口就想反駁族長的話,但沉默片刻之後,天上便來了個人。

那個人懸停在半空,身側有一片茶葉懸停,整個人看著氣勢不凡,不像是一尊大妖,反倒是像一個謫仙人。

老妖修這個時候已經跪了下來,他身後的所有人也都跪了下來,不知道多少人狂熱的看著懸停在半空的白茶。

“恭迎妖君!”

聲音很大,響徹天際。

白茶落到老妖修麵前,看著他一句話都沒有說。

老妖修抬起頭來,其實白茶算是他的晚輩,但是這一項都是實力為尊的妖族不講這些。

白茶搖頭說道:“苦日子過去了。”

老妖修光是這麽一句話,便已經熱淚盈眶,他抬頭看著白茶,泣不成聲。

身後也有好些人跟著哭了起來,隻有白菜仰著頭說道:“妖君要替我們出頭啊,青天君那個惡徒,這些年不知道殘害了多少族內子弟,以前沒有辦法,如今有了妖君大人,便該去找青天君討個說法。”

老妖修心裏一顫,且不說該不該去找青天君討要說法,光是一句青天君修行如此多年,也不是隨便一位大妖就能夠做些什麽的。

他轉身訓斥道:“妖君如何做要你這麽一個後輩多說?你自己管好自己便是。”

這就是要給白茶一個台階下了。

白茶看著白菜,漠然道:“你覺得青天君是個惡人?”

青天君其實在妖土的風評一直不錯,要是沒有青天君吃羊肉這件事發生,即便是白澤一族都挑不出來什麽問題。

可獨獨是有這麽一件事就擺在他們麵前。

白菜直麵白茶,境界差距太大,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白茶淡然道:“沒有青天君吃你們,還有你們嗎?”

這句話說的有些意思,老妖修當即便皺眉了。

“我的身份,他早就知道了,一直沒動,即便後來我破境之時也沒來,足以說明些事情了。青天君,不是你們想的那般。”

說到這裏,就是做出總結了。

對於白茶來說,有恩於他,便需要報答,何況青天君這還是有恩於整個白澤一族。

“我會和青天君一戰,不過不會是生死之戰。”

白茶不再說話,隻是緩步朝著前麵走去,經過那扇巨大的石門,裏麵便是白澤一族的駐地,白茶離開這個地方已經好幾百年了,這幾百年裏,他在妖土很多地方都留下了自己的腳印,但是沒有任何一個地方讓他覺得心安的。

他一直都是個過客,對於任何地方都是這樣。

他是個遊子。

但也有家的。

走在那些熟悉的建築裏,白茶臉色也有些變化,等到真正走到某座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的小屋前的時候,白茶臉上出現了特別的情緒。

就像是天幕上忽然落下一束光到一座黯淡無光的石像上,讓那座石像變得異常明亮。

白茶推開那扇門,走進屋子裏,屋子裏本就是陰暗。

當白茶走進來之後,這屋裏便滿都是光了。

白茶淚流滿麵,喃喃道:“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