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鳴聲響起之後,劍山各處便都知道發生了些什麽事情,於是那些尚未閉關的山上劍士,都紛紛走出住所,看著那道劍氣升起的地方。

劍山之上,所有人現在都想的並不一樣。

陳嵊從竹樓裏走出來,和許吏並肩而立,就看著雲霧繚繞遮擋視線之外的那座山峰,想了又想的陳嵊,這會兒才是真的切實感受到了如今劍山,當真是不同往日。

這過去的數十年上百年之間發生了很多事情,有當初道門修士出手挑釁,老祖宗許寂為了讓盛京不受侵擾,所以強行出關,一劍斬殺那位挑釁的道門修士,之後劍山衰落,已然說不上是什麽大宗門了,不過作為天下劍士聖地,仍舊還屹立在世間,也算是不錯了。也有之後梁亦上山,老祖宗不敵而不得不封山,後來,白魚鎮之上,朝青秋出劍問聖,劍山重開。

之後的事情也並非一帆風順,先有爭劍山掌教的事情發生,又有老掌教孟晉回山一事。

可最後,還是走到了現在。

現在吳山河破境入滄海,他陳嵊是滄海,許吏是滄海,即便不算李扶搖那樣的劍仙,劍山如今,也該是能夠和半座道門或者半座儒教抗衡的局麵了。

深吸一口氣,陳嵊輕聲道:“若是師父能看到如此一幕,不知道該有多欣慰。”

老祖宗許寂,此生隻怕就隻有一個複興劍山的念頭。

許吏笑道:“如今世道,比百十年之前要好不少,隻是不知道又能維持多少時間。”

陳嵊說道:“所以才要我們去守護。”

本來是隨口說的這麽一句話,陳嵊下一刻這才拍了拍自己的腰間,嘟囔道:“沒道理我變得這麽喜歡說廢話啊。”

就在兩人言語之間,那道劍氣已經濃鬱到一個極為恐怖的地步,之後已經蔓延到天幕之下,雲海早已經被這道劍氣驚開一道口子,隱隱能夠看到天幕裏泛起五彩霞光。

就在所有人都在為吳山河高興的時候,李扶搖卻是皺起了眉頭。

劍士破境,有各種各樣的景象產生,原本發生什麽都不為過,但是這些五彩霞光,看著卻是非比尋常,現在又是多事之秋,他不得不多想。

注意到那些五彩霞光的不止一個人,但是像是和李扶搖這樣想得很多的,還真沒有。

劍意緩緩停歇,雲海漸漸合攏,那位劍山掌教身上的氣勢緩緩變化,這一切都意味著吳山河是整個世間的年輕劍士中,繼李扶搖之後的又一劍仙。

或許在以後世間,還會有李扶搖交相輝映的事情發生,但在什麽時候,沒有人說得清楚,畢竟現在,是李扶搖一騎絕塵而去的景象。

破境結束,整個劍山開始重歸如常,三兩和四兩攜手離去,不知道下一次出現在人間,是在何處。

柳巷找到了正是一臉癡癡看著那番景象的徐舒,隨手就給徐舒一巴掌,然後在一旁找了塊大石頭坐下。

整個人顯得十分隨意。

徐舒回過神來,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這才嘿嘿笑道:“師父,這是咱們的劍山掌教,現在已經是劍仙了呀!”

柳巷點頭,看著徐舒說道:“過個百餘年,說不定你也能是一位劍仙,但未來的事情太多不確定,不說不準的。”

徐舒認真點頭,但還是說道:“師父,我肯定能成的。”

柳巷沒說話,隻是看著徐舒看了很久,然後再緩緩說道:“世間劍道有千萬條,你雖然現在是我的弟子,但劍道一途,萬萬不可參照為師,你在劍山學劍也好,還是那位李劍仙教了你些什麽都好,學可以,但不必一直都沿著那條路前行,我不傳你劍道,但你卻可觀我之劍道。”

徐舒似懂非懂,緊緊抱住了那柄百文劍。

柳巷沉默下去,倒不是不知道說什麽了,隻是有些事情,他不太想說,就好似其實他這輩子的劍道都在百文劍裏,但卻不想直接告訴徐舒,隻看他自己能不能在自己劍道日複一日的影響下,也能走出屬於自己的一條路。

徐舒的資質,大概在整個人間不出問題的前提下,成就滄海不是難事,但要是想成為當年柳巷如今朝青秋或者是李扶搖這樣的劍仙,這一點便很關鍵。

走出了自己的路,有可能。

跟著他的路往下走,則是根本沒有可能。

對於後輩弟子,會有很多期望,但是那些期望能不能成,全靠後輩弟子,柳巷想到這裏,便輕輕拍了拍徐舒的腦袋,然後溫聲道:“好好練劍,不用著急,別的事情,現在落不到你頭上來。”

……

……

五彩霞光沒有散去。

它隻是被雲海擋住了,也被那片天幕擋住了。

還好被擋住了。

或許不應該被擋住。

朝青秋和冷山此刻就站在雲海上,看著那道離著人間不算遠的五彩霞光。

朝青秋說道:“那是什麽?”

冷山臉色有些難看,是想到了些什麽東西,“那不是霞光,是仙舟。”

朝青秋沒有說話,等著冷山的後文。

“仙舟是我們那裏的重寶,隻有那些有著萬古底蘊的宗門,才能擁有,我們那個地方有太多危險之地,境界不夠的修士,不能踏足,但在仙舟之上,便可抵禦很多危險,這是重寶,整個世間都找不出幾條來。”

朝青秋嗯了一聲,然後說道:“是他們乘著這條船來了?”

冷山點頭道:“應該是這樣,一個個過來,於事無補,而且風險巨大,所以天君們應當是花了大代價,動用了這條仙舟……”

冷山的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起來,“這一次來的,絕不可能是囚徒一類的,應當那些小宗門掌門一類,或者是大宗門裏的年輕俊彥。”

冷山口中的年輕俊彥,恐怕也是活了數千年上萬年的修士們。

朝青秋問道:“一條仙舟之上,能夠承載多少人?” 朝青秋的第三個問題,便是最為重要的那個問題。

能夠承載多少人,換句話說,便是會有多少天外修士來到人間。

“一條仙舟之上,最多可承載九十九人,但存在一個問題,倘若去的地方越危險,仙舟之上的那些修士,境界便要低一些,數量便要少一些,要不然,仙舟本身無法保證安全,若是仙舟損毀,整條仙舟上的修士都會死。”

冷山輕聲道:“來到這裏很危險,甚至超過了那些未可知之地,仙舟上可能不會有太多人,境界也可能不會太高,但……”

不會有太多人,是有五十人還是六十人,境界不會太高,是滄海還是滄海盡頭?

即便那些修士都是滄海,即便隻有五十人,那也是一股足以滅絕人間的力量。

人間滄海,加起來才多少?

“一定會有幾位境界足夠高妙的修士坐鎮,因為不僅要應對旅途危險,還要應對你。”

冷山憂心忡忡,現如今的人間,真的是有可能在旦夕之間就可能滅絕。

他們不需要這個世界,隻需要這個世界的所有人的精血和這個世界的本源,去將那個世界修複。

所以人間一旦告破,這裏就會淪為無邊地獄。

再如何輕賤生命的修士,都一定會動容。

隻是這邊的修士無力反抗,那邊的修士為了自己的家園也不會有什麽惻隱之心。

朝青秋沒有說話,隻是看著那道五彩霞光在天幕之外緩緩流淌,他跟著往前走了好些時候。

朝青秋說道:“能否毀壞?”

冷山搖頭苦笑,“隻怕除了天君,別的修士想要毀壞,當真是有些困難。”

仙舟是重寶,珍惜程度朝青秋不會清楚,但從冷山的言語中,他至少知道,那東西靠自己,不能摧毀。

“天幕的口子不大,應當還不會讓這麽一條仙舟闖進來,若是懸停在天幕之外,又會等多久?”

朝青秋這麽沉著冷靜的人,都覺得掌心在冒汗。

現在局勢真的發展到了他都覺得一籌莫展的時候了。

朝青秋臉色如常,朝著北方走去,冷山就跟在身後。

“留給我們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朝青秋化作劍光,很快便朝著北方而去,去到那另外一道豁口之下的妖帝行宮。

武帝一身黑色帝袍,此刻也在等著朝青秋。

這位妖族帝王,看著那位人族劍仙,沒有多說什麽,冷山便已經將之前說過的話告訴了武帝。

武帝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朕知道了。”

聲音好像越過無盡時光,又好像就在此刻。

朝青秋忽然笑出了聲,“死於人間這個結果不太好,我其實一直都想去外麵看看,就是不知道有無機會了。”

武帝說道:“朕一直都覺得蚍蜉撼樹這種事情,是世間最蠢的事情,可沒想過有朝一日,朕也成了蚍蜉。”

朝青秋不說話,他們是這個世間站的最高的人,但是此刻依然覺得自己渺小了。

“妖黎,朕去救你大兄。”或許是知道了之後的局勢,武帝有些事情終於決斷了。

還有些古老的妖族大妖,武帝也要去找到。

數量不多,可能也就是兩三人而已。

但絕對都會是些絕世強者。

妖黎在很遠處,也聽到了這句話,她淚眼朦朧。

武帝轉身朝著遠處走去,一襲帝袍如同一片黑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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