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能讓我多睡會兒?”簫小杞痛苦的在被窩裏掙紮。

“你睡的時間夠長了,再晚我們趕不上到裏斯本的汽車了。”奧利維爾轉了轉脖子,伸手扯裹在簫小杞身上的薄被。

“我們是來旅行的,賴床是遊客的天賦人權!”簫小杞努力把扯著她被子的手一根一根掰開。

“那隻是針對能坐飛機的遊客,你現在要不起來,我們呆會就要花上一倍的價錢買火車票了。”一隻手被掰開,奧利維爾再上另一隻手。

簫小杞懶得和他廢話,處於起床氣中的人很彪悍,她一把拉起被子,四邊按得死死的,繼續睡。

“起不起來。”

沒人應答。

“起不起來?”

還是沒人應答。

“你再不起來,我就把你a罩杯掛在門外,讓走過的每一個人都能看見你可憐的胸部大小。”

一個枕頭飛過來,奧利維爾靈敏避開。

……

在《大航海時代4》裏,裏斯本的城景就是如此:山勢連綿,窄巷高樓,真到了這裏,簫小杞才明白,確實如此,她張開手臂站在裏斯本最高的山上往下看,裏斯本像座山坡,從高處插向海洋,到裏斯本的老城區溜達,就像走進山間峽穀,腳下隨處有坡與台階,高大古老的樓房像高山,中間是圍棋紋路般的街,從住處出門,在建築物的陰影下,看著櫥窗裏的酒,香料和手工模型,找到一家可以吃飯的所在,就像去登了一次山,除了十字路口視野寬闊些,樓宇連綿略無闕處,不見曦月。

有三個方法,可以在裏斯本老街區看見太陽,其一是到處去找廣場,比如羅西歐廣場,比如貿易廣場,曆史上有兩個裏斯本,前一個在1755年著名的地震中崩潰,讓基督教諸位忙著討論葡萄牙是不是觸怒了上帝,後一個則在1755年的廢墟上重建而起,而且比例勻整,像一座最地道的現代城市,廣場在裏斯本,一如群山裏出現的幾個露天池塘,讓人流得以約會陽光,當然,所見的不隻是太陽,比如,商業廣場之北是凱旋門,中間是著名的約瑟一世大銅像,而南望,就是海洋,嗯,這是第二個方法:去看海。

而第三個方法,則是爬上山,去聖若熱城堡,居高臨下,看得見整個裏斯本,蜂窩般密集的紅頂白牆房屋,塔霍河,以及海洋。

裏斯本人說這個城堡,12世紀時曾拿來抵禦摩爾人,1255年成為皇宮,當地的裏斯本人說,有一個冷笑話似的對比:如果你去到裏斯本附近的羅卡角,那是歐洲最西端,你可以在火車上花半個下午,去那裏看無邊無際的大西洋,以及那塊著名的石碑:onde,a,terra,acaba,e,o,mar,e愀(陸終於此,海始於此),當地人會推薦你去看看摩爾人的遺址,所謂遺址,和聖若熱城堡略像,山間築的一個袖珍長城,妖風陣陣,黑貓遍地,讓人懷疑摩爾人爬上山來特意建此城,用意何在?嗯……據說是為了抵禦葡萄牙人。

奧利維爾聽聞,不解道:“他們真就互相憎怕到如此,才有這麽多遺址,來紀念彼此的仇恨?”

對此,簫小杞亦心有同感,看著遠處無邊無際的大西洋,她開口,“憎恨讓人銘記曆史,但憎恨根本改變不了什麽。”

對中國曾遭八國聯軍的侵略,沒有絲毫的改變。就算圓明園沒再重建,就算教科書如何教導他們勿忘國恥,就算讓她來完成這個任務,也不會有絲毫的改變,這到底有何意義。

……

下山後,簫小杞難得和奧利維爾同路,在裏斯本的商業廣場坐上叮叮當當的電車,一直去到貝倫區,是午後,從中心城區坐電車,一路叮叮當當,大海,或者說,塔霍河,就在左手邊,被陽光耀得熠熠生輝。

慢慢地就看見傳說中的瓦斯科·達迦馬跨海大橋,還有貝倫塔,以及高聳的大航海紀念碑,那玩意做成一艘大船的模樣,似乎能看見,當年恩裏克王子帶著一批航海家,前呼後擁地登船。

在大航海紀念碑下,是整個世界海圖,葡萄牙人很細心的紀錄他們每次征服世界的路線:他們如何越過好望角,如何越過印度,如何到達斯裏蘭卡……船從裏斯本出發,繞過羅卡角,繞過聖維森特角,把整個歐洲甩在身後,一路往南,然後,然後……

就在貝倫塔斜對麵,一家葡式蛋撻店,門外寫著:1837年開始經營,隊伍排到溢出門外。

簫小杞戰戰兢兢買了個號稱擁有近兩百年配方的葡式蛋撻,剛坐下,售貨員大叔就走過來,慈和的提醒道:“小姐先生們,難道你們不需要杯咖啡?”

簫小杞自從來到歐洲,大手大腳是習慣了的,就算之前為了省錢和奧利維爾出來旅遊,現在被這樣慈祥的大叔一問,就當即想要點頭。

奧利維爾製止了,他俯首到簫小杞耳邊,道:“我想我們需要省點錢,難道我們不是還要到意大利嗎?”

“可是你忍心嗎?這大叔看起來這麽好人。”簫小杞微微側頭,就對上奧利維爾近在咫尺的眼眸了,好像他的眼睫毛能掃到她的臉上,簫小杞忙轉過頭,掩飾地輕咳一聲,粗聲道:“我就想要喝咖啡。”

奧利維爾覺得簫小杞怎麽這麽不講理,因為兩人都覺得不能在吃飯問題上虧待自己,這一路大吃大喝,本來就花了不少的錢,“那你想要我們從葡萄牙遊泳到意大利嗎?”

“……要不,還是要一杯吧。”見奧利維爾麵有不豫,簫小杞也有點猶豫了。

“這樣的咖啡,回到旅館可以免費喝。”奧利維爾帶著不容商量的口吻道。

售貨大叔見此景,大概也知道他們是不需要了,和善地朝簫小杞點了點頭,這才轉身回去。

簫小杞這時就覺得麵上不好看了,你妹,你還真把自己當大哥了,拍出一張藍色的五歐,囂張地昂著下巴斜眼看著奧利維爾,道:“我給錢!”

當正牌的葡式蛋撻上來後,才知道咖啡用意何在,正牌的葡式蛋撻,蛋不是油汪汪半凝著,而是凝而成型,口感甜潤,蛋撻底麵硬而脆,而非其他地方那類起酥掉屑的鬆脆感,末了,每桌麵上都放著大瓶肉桂粉,是提醒客人“加了肉桂吃”,於是正牌葡式蛋撻,甜、脆、韌、濃得多,一口下去勁道十足,要從嘴裏蹦出來。

這時候才知道咖啡的用途,蛋撻店裏賣的咖啡格外苦,拿來鎮一鎮又活又膩的甜味,相得益彰,蛋撻店裏另買些其他糕點,花樣多般,簫小杞觀察了一下,就是大多的糕點,比法國,意大利,德國的糕點放了更多的水果凝凍,更多的巧克力,更多奶酪夾心,說穿了就是,比你經曆過最甜最軟最滑的一切,再加三分甜軟滑。

簫小杞輕輕吹了吹咖啡,才慢悠悠小抿了一口,眼見奧利維爾吃了一口蛋撻,那五官就擰在一起了,她在心裏更是笑得直打滾。

咖啡的苦味恰到好處地衝淡了口中的甜膩,簫小杞瞟了一眼奧利維爾用叉子吃了一小口就沒再動過的蛋撻,煞有其事地晃了晃腦袋,“哎,我們的資金已經不足了,你還這樣浪費,難道你希望我們從葡萄牙遊泳到意大利嗎?”

奧利維爾瞪著簫小杞,簫小杞不甘示弱瞪回去,最後,奧利維爾硬起頭皮,直接上手,把整個蛋撻塞進嘴裏,在簫小杞還沒來得急得意,手裏端著的咖啡就被人一把搶過去了。

簫小杞大呼,“你幹嘛搶我咖啡,這是用我自己的錢買的。”

奧利維爾把咖啡一飲而盡,“難道你忘了,上次的打賭,在葡萄牙的期間,你都要叫我爸爸,現在爸爸喝你幾口咖啡這算什麽。”

“你!”簫小杞是完全忘記了這茬,氣得手指直發抖。

“叫爸爸!”奧利維爾笑嘻嘻又把已經空了的咖啡杯塞回簫小杞手裏,“難道我看錯人了?我的乖女兒盡然是言而無信的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叮——奧利維爾好感度+2,總好感度45。”

……

下午兩人又陸續去參觀了幾個博物館,精疲力盡走出博物館時,已是黃昏時節,街上還有挺多的人,當地大叔就街旁公園,赤著膀子做俯臥撐,烤肉攤還開進花壇裏,烤肉攤老板都是體格健美唯獨肚子鼓一塊的大漢。

簫小杞和奧利維爾因為走得離市區有點遠了,現在就隻好餓著肚子去找吃的了,這時,恰好簫小杞的手機響了,是陌生號碼,簫小杞向奧利維爾擺手示意後,才接起電話。

“您好,是哪位?”

“蕭,我的小可愛,你現在在哪裏呢,我可太想你了。”馬特拉齊夫人熟悉的聲音在那邊響起。

簫小杞呆了片刻,這才高興答道:“馬特拉齊夫人!”見著奧利維爾走在自己的一邊,簫小杞轉換成意大利語,繼續道:“馬特拉齊夫人,你還好嗎?”

“不好,一點都不好,我上星期和卡特那老家夥,比賽當眾跳舞,玩到高興的時候劈叉,拉傷肌肉,小可愛,你為什麽都不回來看望我們了?”

“啊!”簫小杞聽到這原因,不自覺地笑出聲來,“馬特拉齊夫人,你怎麽不小心點呢?”理所當然地回避了後麵的一個問題。

但馬特拉齊夫人就像是有備而來的,“小可愛,難道你不想我了嗎?難道你還在生盧卡這小子的氣嗎?”

“……我沒有,馬特拉齊夫人,我隻是……現在還不能……”現在奧利維爾的好感度還不到60,這樣她不能開始攻略另一個目標啊。

“蕭……”馬特拉齊夫人在那邊欲言又止,好一陣沉默後,簫小杞聽到那邊大聲的呼氣聲,然後,就聽,“小可愛,盧卡一直不願讓我告訴你,可是現在我不能這樣了,盧卡現在需要你,他……”

簫小杞正聽著,忽然耳邊風過,一抬眼,手裏手機已被別人抄走,看前麵那背影,騎的既不是摩托車也不是電動車,而是自行車,簫小杞愣愣看著那搶手機的小夥子,兩腿電風扇般猛踩狂蹬,連喘帶叫,喊行人快讓道快讓道,早把自行車沒入人海裏了,她承認,她很佩服,不就為搶個不值錢的功能機,這麽折騰,太豁命了。

不過……能讓我講完電話先麽!

電話又被搶了,簫小杞有一肚子的氣,不想再走了,隻好攔計程車,剛坐進去,就聽司機大叔在播柴可夫斯基,簫小杞沒來得及暗歎人家高雅,司機大叔已經發問了:“會葡萄牙語?英語?”

簫小杞沒來得急反應,呆了片刻,下意識道:“英語吧。”

“好好!”司機大叔應答道,駕車上路,開始口若懸河開講了,先縱論了裏斯本城史,再旁涉葡萄牙國史,然後自然而然,說及葡萄牙航海史,諸如恩裏克王子如何建造航海學校,迪亞士與麥哲倫等如何英明神武等,又捎帶給簫小杞和奧利維爾這兩個文盲普及了摩爾人和西班牙史,除了灌輸葡萄牙文化課,他老人家還不忘沿路品鑒建築風格,說到興奮處,雙手放脫方向盤,手舞足蹈,嚇出了簫小杞一身的冷汗。

然後在聽了奧利維爾言談裏無意露的幾個法語詞,司機大叔立刻反應過來:“那我們**語?”

“……好。”

司機大叔順從如流轉換為法語模式,“要說我們裏斯本啊……balabala……”

在司機大叔的狂轟濫炸之下,簫小杞自殘不如了,一問之下,原來他老人家會英法葡西意五門語言,聽說簫小杞他們在找飯吃,司機大叔就吹噓道,裏斯本人吃鱈魚的花樣,可以365天不重複!最後實在逸興遄飛,大叔索性關了計價器,駕車帶著暈裏暈乎的兩人繞了圈裏斯本鬥牛場,邊轉邊抒情歎賞:“看這建築,這圓頂!想不到西歐會有如此阿拉伯風格的建築吧!”最後把兩人放餐廳門前時,老人家右手瀟灑地打了個旋兒:

“裏斯本!”

嗬嗬,在葡萄牙也大約呆有一個月了,他們還是學不來葡萄牙人豪邁沒心沒肺的作風啊。

走進餐館,受剛才的司機大叔影響,想試試365天不重樣的鱈魚做法,遂簫小杞指著菜單上某道鱈魚菜,想看看是什麽新花樣。

盤子端上來,滿盤又黃又白,撒了一色綠末細碎成綹,遠遠看去,不知是什麽東西,試吃了一口黃綹兒,口感酥脆,又吃了一口白綹兒,口感香糯,綠末帶點菠菜味,但又像芥末,好奇起來,請廚師來問,答說是土豆用金槍魚醬喂過了,和鱈魚用鹽略醃,然後一起煎出來的,再灑芥末菠菜,說穿了,就是土豆條煎鱈魚,但花樣獨具,就瞞過了舌頭。

廚師還推薦道,這魚配波爾圖的卡倫甜酒,會好吃些。問他鱈魚真有365種做法麽,廚師笑笑說,誇張是誇張了點,不過嘛,上百種肯定是有的。廚師又問要什麽酒?我們這裏有很好的波爾圖酒。

簫小杞還是一臉懵懂,問:“裏斯本不產酒嗎?。”

廚師一臉“你們真弄不清狀況”的表情,道:“波爾圖酒比較好。”

到午夜,簫小杞又餓了,又不敢去刁難旅館的廚師,又想起鱈魚還有幾萬種做法,於是拉上奧利維爾,偷偷溜出去找小飯館,裏斯本雖然麵海,但地勢起伏頗多,有些好飯店,藏在幾百米高的小斜街上。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家庭餐館,老阿姨是唯一的廚師,白發蒼蒼的大伯在外接洽生意,大伯身材圓如皮球,下巴三層肉,血色旺盛,聲如洪鍾,老阿姨做了煎三文魚和海鮮燜飯,三文魚純是火候,海鮮燜飯卻見功力,西班牙式的做法,加了藏紅花和海鮮汁,將飯燴熟,妙在飯是先炒再燴,燜飯時另埋了牛腸,所以口感韌香。

大叔建議別喝紅酒,而喝薩格雷斯啤酒,然後比劃著手勢英語夾葡萄牙語的勸道:“葡萄酒,還是去波爾圖喝吧!”

簫小杞再問出今天同樣的問題:“裏斯本不產酒嗎?”

大伯做了個表情,聰明的人看了這表情,就不會再追問了。

看來他們的行程,又要再加上一個了。

吃完飯足,就往回走,看見餐館外麵居然放著一輛很**的跑車,一問之下,居然是老板的,簫小杞吃飽飯就想睡,就碰運氣地問餐館老板能不能借這車給他們一晚,明天就歸還,老板哈哈一笑,二話不說就把車借給他們了。

簫小杞歡呼一聲,抱著老板的脖子在他臉上狠狠地親了一口,就跑上了車。

一邊是山崖的峭壁,一邊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海水在月光下閃閃發亮,海風不停地從窗戶的縫隙灌進來。

簫小杞打開窗戶,把腦袋伸出去大聲歡呼,“哇,奧利,感受到了嗎?我們再是大航海時代的開始的地方!這個偉大的地方!”

奧利維爾一手控著方向盤,一手拉住簫小杞的胳膊,敷衍道:“感受到了,你不要把腦袋伸出窗口吧,這樣很危險。”

簫小杞吹著海風,散開的發絲飛揚著,“你別說這樣的話好嗎?這樣太像阿爾了,我還以為你是不受這些東西的約束的,嘖嘖,原來也不過如此。”

然後她後悔了,她就不該忘記奧利維爾這家夥,本來就不是個良善份子。

“好吧,如你所願。”奧利維爾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他一邊打著方向盤倒車,一邊猛按喇叭讓前麵的家夥注意些。

“我帶你去飆車怎麽樣?”他突然問。

“恩,好,好啊……”簫小杞腦袋上的頭發差點豎起來,但這是自己讓人家奧利維爾享受自我肆意妄為的,怎麽也不該這時候退縮吧,這樣太丟人了!“這……這真是一個不錯的提議!”

奧利維爾轉過頭,朝簫小杞眨眨眼,笑道,“那準備好咯。”

“可……可是……”

簫小杞沒說出個所以然,奧利維爾就大笑,猛踩油門,雙手有技巧地往左一打,跑車好比離弦之箭“嗖”地一聲直射了出去。

窗戶打開,風在耳邊呼呼直響,簫小杞瞪大眼睛,極速的風正爭相恐後地想擠進她的眼眶裏,她腮邊的肌肉也被無形的力量推向兩邊,簫小杞有理由相信,如果在這個時候張大嘴巴,風一定會打碎她的牙齒的。

兩邊的樹木飛快地倒退,簫小杞感覺自己的眼珠快要被吹離眼眶了!

“慢點!”簫小杞尖叫,聲音很快被甩在身後,奧利維爾大概沒有聽到。

簫小杞隻好抓緊胸前的安全帶,可是安全帶太軟了,一點都不名副其實,於是她又捉緊了右邊的車門,可是她覺得車門也在抖,沒辦法了,她隻好巴住奧利維爾握住變速杆的右手。

奧利維爾的手臂一抖,但很快穩住了,車速明顯減慢,他扭過頭大聲問,“你害怕嗎?”

“不……不害怕。”簫小杞逞強露出一個比哭還慘的笑容。

聞言奧利維爾的眼睛像是被灑了幾萬顆明亮的小星星,帶著點小惡意道:“真的嗎,那我帶你玩刺激的?”

這……這還不算刺激嗎,她的內髒都快被震出來了。

“好……好啊,我真期待。”簫小杞艱難地說。

奧利維爾伸手摸摸她的腦袋,簫小杞立刻頭暈目眩,隨後他抿起嘴唇輕輕一笑,腳猛踩油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簫小杞想她永遠也不會忘記這一次經曆的。

……

“我就知道你喜歡。”奧利維爾一個急轉彎,隻要再過三英寸跑車就要滑出公路了,跌下懸崖了。

簫小杞驚得心髒砰砰跳,可奇怪的是,在受到驚嚇的同時,一股興奮順著脊椎往上爬。

簫小杞慢慢鬆開握住奧利維爾的手,奧利維爾察覺到了,扭頭一笑,“還不錯對不對?”

其實這和騎馬的時候感覺差不多,都是一種把所有負擔扔到後頭的感覺,簫小杞戰戰兢兢地在原位坐好,奧利維爾騰出一隻手,扭開廣播台,震耳欲聾的billboard最新單曲從裏頭傳來,說實話,這些歌的歌詞都粗俗得不敢恭維,可節奏卻能讓人不由自主地扭動起來。

簫小杞漸漸地也敢把手伸到半空中了。

“看我的!”奧利維爾突然說,然後他按了下車頂,車頂慢慢往後挪開,跑車成了敞篷的。

這下簫小杞的臉快被風壓成肉餅了。

正當她要抗議的時候,突然看到奧利維爾……奧利維爾他竟然站起來了!

“喂親愛的,你來掌控方向盤。”

簫小杞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結巴道,“不不不不,你你你坐下!快坐下!我我我不行!”

“你不是有駕照嗎?”奧利維爾依舊站著,嘩啦嘩啦的風聲削弱了他的聲音,簫小杞看到他的頭發散開了,棕色的眼眸在月色下,閃閃發亮。

但是,現在不是花癡的時候!

簫小杞哭喪著臉,“可可可是那個是中國駕照,不是不是……咱們連駕駛座的方向都不一樣……”

“你有駕照那不就得了,你想轉彎就轉彎,你想飛起來就飛起來。”奧利維爾就當真張開了手。

“啊啊啊啊奧利不要!”簫小杞尖叫,她現在就差去抱奧利維爾的大腿了。

奧利維爾低頭露齒一笑,“我的命可是你的了。”

“是你妹!”簫小杞瞪著他站在月光裏頭朝他微笑的臉,一股躍躍欲試的膽大突然從簫小杞骨頭裏冒了出來。

簫小杞本來以為自己就是個為所欲為的人,沒想到奧利維爾比自己還要亂來!

“你會死的,我們都會死的。”簫小杞念著變形金剛裏的台詞。

奧利維爾深深地看著她,念著泰坦尼克號的台詞,“you,jump,i,jump。”

這一瞬間理智什麽的都不要了!簫小杞瞬間狼血沸騰!

“我拚了,給我!”簫小杞大吼,一掌劈下,跑車抖了一下,她趕緊牢牢握住方向盤,跑車朝著公路的盡頭疾馳而去!

“蕭!”奧利維爾突然叫她的名字。

簫小杞專心致誌,生怕出差錯,直視著前方,大喊道:“什麽?”

“叮——奧利維爾好感度+5,總好感度50。”

奧利維爾昂起脖子,在夜風裏開心地眯起眼睛,“我剛才有一瞬間覺得我們真是天生一對……噢該死的你怎麽了……”

簫小杞仰起受到驚嚇的臉賠笑,“剛才跑車打滑,對不起啊……不會有下次了,對了,你剛才說什麽,風太大了聽不清。”

奧利維拉恨恨咬牙,“再有下次我們兩個一起完蛋。”

簫小杞傻逼兮兮地憧憬道:“你不覺得很浪漫嗎?不是you,jump,i,jump嗎?”

“……白癡。”奧利維爾說了一句,又坐了下來,“算了。”他把手伸了過來,“給我吧姑娘。”

簫小杞手沒挪開,她剛才享受了一點快感,這會玩得正開心呢,奧利維爾那熱烘烘的手就覆蓋在她冒著冷汗的手上,簫小杞的心抖了一下,就好像有人用羽毛搔刮了一下柔軟的心髒,麻麻的,癢癢的。

奧利維爾瞥她一眼,就一臉小混混的模樣,“你不讓開是不相信我的開車技術?”

簫小杞齜牙道:“你能行嗎,開車很難的……”

“我的老天爺,剛才是誰載你到這兒來的。”奧利維爾失笑,“放心吧,你的奧利爸爸什麽東西不會了,連針線活我都幹過。”

“是嗎,那你會給我縫了兔子的布娃娃嗎……”簫小杞歪著脖子問。

“嘁,蠢姑娘,但我怎麽可能給你縫布娃娃。”奧利維爾無所謂地說,掌控回方向盤後,他猛踩油門,“布娃娃這玩意你怎麽現在還愛,讓你的奧利爸爸帶你玩些更好玩的。”

“狗屁爸爸,我今天這命差點就交待在你手上了!”簫小杞也學會了那套歐洲人罵人的話了。

……

後來,他們去波爾圖就順道去了馬德拉島,在海邊吃飯的時候,飯店老板甚有血性,聽簫小杞說起裏斯本人建議“還是去波爾圖喝葡萄酒吧”,飯店老板奮然不平,請簫小杞兩人先試試馬德拉葡萄酒,並拍著胸口保證,“不比他們波爾圖差!”

釀葡萄酒的慣例是,越近赤道,口味普遍越甜。南歐尤其愛強化酒,馬德拉天候熱,葡萄頗甜,傳統上多釀強化葡萄酒,因為加蒸餾酒強化過,故此酒精度數和甜度都高,還愛往裏頭加柑橘、百香果等,許多馬德拉館子都把兩種菜當壓軸,一是當日鮮魚,直接烤了,酥脆帶嫩,是海外島民的吃法,二是石板牛肉,把牛肉好生醃過,放石板上一燙,汁液橫流,濃香撲鼻;立刻撤了石板,拿大蒜汁、醃橄欖、金槍魚醬和黃油來,隨意蘸吃,咬一口,肉汁鮮濃,再配甜度高的馬德拉酒,滿嘴裏刀光劍影。

結帳時,老板還不依不饒追問:“您說,我們這酒好,還是波爾圖的好,嗯?”

在簫小杞敷衍回答這裏的酒更好的時候,飯店老板高興起來,直接就把他們的賬單給減半了。

在葡萄牙,不可避免就要聊上出自葡萄牙的球星,克裏斯蒂亞諾·羅納爾多,在哪裏都能看得見葡萄牙對c羅的寵愛,諸如飯店旁賣球衣的店,掛著招牌寫上:在球衣背上印你自己的名字,加3歐,印c羅的名字,加5歐。

飯店大叔說,c羅少年時住在島偏西的一個所在,他小時候很窮,他從小就是天才。

簫小杞說:“嗯,我也很欣賞葡萄牙其他的球員,諸如魯伊·科斯塔,諸如路易斯·費戈,諸如德科,都可以和c羅媲美。”

該老板隻是笑,固執而溫和地說:“對,他們很棒,但請恕我不能同意你的意見,c羅是最棒的……”

而司機們雜物店老板們會如數家珍的告訴你,c羅最初是為安多裏尼亞隊效力的,沒聽過?啊,那是馬德拉本地的球隊!以前,他們就在這裏,就在豐沙爾海堤上跑過步來著!後來他去了裏斯本,加入了裏斯本競技……後來他的踢法和現在大不一樣……

當簫小杞試圖聯係新聞,說c羅跟皇家馬德裏的關係現在很複雜時,司機們總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不是c羅的問題!馬德裏那裏可複雜了,以前在曼徹斯特也是,足球!政治!真討厭!c羅是個好孩子,是的,我們看著他長大的等等等。

有這樣一大群人寵愛著,真好。

……

後來的旅程,更多是走馬觀花,簫小杞知道,盧卡大概是發生了什麽了,雖然這有可能是馬特拉齊夫人的謊言,但……他們的最後一站,會是意大利托斯卡納。

和奧利維爾商量過後,他們去波爾圖,找預訂的旅館,問街上一位胖大叔,胖大叔不懂英語,急得一腦門子汗,揚嗓子叫人,周圍幾個閑大叔立刻聚攏來,腦袋鑽在一起,開始研究,你爭我鬧了半晌,才勉強定了個基調。

大家散去,胖大叔就開始比劃了:“走這條路,上坡,到前麵那路口,左拐……”謝罷了他,兩人起身而行,走出百來米,就聽背後“謔謔”的叫喚,回頭看,大叔正健步追來,指手畫腳:“不對不對,走錯啦!”

然後幾步竄到頭裏,一揚手:“你們,跟我來!”

真離那旅館隻有十幾米了,那大叔才放心,道:“這可到了!這回可不許走錯了!”

第二天在波爾圖打車,跟司機師傅說去河岸旁的酒窖,司機師傅不出意料,和所有葡萄牙出租車司機一樣,又是個話癆,balabala說一大堆,“卡倫酒窖的玫瑰酒好,桑德曼酒窖的陳酒棒,如果要餐酒呢,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哎呀呀,我是最以波爾圖葡萄酒自豪的!波爾圖土地很奇異,偏幹,早年還有沙漠化傾向,所以呢,葡萄根紮得深,加上陽光和風,所以葡萄味道獨具一格;裏斯本,啐,他們那裏賣的波爾圖酒,全都是假的!跟我們這裏賣的徹頭徹尾不是一回事!”

……一路上,司機師傅就如此這般,簡直是一本人肉葡萄酒百科全書在自我宣讀,順便搖頭晃腦,把裏斯本裏外損了個遍,車也開得威風八麵左搖右擺。

簫小杞兩人在後座心虛起來,小心翼翼地問:“師傅,您一般都什麽時候喝酒啊?”

司機師傅一搖頭:“放心!我白天不喝酒!就是饞酒,所以說說這個,過過癮哪!”

這才好點。

波爾圖許多酒窖都兼營飯店,連喝帶吃都供了,到波爾圖飲酒吃飯時,拿馬德拉的段子跟廚師說,廚師笑不可抑,波爾圖的廚師都是半本葡萄酒百科全集,會認真跟你說,波爾圖土地很奇異,偏幹,早年有沙漠化傾向,所以葡萄根紮得深,又加上陽光和風向,跟馬德拉那種海島葡萄酒,又不是一回事。波爾圖廚師善以紅酒入饌,波爾圖的葡萄酒燴豬肉,是豬肉先少量橄欖油加鹽略煎,表麵焦了,再加酒、胡椒粉、鷹嘴豆、羅勒慢燉,一頭豬的肉硬生生被酒煨到酥爛通透,隻剩表麵那點焦脆的口感還帶點豬皮味兒,真是入口即化。

看簫小杞兩人吃得歡,廚師也特地出來致意,話裏話外,不忘自吹自擂幾句,順便把裏斯本損了一通,什麽裏斯本人可不怎麽懂酒和飲食,就知道炒,酒重!要燉得像我們這麽好吃,還是得要波爾圖的紅酒才行啊,又是balabala,簫小杞卻覺得他們是這樣的可愛,大概是臨到離別了。

從波爾圖回來之後,他們又在裏斯本呆了一天,那一天沒什麽地方好去,隻好又去到貝倫區的海邊。

你很難概括說裏斯本是什麽,你隻能說它不是什麽,它不隻是一座山城,不隻是一座海城,不隻是個首都,它有些地方明亮到令人眩目,有些地方見不到太陽,在晴天,街道像斑馬一樣,你隨時在一片片明暗裏行走。你到處可以聽見大航海時代的典故傳說,但那屬於之前的裏斯本——那個1755年就被地震毀掉的裏斯本。在貝倫塔的對麵,麵著大海,是著名的聖哲羅姆派修道院。在一樓的庭院裏,是費爾南多·佩索阿的碑。碑上寫的,不是他最有名的那句“寫下即是永恒”,而是寫於1933年2月14日的一首詩。用韋白先生的譯法,這段詩是:

“要變得偉大,變得完整:不可誇大

或遺棄你任何的部分。

完成每一件事情。把你所是的一切

放進你最小的行動裏。

每一條湖泊中,那完滿的月亮也是如此,

帶著它輕柔的生命,閃耀著。”

你可以說裏斯本偉大、完整,但很難不去誇大或遺棄他的部分,它給人幻覺,讓人情緒變化不定,而且隨時隨地閃耀著,你很難說裏斯本是什麽,它就是它本身:帶著它輕柔的生命,閃耀著。

她兒時的夢想,她的大航海時代,她的葡萄牙狂想曲,今天,結束了。

海浪一波一波地卷過來,剛靠近她的腳趾尖又縮回去了,“奧利,我有過很多的夢想,有的實現了,有的沒有,不過我挺高興我這個十九年的夢想是和你一起完成的。”

“要叫爸爸。”

“……”

------題外話------

今天真是多災多難,家裏的網線斷了,不過好在還是趕在了十二點之前,慕汐湘同學,生日快樂!願你擁有你所想要的,願你永遠保有你的天真活潑,願你擁有好姑娘的所有美德,祝你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