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搖晃,簫小杞小心地扶著列車員站穩。

奧利維爾挑眉,咧嘴一笑,“想不到你還真有點辦法啊。”

簫小杞瞪了他一眼,就單手提著背包想去找座位,可剛踏出一步,眼前就一陣暈眩,惡心感一下子湧上咽喉,簫小杞忙捂著嘴,沒理會奧利維爾突然怔住的臉色,跟列車員指手畫腳一番,奔向洗手間。

萬惡的後遺症啊,簫小杞吐完走出洗手間,臉色已是一片煞白了,手腳無力,隻好一手拉著背包,一路拖拉著,倒真會讓人產生幾分憐惜感。

回到座位,簫小杞沒理欲言又止的奧利維爾,手一揮,讓他讓開,自己坐在了裏麵的位置。

外麵的天已是漆黑一片,簫小杞把臉埋在手臂裏,等待著暈眩感散去。

這時,一直坐在旁邊抓耳撓腮的奧利維爾提問了,他失神地看了會簫小杞的右手,這才小心道:“你……懷孕了?”

簫小杞聽聞一愣,整個人跳起來,但暈眩感很快又讓她跌坐回到座位上,她兩手捂著頭,語氣不善道:“懷孕?你說懷孕!”

你才懷孕!你全家都懷孕!

“不是的話,你剛才為什麽會吐?”見簫小杞還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奧利維爾順手從背包掏出一瓶水給她。

憤怒過後,簫小杞瞟見奧利維爾的視線頻頻轉向她右手食指戴著的盧卡送的戒指,突然之間就明白了他這些話的用意,一種難以言喻的感情再次湧上心頭,她理直氣壯接過水,豪邁灌下半瓶,斜眼看過去說:“你認為我這一個月是去幹什麽了?我懷孕?我和誰懷孕?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不自愛的人?”

奧利維爾低頭悶聲道:“這怎麽會是不自愛呢?這是你和你男朋友相愛的證明,況且,你有權利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孩子是上天賜給你們的禮物,這是恩賜。”

簫小杞半真半假的怒道:“那你剛才一副死爹的模樣是幹什麽!看不起我?”

奧利維爾微微抬起頭,棕色的狹長眼眸盯住簫小杞,神色又好像很冷靜,又好像很纏綿,“我隻是想……如果你真的懷孕了,那我……”

簫小杞在他這番神態裏愣住了,她突然有點猶疑地重複地詢問道:“那你怎樣?”

奧利維爾神態非常自然,他微微眯了眯眼,好似商量似地問:“我會好奇他的父親是誰,嗯……然後希望你肚子裏的孩子會叫我爸爸,當然,前提是如果他真正的爸爸還沒準備接受他的話。”

原來這一個月她的無故失蹤,在奧利維爾的眼裏就是她這個傻瓜一樣的亞洲女孩千裏迢迢去意大利找愛人,一個月的纏綿,讓她未婚先孕,但不知是什麽原因,她最終離開了這個意大利男人。

“即使不是你的孩子?”簫小杞怔怔地看著他。

奧利維爾沉默地擁抱住簫小杞,鄭重點頭,“……嗯。”

“可惜的是我肚子裏的孩子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叫你爸爸的。”簫小杞抬起頭,嘴角眉梢勾起一個若有若無的笑意,她一邊輕撫奧利維爾的臉頰,一邊幽幽吐息道:“你忘了嗎?你讓我叫你爸爸,所以我肚子裏的孩子隻可能叫你外公,親愛的奧利。”

“……”

“哈哈哈哈哈。”瞧見奧利維爾吃癟的樣子,簫小杞捧腹大笑起來,“奧利,你真可愛,先不說我沒有懷孕,你是怎麽會想到要喜當爹的啊?”

……

威尼斯,是意大利北部威尼托大區首府,是世界著名的曆史文化名城,威尼斯畫派的發源地,其建築、繪畫、雕塑、歌劇等在世界有著極其重要的地位和影響。

威尼斯水上城市是文藝複興的精華,世界上唯一沒有汽車的城市,上帝將眼淚流在了這裏,卻讓它更加晶瑩和柔情,就好像一個漂浮在碧波上浪漫的夢。

威尼斯的風情總離不開“水”,蜿蜒的水巷,流動的清波,它好像一個漂浮在碧波上浪漫的夢,詩情畫意久久揮之不去,威尼斯的曆史相傳開始於公元453年,當時威尼斯地方的農民和漁民為逃避酷嗜刀兵的遊牧民族,轉而避往亞德裏亞海中的這個小島。

威尼斯是外形像海豚,是名符其實的水城,公交車就是船,所以一到達,簫小杞兩人便買了兩張為期三天的公交通票。

三天的時間不長也不短,足夠他們遊走在由117個島嶼,150條水道以及400多個橋梁相接的威尼斯的大街小巷裏,這個地方,四處洋溢著威尼斯式的浪漫,剛朵拉的輕盈,古建築的精致,商店琳琅滿目的色彩,小提琴與大提琴合奏的悠揚。

簫小杞最喜歡一個叫做布拉諾的小島,這個地方出產最上等精致的琉璃,但是簫小杞喜歡它是因為這個島上的房子是彩色的,一排房子紅黃橘綠藍,一個房子一個顏色,頭頂藍天白雲,腳踏碧波大海,放眼望去滿眼的五光十色。

布拉諾的島上有很多琉璃製品商店,讓簫小杞尷尬傷心的是,在很多商店的櫥窗裏都會擺著一句醒目的話:“此商店商品保證本地產出,絕對沒有中國製造的琉璃。”,看得簫小杞心裏五味雜陳。

威尼斯美得出名,也貴得出名,吃住都貴得離譜,賣藝的人也多,所以簫小杞和奧利維爾在這裏就更為地節儉了,晚飯後兩人坐船到到被拿破侖稱為全歐洲最精致的風景畫的聖馬可廣場。

在聖馬可廣場逛了逛,簫小杞花1歐買了個冰淇淋,意大利什麽東西都貴,除了冰激淩,一般隻要1歐元一支,在德國冰激淩都是按球算,一個冰激淩球小小的便要80歐分,但是在意大利就不是這樣了,一個蛋卷給你裝到裝不下,多到根本吃不完,隻要1歐元,簫小杞吃到一半,實在膩了,就把剩餘的全遞給奧利維爾了。

廣場周圍的小咖啡廳會雇一些演奏家在店裏做一些小型音樂表演,這些藝術家們說實在的都很有感染力,演奏著人們耳熟能詳的曲目,即興地和台下觀眾互動交流,很歡樂,周圍圍了很多圍觀的人,即使不消費也不會有人攆你,簫小杞很喜歡這種眾樂樂的感覺。

靠著運河邊的欄杆,簫小杞歪著腦袋靠在奧利維爾的肩上,咖啡廳的樂手,在演奏勃拉姆斯的匈牙利進行曲,奧利維爾也心情良好的跟隨著輕哼兩聲。

“明天就回去了啊。”簫小杞感歎一聲。

“怎麽?舍不得嗎?”奧利維爾歪歪脖子,碰了一下簫小杞的腦袋。

簫小杞斜眼瞟了奧利維爾一眼,“是在想我拐走了你這麽久,等我回來巴黎,克裏斯看到我一定會想當場捅死我吧。”

“這倒像是她的作風。”

但簫小杞就越想越鬱悶,“真是,憑啥我就要避著她,我又沒做錯事。”

奧利維爾一手拉著簫小杞的手,一手裏還端著沒吃完的冰激淩,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哈,她應該是認為你勾引我了?”

簫小杞掙紮了兩下,便泄氣了,突然,她眼珠子咕嚕轉了兩圈,身體幽幽貼近奧利維爾,“既然你這樣說……那……我成功了嗎?”

她含著微笑的仰頭看奧利維爾,右手很聽話地被他握住,沒有再不老實,然後她的話音越來越低,踮起腳尖,嘴唇幾乎貼在了奧利維爾的耳側,然後嘴唇慢慢地向脖頸滑了下去,“我很想知道,當我的名字滑過你耳朵,你腦海中會閃現些什麽?”

“叮——奧利維爾好感度+3,總好感度50。”

“你認為呢?”奧利維爾莞爾一笑,聲音沙啞,也順從低下頭湊過來。

簫小杞毫不畏懼,抬眸與奧利維爾對視,肯定道:“你喜歡我。”

奧利維爾的臉色僵了一下,半晌才露出一個毫無異色的笑容,“不,是你喜歡我。”

“你這麽肯定?”簫小杞摸著下巴,笑著道,她半抬起頭往上看這個男人,灰色襯衫的領口並沒係的一絲不苟,露出的半痕鎖骨,順著那修長脖頸往上看……那半長的棕色頭發,還有俊美的臉孔……怎麽看怎麽妖孽。

此時這隻妖孽露出一個胸有成竹的表情,道:“我想你在巴黎的時候就表現得足夠明顯了。”

簫小杞半開玩笑問道:“你就不怕我是騙你的?”

奧利維爾的話音突然頓了頓,看了下簫小杞那雙黝黑的圓溜溜的眼睛,但很快有點不好意思的轉移視線,聲音溫柔但果斷道:“不怕。辜負他人比被辜負要難過一萬倍,如果他日我有愛的人,我必當不會辜負她。”

簫小杞感覺喉嚨有些癢,卻還是問出了聲:“那……如果她辜負你呢?”

奧利維爾垂眸,死死地盯著簫小杞,仿佛想要從她的表情裏盯出什麽,在簫小杞剛要開口轉移話題的時候,奧利維拉突然說:“那就是我的命運。”

簫小杞移開目光,聲音聽起來有些慌亂,“你會怎麽做?”

奧利維爾雙手向後,手肘撐在欄杆上,仰頭看著威尼斯上方的漆黑一片的天空,“我不清楚,但我想我會很痛苦。”然後他對簫小杞挑眉一笑,暗含調戲道:“就目前看來,我還是覺得這個人對我是真心的。”

一種更詭異的感覺向簫小杞襲來,她沉默了良久後,才顫聲開口問:“你覺得,一個人有無知,懦弱,弱小的權利嗎?”

簫小杞直挺挺的站著,相反奧利維爾卻顯得心不在焉,他懶洋洋地靠著欄杆“嗯?”了一聲。

簫小杞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盡可能平靜地說:,“我……我在小的時候,有一天,隔壁搬來了一個新的鄰居,他很凶,在我都還來不及反應,他就在我家隔壁安頓好了,然後,在我家附近,有幾隻流浪貓,它們常常跑到居民的家裏偷吃東西,雖然我們也有點煩這些貓,但也沒想過要怎麽樣……”

奧利維爾和簫小杞有半錯開的身位,他心不在焉地聽著,看著簫小杞的背影,直直的黑色長發柔順地披散著,像是披著一條黑線鉤織的大圍巾,他突然發現簫小杞似乎從來都是披著頭發,好像這樣能給她安全感似的。

他動了動手指,伸手抓起簫小杞的頭發,順滑的頭發像是一塊綢布,隨著奧利維爾手裏的動作,慢慢的往上翻了起來,團城了一個圓發髻。

簫小杞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對奧利維爾的所為毫無所覺,她就這樣直直地看著對麵咖啡廳演唱的樂隊,眼神卻沒有焦點,“……但有一天,不知道為什麽,鄰居突然要求我去找到那些流浪貓,然後把它們都殺死,否則就要懲罰我,讓我再也見不到家人。”

“我當時很害怕,我怕死,我怕再也見不到家人,我怕被懲罰,所以我答應了……那些流浪貓們生性都很警惕,所以我一隻一隻地,慢慢地接近它們,給它們好吃的,陪它們玩,對它們好,當它們放鬆警惕了,我一隻一隻地殺死它們了……”

簫小杞的脖子吸引了奧利維爾的視線,優雅的線條讓他想到了天鵝的裝飾物,看起來柔弱的似乎一把就能擰斷,膩白的肌膚就像是新鮮的鱈魚肉,似乎就這麽盯著就能融化似的,讓人想在上麵弄出些痕跡。

奧利維爾著魔似的盯著從黑色的連衣裙裏露出的,一直被藏在頭發下的簫小杞的脖子,咽了咽口水,他覺得自己的心跳一下子加速了,心不在焉應和道:“這倒是很新奇的一件事,難道你沒有反抗嗎?你不能告訴你的家人嗎?”

原本摸向頭發的手不由自主的拐向了脖子,奧利維爾伸了伸手指,觸到了那裏的皮膚,自己麥色的手襯在雪白的皮膚上,強烈的顏色對比讓他的血液似乎都開始沸騰了,腦袋混沌起來,隻能感覺到兩個人皮膚相接的部分的微涼,以及滑得不可思議的觸感,奧利維爾來回蹭了蹭,力度似乎大了點?

簫小杞立刻就回過神了,她動了一下,奧利維爾馬上收回了手。

簫小杞發現自己的頭發被紮了起來,扭頭皺著眉控訴地看了奧利維爾一眼,伸手開始拆頭發,“你要沒興趣聽下去就直說!”

看著後脖子的皮膚被頭發遮住了,奧利維爾有些失望,撚了撚剛剛碰過那裏的指尖,不過他也立馬感受到簫小杞的不悅了,立馬道:“不不,我有在聽,嗯,我在問你為什麽沒有反抗?”

簫小杞聽聞,情緒又低落了,打散著頭發的手也頓住了,她急急地解釋說:“我沒有,當他威脅我的時候,我第一時間就妥協了,你知道,我當時還是個小孩子,他是大人,他比我強大太多太多了。”

奧利維爾聳肩,“但就算如此,你的勇氣呢?難道你沒有想過要做鬥爭嗎?那些流浪貓這樣地信任你,委曲求全不是我欣賞的個性。”

簫小杞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擊,聲音中帶著一種急切,兩隻手不自覺地就僅僅地握住了奧利維爾的,“我們都知道反抗是最好的選擇,當我遇到這種事的時候,我當然會希望我也有這種勇氣,但事實就是如此,我妥協了,我害怕了,你認為我這樣沒有勇氣的人應該被譴責嗎?”

奧利維爾擰著眉,似乎無法理解,“如果傷害到了其他人,那就應該被譴責,我隻是不明白,你為何不反抗?”

威尼斯是浪漫的,但它也是悲傷的,她的美正在一天天被碧藍的溫暖包圍,被四周無邊無際的大海孤立著,簫小杞置身其中,喉嚨幹渴,眼眸充滿著某種期待被肯定的希望,“嗯……我矮小,打不過,也沒有背景,我擔心會死,我擔心以後見不到家人,所以我退卻了,我懦弱,無知,膽小……但……我,這非我的本意,我不想傷害其他人,人當然應該是積極向上,求知,期待變強,這是毋庸置疑的,但每個人的生活環境,人生際遇是如此的不同,你無法劃一條下限說,比這弱小的人就無權生在世上,弱小就是一種罪過,你說是嗎?”

奧利維爾微微蹲下,遷就簫小杞的身高,他歪著脖子看過去,試圖調動這突然凝固著的氣氛,“這聽起來更像狡辯的托詞,你……”

簫小杞卻急急打斷了,“菲茨傑拉德說的:‘當你想批評人時,記住,並不是世上所有人都和你有一樣的條件。’”

“我,我……的確自強不息是每個人的權利,但並非義務,這世道沒有給我多少自強不息的餘地和反抗的機會,突然,天降橫禍,我就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你不是當事人,你無從得知。”簫小杞的眼眸睜大得有點嚇人,她急促地喘著氣,黝黑濕潤的眼眸像是下一刻就會滴出淚來。

奧利維爾在簫小杞的臉頰上親了下,雖然知道其實簫小杞話中有話,某些觀點他也不能苟同,但,簫小杞泫然欲泣的模樣卻不是他想見到的,被這種情緒籠罩的奧利維爾不由的擁緊了簫小杞,笑了:“……你說的對,親愛的蕭。”

“叮——奧利維爾好感度+3,總好感度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