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上是傾盆的雨水,周邊是傾盆的雨水,腳下還是傾盆的雨水,但這確確實實是一周以來勢頭最小的一場雨。

至少所有人都這樣告訴簫小杞說:“趕緊走,蕭,奧利,就是現在,趁這雨小些,趕緊走!”

簫小杞不知為何會變成這樣,艾瑪瑟瑟發抖地躲在奧利維爾風衣的下麵,而她又真的抖得很厲害,以至於簫小杞都不忍心把她扯出來,於是她隻好充當女漢子了。

簫小杞第一個衝入雨簾,瞬間從頭發絲到腳趾頭全部都澆透,老板在旅館門口搖頭歡送,扯著嗓子喊:“走不掉就回來啊!”

簫小杞勉強朝他搖搖頭,眼睛都睜不開,因此也無法說話,這老板沒耍他們吧?這麽大的雨,暫且不論船隻能不能從暴漲的河道中殺出去,但這一去肯定是“風蕭蕭兮易水寒”,回來?連簫小杞這樣腦子常死機的人都知道可能性不大,這一曲不要衝出雨帶,要不就是在哪兒擱淺,蒙波斯城,想來是要說再見了。

船是當地人特意為滯留的旅客開的,a,b,c兄,簫小杞,奧利維爾,還有艾瑪,他們一行六人不論目的地是哪兒一股腦兒全部上了船,船會開到下遊的小城然後再從那裏轉交通車。

簫小杞看了一下地圖,如果走水路到下遊再折返去聖希爾,等於他們在哥倫比亞的腹心地帶打了個來回,費時費力,但聖希爾是奧利維爾死活要去,暴雨中的蒙城又隻有這麽一條水路還與外界相通,自古華山一條路,沒得選,那麽隻能出發!

簫小杞是這裏麵最小隻的一個,a兄不放心地說:“蕭,萬一……你跟著我們,不要落單!”

船老大硬生生給每人綁一件**的救生衣在身上,“注意頭!”他鄭重地說,然後快艇開動。

簫小杞剛伸手摸口袋,b兄出手如閃電般地抓住她摸來摸去的手,說:“蕭,現在不準吃棒棒糖,如果呆會緊急掣動,棒子會刺穿喉嚨。”

簫小杞苦笑縮頭乖乖不動。

眾人嚴陣以待,船艙內一片死寂,快艇開得飛快,簫小杞驚恐抓住船沿……

……因為,快艇快翻了!

誰也沒料到快艇會翻,盡管它的速度很快,不過乘客們大多見怪不怪,眾人要不沉默要不就是相互嘀咕,就像奧利維爾和艾瑪。

簫小杞正小心眼地詛咒他們說話磕牙,突然,船身猛地一跳,落下時船體向著右側呈65度角傾斜著滑出去,簫小杞隻來得及叫聲“哎”,整個人就已經滾出來船艙,一連串的驚叫聲和“撲通”聲在簫小杞這側的船舷響起,眾人和綁在快艇尾部的行李紛紛落水。

但是簫小杞其實並沒有完全掉下去,盡管大半個身子已經在海水裏,人卻還吊在船舷邊,因為奧利維爾撲出來抓住了她的雙臂,而可憐的艾瑪對被他推到了船板上。

但簫小杞並不領情,“放手!”簫小杞大叫,他這樣抓著,簫小杞手上劇痛,還不如掉下去爽快些。

但是他就是不放,奧利維爾在簫小杞的頭頂大叫,“蕭,蕭,不要動!”

他以為這是在演狗血愛情劇呢?

奧利維爾抓住簫小杞的手腕處正火辣辣地痛,簫小杞仰著脖子惡狠狠瞪著奧利維爾,“我的腕骨要是折斷了,看我上去怎麽收拾你!”

其實從快艇轉彎用力過猛到船體傾斜,再到船工又將其扳回的過程大約隻有幾秒鍾,但因為驚嚇過度,發生的一切在簫小杞腦中猶如放慢鏡頭一般。

快艇搖晃著停了下來,就在船體平複的同時,奧利維爾使勁將簫小杞整個人連拖帶拉拽進來船艙。

簫小杞趴在船板上喘氣,這個哥倫比亞恐怕是和她天生的八字不合,艾瑪又可憐兮兮地走過來關心奧利維爾的傷勢,尼瑪,他有毛傷勢,受傷的都是她好不!簫小杞抱怨地揉著腕骨。

打撈行李又花了不少時間,等全部撈上,快艇繼續前進。

事實證明,老板是對的,他們對這場浩劫的預計比他們這些誤闖蒙波斯城的外地人要準確太多。

三個小時後,一行人在一派和風細雨中安然登岸,簫小杞大大鬆了口氣,現在隻想趕緊找家幹燥的旅館洗去一身的雨水泥漿。

“不行,蕭,你們得立刻動身去聖希爾。”船老大催命似地說。

“為何?”簫小杞扭頭不從,她身上都發臭了,一身的泥漿,人家是姑娘。

船老大眯眼看著天邊,“因為雨帶會轉移。”

簫小杞歎氣,這“槍林彈雨”的日子啥時候是個頭,簫小杞的意思是其實命運如果想滅掉誰,真的無須如此地百轉千回,隻需鉤鉤小指頭就好。

多說無益,先逃過雨帶要緊,於是隻好拖著濕答答的拉杆箱爬上了去聖希爾的巴士。

……

如此這般,等三人趕到聖希爾時,沒錯,就是三人,艾瑪姑娘也跟過來了,等三人趕到聖希爾的時候,已是半夜,旅館隻剩下通鋪。

簫小杞很想仰天擂胸長嘯,她真的真的討厭通鋪!通鋪裏頭有人打呼嚕有人談戀愛有人幹脆xxo,打架呢,簫小杞怕出師未捷身先死,發脾氣呢,又怕被人嫌棄不解風情,所以有時候很憋屈。

更憋屈的是,簫小杞獨自一人在前台辦手續的時候,奧利維爾和艾瑪先一步拿著自己的行李去洗澡了,這本來就足夠惱火,這時有個高大的男人“蹬蹬蹬”從外頭衝進來,經過簫小杞的紅色拉杆箱的時候,他百忙之中踢了它一腳,然後“切”一聲道:“這誰的?”

簫小杞頓時爆眼珠,背包客是不屑於拉杆箱的,但簫小杞是拉杆箱的死忠派,但是不得不承認在一個整體需要上躥下跳的地區——暴雨,火山,雨林,要不就是驚濤駭浪的加勒比海,背包卻是更方便,逃命也比較快,這一路上簫小杞被鄙視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但這並不代表你可以擋著我的麵踢它!簫小杞一挑眉正要發作,那個大個子早跨上樓梯跑得沒影了。

跺腳,磨牙,炸毛,人世間最難受的事情之一就是你想打架的時候,對方卻跑了個沒影,簫小杞隻得朝那背影呲牙揮拳頭,山不轉水轉,咱們等著瞧。

這家旅館的住宿區在二樓,一樓是酒吧,兩架回旋樓梯挑高樓層,整個空間顯得通透,二樓的住宿區繞著回廊排列,不知為何所有房間的木門都大敞著,瞥一眼,大多空無一人。

經過休息區的時候,瞧見著奧利維爾和艾瑪這兩人已經洗完澡了,一人端著一杯咖啡悠閑地晃腿,簫小杞恨得牙癢,特別是艾瑪,背心熱褲,熱褲上麵是不見一絲贅肉的緊致蠻腰,熱褲下麵是曬成金棕色的腿,筆直修長。

也不怕以後得風濕,簫小杞小聲嘀咕說,管自去洗漱,半個小時後直接回房,房間總算有人了,隻是都不像是要睡覺的樣子,三個白種年輕男子圍成了一個圈半蹲在地上,借著暗淡的燈光可以看到三人的麵前平攤著張白紙,很抱歉,基於簫小杞對粉末狀的東西所知甚少,家中老媽也不會動不動就將一灘麵粉放在桌子上,加上此時屋內又悶熱,簫小杞又想早早吹幹頭發去會周公,所以就順手擰開了風扇的開關,於是白色粉末瞬間飛揚……

馬上簫小杞知道自己闖禍了,因為那幾個蹲在地上的大漢跳了起來,兩人救白粉,另一人向她衝了過來,那個衝到簫小杞麵前的人在她的麵前來了個急刹,怒目而視的同時毫不客氣的“哢噠”關掉了風扇開關。

簫小杞被這陣勢嚇得“蹬蹬蹬”後退好幾步,悄悄握拳,近百美金就這般灰飛煙滅是很肉疼,可是誰知道真實的海洛因是什麽樣子的?簫小杞對海洛因的全部概念來自幼年時無孔不入的海報教育,天朝的海報力量巨大,到現在她都還記得那些海報上摧殘的扭曲的布滿針眼的身體,到也僅此而已,真正的海洛因和麵粉相比,哪個更白哪個更細膩?who,knows?

簫小杞警惕著她和大個子之間的距離,她是不怕和他們打起來,怕的是他們如果一個喪心病狂給她一針……簫小杞已經在心裏默默分析逃跑路線或是如果跑不掉,她要先揍倒哪個?很神奇,明明奧利維爾就在不遠處的休息區,她喊一嗓子奧利維爾就能聽見,可她還是沒這樣做……

“蕭。”他說話了,一個吸粉的人這樣清晰地叫出自己的名字是什麽感覺?簫小杞還來不及反應,就聽他說下去,“你好,我是盧洛斯,初次見麵,很高興認識你。”

“我們可不是初次見麵,剛才在樓下你踢了我的行李箱。”簫小杞不知死活硬聲說。

盧洛斯露出一個堪稱包容的笑,和顏悅色地繼續說:“能否麻煩你到外麵轉一圈,十幾分鍾就好?”

盧洛斯來自新西蘭,他是標準的嬉皮士,簫小杞其實對“嬉皮”這個群體很模糊,隻知道他們推崇自由和一種流浪式的生活方式,外表統一的大胡子小辮子。

20世紀60年代的嬉皮士源於一場政治運動,現在則是一種次文化的代言詞,在簫小杞印象中,還表示有吸毒傾向,似是而非的世界觀和不洗澡,沒有任何不敬的意思,每個人都得經過叛逆的少年時期,喬布斯年輕時亦是磕粉的嬉皮一族。

這個時刻的外頭已是黑的燈瞎火,有什麽好轉?但簫小杞心裏對毒品什麽的還是有些恐懼,所以她半夜裏隻好一個人灰溜溜地躲在一樓酒吧的角落裏,用掐表動作來發泄心中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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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沒完整,後麵的對話卡住了,想不出,各位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