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大的圓桌上,中間放著三個大圓盤,分別是分量充足的臉龐大小的炸豬排,撒了鹽塊的水煮土豆,煎得香脆的豬肉香腸,再一人配一大杯威麥啤酒。

這頓晚餐可來恩夫人還邀請了阿爾弗雷德在海德堡的好朋友賽爾,他身材高大,棕發棕眼,一臉的絡腮胡子,穿著一件白色短袖t恤,一條猙獰的傷疤盤踞在他的右手臂上,本該看起來是個凶狠的角色,笑起來時眼睛卻會眯著,露出八顆牙齒,是一個和善的人。

涓涓的黑啤流入高高的酒杯,不一會兒就泛起了泡沫,隨著一次次地衝打,泡沫上的圈圈也逐漸多了起來,中間旋著淺咖啡色,越發顫悠悠地高漲著的泡沫吸引著人的視線。

“敬阿爾美麗的亞洲女朋友簫!”

“框”地一聲,五隻酒杯在空中相撞,灑了一手的泡沫。

簫小杞忙喝了一口,以堵住不住往上冒的泡沫,這種泡沫口感有點像經過打奶器打發的牛奶,口感細膩香滑,嚐到的是濃濃的酒香,回味的是淡淡的苦韻,一口一口喝不止,過癮得很!

“那麽,簫,你平時喜歡做什麽?”可來恩夫人邊說邊熱情地往簫小杞的碟子裏撥炸豬排。

但這吃起來實在是太鹹了,像是用鹽塊包裹著來炸一樣,簫小杞吃了一口五官就糾在一起了,忙喝了一口啤酒,一隻手抬起示意不用了,一邊說:“嗯……我平時喜歡看書。”各種言情小說。

“噢,抱歉,我對書籍的理解並不深,需要再來點土豆嗎?”

“不,不用了,我晚餐不習慣吃太多。”德國的食物實在太重口味了,通常以酸和鹹味為主,簫小杞到德國這一個半月以來,不到迫不得已是不會去吃德國菜的。

“好的。”可來恩夫人也不強求,把土豆分了一點給艾爾莎,其餘的一大半撥進阿爾弗雷德的碟子裏,“抱歉,我對書籍沒什麽了解,上次阿爾送我的康德的《純粹理性批判》我隻看完三分之二,雖然不得不說它是一本了不起的書。”

康德是哪位?簫小杞圓碌碌的眼睛裏充滿間歇性的空白。

“……”簫小杞慚愧低下頭細細地分割碟子裏的炸豬排。

果然文盲沒前途!回家要好好讀書!

現場是一陣短時間的沉默。

“額。”賽爾大手一揮,“啪”地一聲拍在阿爾弗雷德的後背上,“簫喜歡旅遊嗎?想當年我和阿爾的夢想可是當下一個哥白尼。”

“額……還可以。”嗯,各種廣州一日遊,北京上海三日遊。

“噢,這太好了,我們十分熱愛旅行,能去看這世界上的奇跡實在是太幸福了,大學畢業那一年我和阿爾去了希臘,再順道跨過地中海去了趟埃及,可惜埃及那裏政局不是很穩定,我們隻在那呆了三天……”

賽爾嘰嘰咕咕說了一大串地名,看簫小杞直直地看著他安靜地傾聽,連手裏裏叉著的豬排都一直沒放進嘴裏,以為簫小杞也著迷於旅行,遂興奮總結道:“簫,你喜歡去哪裏旅行?”

簫小杞猶豫著要不要在吃豬排之前先含一口啤酒來衝淡一下鹹味,聽見賽爾的詢問一愣,猶豫道:“嗯,我去過加拿大。”小時候和媽媽一起去過溫哥華找大姑媽,呆了四天,也算是旅遊吧,隨口問道:“你去過那裏旅行嗎?”

賽爾頗有一種他鄉見故知的感覺,滔滔不絕道:“噢,我倒是短期旅行去過一次,我在魁北克租用自行車騎行了一個月,然後買了輛房車開車去溫哥華,真的開了好久哦!開闊的草原我真的很喜歡,後來有點膩了,我把房車賣了,接下來的幾個星期都在滑雪,惠斯勒那個地方真的挺不錯,但我還是更喜歡法國的查默尼克斯,因為那邊的滑雪文化適合我口味,對了,你能不能告訴我在斯闊米什爬山是不是真的像大家說的那麽棒?還有你覺得大白山和惠斯勒比起來怎麽樣?以及紐約,蒙特利爾和舊金山這三個地方你更喜歡哪個?我總覺得它們各有各的可愛之處呢。”

“……你說的地方……除了溫哥華我一個都沒去過。”德國人神馬的太討厭了。

沉默,偶爾有刀叉輕輕敲在碟子上的聲音。

簫小杞也有點尷尬,撓著腦袋四處環顧,餐廳在房子的南麵,有另一扇門直通外麵的花園,顯然可來恩夫人在這上麵花了不少心思,即使外麵下著柳絮小雪也掩蓋不住她精心鋪設的綠色的草地。

“可來恩夫人,你的花園真漂亮,看那漂亮的草地,為何我的花園就做不到像你這樣的呢。”據說,稱讚家庭婦女的手工和食物會比稱讚她們的相貌更讓她開心。

可來恩夫人對這句馬屁很受用,拿著酒杯半傾身與簫小杞麵前的酒杯輕輕一碰,“咯咯咯,親愛的,謝謝,但我覺得它有點太單調了,春天想要再種點花,親愛的你有什麽好的建議嗎?”

簫小杞雙手捧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或許可以種點菜什麽的,像番茄,南瓜之類的,這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簫小杞的確認為這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這麽大一塊地就這樣種點花花草草太浪費了,要知道就這花園這樣的麵積在北京差不多要五十萬,嘖,這群外國人太暴殄天物了。

不料,可來恩夫人像是看到聖瑪利亞轉世一樣,從齒縫間倒吸一口涼氣,許久才幽幽回答道:“大概吧……但是需要先從幾何層麵證明,要種的這些農作物可以對整個花園空間的總體美感有所提升,再向市政府申請才行。”

阿爾弗雷德和賽爾亦一臉不可思議看著簫小杞,艾爾莎比較直接,睜著無辜的湖藍的眼眸,用清脆的聲音問道:“為什麽簫會想要在花園裏種菜,是沒有錢去買嗎?”

“……”所以說德國人神馬的真的很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