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好了鑽戒,接著就剩下房子的裝修了,畢竟作為新房,這房子也太寒磣了一點,簫小杞也不能再次土豪地掏出卡說:“我再買一棟別墅給你。”吧,人家要把她抓到大使館調查有沒有洗黑錢了。

和盧卡繞著房子走一圈,摸著下巴想著這房子究竟還有沒有救,因為時間有限,他們也沒太多的時間把房子來個大整修,最終決定,給房子裝個中央供暖係統,再給屋子的內壁上新漆,刷橫梁還有給汙跡斑斑的天花板重新刷上油漆。

盡管在中央供暖係統裝好之前,不能給房子內壁上漆,但簫小杞和盧卡兩人還是決定先把牆上的舊漆刮掉,為日後的油漆工作做準備。

在托斯卡納,水珍貴無比,通常都是一滴一滴積聚起來的,簫小杞和恩佐蹲在蓄水池邊拿手電筒往裏探照,可以看到拱形石道,顯然是一條地下通道,應該已經有些年頭了,在意大利,可能廁所的把手都是文藝複興時間的文物,在意大利人眼中,這些古跡似乎稀鬆平常,私人居然能夠擁有曆史遺跡,在這簫小杞看來十分地難以置信。

恩佐從蓄水池打了一桶又一桶的清水進來,盧卡拿著刮板,站在梯子上,在刮牆的時候,白色的粉塵紛紛落下,落得跪在下麵擦牆的簫小杞一身灰,簫小杞無端吃了一嘴的灰,大怒,把手裏捏著的海綿扔向盧卡,盧卡嬉笑避開,差點掉下梯子,站穩後他驚魂未定拍拍胸口,簫小杞在在下麵咒罵怎麽沒摔個狗吃屎。

因為趕時間,所以這兩天盧卡和簫小杞就幹脆住在了恩佐的家裏,每天起來就是刮灰,抹牆,所以每次兩人到城裏買工具的時候,總是滿臉灰塵撲撲的,跟衣著光鮮的意大利人形成很大的反差。

曾聽到過一句流行的話:“上帝是意大利人。”簫小杞開始不大理解,如今到了意大利走了一圈,方才相信這句話有道理,在意大利的兩個月以來,不管是在米蘭還是托斯卡納,不管是在馬路上,商場裏,還是在展廳內,飯店裏,或是在機場,車站,眼前都有許多麗人晃動著,忍不住要多看幾眼,她們身材高挑,苗條,頭小小的,高鼻梁,深陷的碧眼,皮膚白而細膩,化妝淡雅,衣著時尚,但又繼承了古典的、很有韻味的美,身上透出一股聖潔典雅的氣質,決沒有暴發戶那種俗氣和賣弄**的邪氣,使你在看她們時,產生既賞心悅目,又無比仰慕的審美感受。

盧卡在城裏,那眼珠就從沒聽過,目光不時地流連在美女的胸前幾兩肉和腰下的兩根竹竿,並對同是女人,為什麽簫小杞能長成這樣而嘖嘖稱奇,簫小杞幾次忍無可忍,當著大街上,抽出紙袋裏的榔頭就要往盧卡腦袋上敲。

因為是三層的小樓房,要把全部的舊漆刮去也是一項大工程,每天兩人都一手海綿一手濕布,三天後,掩藏於灰泥之下的一層更久遠的鮮藍油漆顯露出來。

正在三樓擦牆壁的簫小杞突然大叫一聲,緊接著急促地大聲呼喊盧卡,聲音興奮而急促,聽到喊聲,以為簫小杞出了什麽以為,盧卡把剛咬一口的披薩扔下,跑上來,看到簫小杞用中文胡言亂語地抱著恩佐在說話,恩佐也用著西班牙語回應著,兩人牛頭不對馬嘴,但都能感受到對方的興奮。

簫小杞看到盧卡,放開恩佐跑過來,抱著他的手臂一手指著餐廳牆壁的中央,牆壁上畫了一座拱門,恩佐正拿著濕布在拱門四周輕輕擦拭,那裏慢慢地露出了一小片藍色,接著是一個農舍,接著是杏綠色的羽毛狀圖案,應該是棵大樹。

老天,在這裏居然隱藏著一副壁畫,盧卡也提來了水桶,用海綿小心翼翼地擦著牆壁,每擦一下,畫麵就多露出一點,岸邊的兩個人,湖水,遠山,湖水的鮮藍色,天空的藍色比湖水略淺,雲朵是淡緋紅色,三人擦了整整一個下午,水順著手臂流淌到地上,到最後,簫小杞都覺得自己的胳膊就像沒有彈性的橡皮筋,使不上一點勁,這幅畫占據了一整麵牆,畫中的風光看著有點眼熟,像是盧卡曾帶簫小杞去的山頭看過去的景色。

“恩佐,這裏一定要作為你和保羅的臥室,老天,能每天看到這樣的美景,我睡著都會笑醒的。”簫小杞捶了捶酸痛的肩膀,笑著說。

“應該是前任的主人不喜歡它,所以在上麵又漆上了新一層的油漆。”盧卡分析說。

恩佐輕輕撫摸牆上的壁畫,著迷說:“也正因如此,它才能保持如此鮮豔的顏色,讓我們也能欣賞到,這也是一種幸運吧。”

“為什麽會是幸運,不被人喜愛它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盧卡突然把海綿扔回水桶裏,水不可避免地濺到蹲在一邊的簫小杞的臉上,簫小杞大怒,一個螳螂腳掃過去,盧卡不為所動,臉色不知什麽時候沉了下去,看著眼前的壁畫若有所思。

恩佐一邊遞給簫小杞手帕,一邊疑惑道:“怎麽能這樣說呢,現在我們不是很歡喜能看見它嗎?”

“它之所以存在是因為想要討好前任主人,既然前任主人不喜歡它,它自然沒有存在的必要,我們再如何喜歡都無法代替它真正的主人。”盧卡梗著脖子,居高臨下俯視蹲著的簫小杞,恰逢簫小杞放在一邊木桌上的手機響了,他不在意地瞟了一眼過去。

“你除了中文還想修學哲學嗎盧卡?不過是一幅壁畫,為什麽要牽扯這麽多?”簫小杞一邊調侃,一邊站起來想要去拿手機。

“不被自己所想要的人喜愛,那麽就算再多的人喜愛它,它都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盧卡兩步跨過裝滿水的木桶,拿起手機,瞟了一眼屏幕,惡狠狠地塞進簫小杞的懷裏。

簫小杞手忙腳亂接過手機,疑惑地看著盧卡,這人怎麽突然發起脾氣來了。

盧卡撇撇嘴,提起木桶,一邊走向樓梯,一邊說:“快接電話吧,一位英國紳士找你。”

聽聞,簫小杞弱弱回了句,“啊,哦,謝謝。”

然後苦著臉低頭看手機,上麵“英國大衛”的來電顯示還是閃著,撓了撓腦袋,向恩佐點了點頭,她走下了一樓,接起電話。

接起電話,不知要說什麽,簫小杞渾身不自在地發出了一個單音節,“唔。”

“你剛才幹什麽去了?”大衛劈頭問,語調依舊是一種冷淡的頓挫,很傳統意識中的英腔。

簫小杞下意識頂嘴說:“先生,你的紳士做派呢?這樣直接詢問淑女的行蹤真的好嗎?”

“我記得某位小姐說過她的淑女做派隻表現給陌生人看,現在我的紳士品格也隻會展現給旁人。”大衛不置可否道。

簫小杞輕嗬一聲,回答說:“我幫朋友裝修房子。”身體斜傾靠著窗台,窗戶上的舊玻璃有好幾處凹陷,窗外的清晰的景色也隨即變為一幅水景般的印象派作品,讓人看不清。

“嘁,你還真有空。”大衛不滿道,可以想象他現在的表情一定是微皺著眉,一邊的臉部肌肉往上扯,滿臉不耐卻裝作紳士的作態。

簫小杞不可抑製地笑起來,“嗬嗬,大衛,你有什麽事嗎?”

“我為什麽一定要有事?”

簫小杞聳肩,從善如流說:“好吧好吧,那麽親愛的大衛,你是掛念我嗎?”

“哼,掛念你?”大衛的語氣像是看見了哥斯拉一般,誇張感歎說,然後那邊突然傳來了一些嘈雜的聲音,像是一個婦人在問話,大衛不耐煩地回答幾句後,就直接對電話另一邊的簫小杞下命令說:“現在,回索卡亞。”

簫小杞疑惑說:“咦,啊,可是我現在在朋友家,為什麽要回索卡亞?”

“休息兩天,快點,現在回索卡亞,這裏的人真煩,什麽都要問。”大衛煩躁說,不過聲音不大,應該是不想讓其他人聽到。

長久的沉默,簫小杞不自覺地捂著嘴,抖著聲問:“大衛,你現在在索卡亞嗎?”

大衛咬牙,“你這麽驚訝,我想你大概忘記了今天是多少號?”

“額……”簫小杞把手機拿下,看了一眼屏幕,再放回耳邊,說:“十,十三號吖。”

“嗯哼,然後呢?”

“然後?”愣了一下,簫小杞就恍然大悟了,明天是大衛這小子的生日啊,每天忙著恩佐的事,都把這事給忘了,她忙補救說:“啊哈哈,我怎麽可能忘記了呢,親愛的大衛,是你的生日啊。”

大衛在那頭哼了一聲,簫小杞再“不經意”地問道:“不過你不是說要在倫敦和湯姆過嗎?嗬嗬,你怎麽會來意大利了?”姐姐我在泡著盧卡啊,你突然跑到盧卡老娘那,我要怎麽收場啊!

“湯姆有事,然後我恰好想來意大利旅行,然後好像想起你也是在意大利,就順道過來看看你而已。”大衛解釋說。

簫小杞幹笑道:“原來是這樣啊,我真開心你能想起我大衛。”

“嗯哼,快回來,我餓了。”

“好的。”簫小杞苦著臉掛斷了電話,轉身就看到恩佐很“不經意”地端著羊奶路過。

簫小杞對恩佐尷尬的表情視若無睹,左右環顧了一下,抱起牆角的一個布滿灰塵的扁平金魚缸問:“恩佐,這能送給嗎?”

“哦,哦,當然,你拿去。”恩佐說。

簫小杞拿濕布擦幹淨金魚缸,又從背包翻出畫畫用的彩鉛,咬著唇把它們折斷,很快各種像是用剩的彩色短鉛筆塞滿了魚缸,再用透明膠把開口封住,上麵塗上灰藍的顏料,嗯,足夠藝術了,簫小杞隨便拿張報紙把它包起來,大功告成。

恩佐一直端著羊奶呆呆站在一邊,見簫小杞收拾好東西準備要走了,急忙問:“你要出去?”

“嗯,恩佐我男朋友來了,我陪他兩天,過後再回來繼續給你裝修。”簫小杞語氣平淡,把東西一一塞進背包裏。

“你……要告訴盧卡嗎?”

簫小杞背起背包,笑著直視恩佐,說:“嗯,我會告訴他的,再見恩佐。”揮揮手,出門去。

出了門,左右看了下,簫小杞看到不遠處站在梯田的盧卡,他身穿的紅色的毛衣像旗幟一樣鮮豔,為了防止荊棘劃破雙腳,或飛濺的石子傷眼,還特意穿了一雙黑靴,戴著眼罩,老實說模樣有點可笑,但現在簫小杞看著他,覺得他就像一個強壯的天使,前來給世人帶有溫暖,而事實上呢,他隻把自己當做最普通的一員,甘願讓他人把他當做吊兒郎當。

簫小杞踩著不合腳的黑色小皮鞋走過去,她保證,盧卡絕對發現她了,可是他至此至終沒抬起頭,專注於自己的工作。

沒有走下去,簫小杞站在梯田的頂端,無視除草機發出刺耳的嗡嗡聲,對著下麵的盧卡大聲喊道:“盧卡,我男朋友來了,我要先回索卡亞。”

似乎沒想過簫小杞會這樣直接說出來,盧卡的手一頓,除草機在原地打轉,險些滑了下去,他急忙把除草機的開關關上,四周頓時靜了下來,他仰起頭,默默看了簫小杞好一會,說:“不是說不愛他嗎?”

“是不愛,但他是我男朋友。”

“好。”盧卡沒再說什麽,打開除草機,慢慢推遠。

除草機發出刺耳的嗡嗡聲,淹沒了路邊白馬的嘶鳴和四周優美的玩轉鳥鳴,簫小杞在石頭小徑上狂奔,沒再看盧卡一眼。

簫小杞氣喘籲籲趕回來時,馬特拉齊夫人先迎了上來,“小可愛,你回來了,可是有位先生我告訴他這段時間索卡亞沒房間,可是他說是你的朋友,要等你回來。”

“我知道了,謝謝你馬特拉齊夫人。”簫小杞解開圍巾,潦草地抱了一下馬特拉齊夫人後,匆匆走進客廳。

先看到的是沙發上露出的一頭暗金色的短發,大衛穿著雙排扣大衣,坐在沙發上,雖然是一臉的不耐,但還是很有禮節地坐得挺直。

馬特拉齊夫人跟在後麵,端了一杯牛奶過來,牛奶杯被放在一個可愛的小瓷盤上,她放到了大衛的麵前,大衛對她輕輕一頷首表示感謝。

然後馬特拉齊夫人就站在了一邊了,眼神像雷達一般不斷地掃視兩人,就等著簫小杞給她介紹。

好吧,橫也是死豎也是死,簫小杞深呼了一口氣,抱著必死的心態站在了兩人中間。

大衛站起來,撫平衣服上的褶皺,微微彎腰,兩手交叉在背後,把耳朵輕靠在簫小杞的一邊,靜待簫小杞的介紹。

“咳,大衛,這是索卡亞的老板,馬特拉齊夫人,我在意大利的期間承蒙她的照顧。”簫小杞帶著義無反顧的氣勢對著馬特拉齊夫人一指,然後右手一轉,大拇指指向後麵站著的人,“馬特拉齊夫人,這是我的男朋友,大衛·西摩爾,他來自英國。”

大衛立刻就對著馬特拉齊夫人頷首了,“你好,馬特拉齊夫人,剛才失禮了。”

馬特拉齊夫人對簫小杞的話卻瞠目結舌,她甚至沒有忘記了大衛,直接結結巴巴說:“哎?哎!那盧卡呢?你不是喜歡他嗎?”

大衛聞言,立馬就轉頭瞪著簫小杞了,見他這副模樣,現在就算給簫小杞十個膽也不敢點頭承認吧。

她“嗬嗬嗬”地端起馬特拉齊夫人端給大衛的牛奶一飲而盡,迎著兩人的視線,無辜道:“馬特拉齊夫人你誤會了,大衛是我的男朋友,在來意大利之前就是了,盧卡,不,馬特拉齊先生也是知道這件事的。”

“啊,可是……”馬特拉齊夫人還想再說,簫小杞就立馬打斷道:“馬特拉齊夫人,大衛從倫敦趕來,現在應該有點餓了,我帶他到城裏逛逛。”

說完,就想拉大衛出門,可是拉了幾下,他都紋絲不動,一副一定要知道真相的架勢,馬特拉齊夫人還是那副不明所以的迷糊樣兒,“你這兩天不是都和盧卡住在恩佐家嗎?”

簫小杞急了,加大力道,妄圖把大衛扯出門,大衛把手一甩,恨恨地瞪著她,簫小杞心裏一哆嗦,就聽——

“叮——大衛好感度—2,總好感度62。”

馬特拉齊夫人,你好狠的心啊!

簫小杞趕緊獻上諂諛的笑,抱著大衛的胳膊,對馬特拉齊夫人說:“啊,這兩天是因為要幫助恩佐裝修房子而已,我們住的都是不同的房間。”

見著大衛那惡狠狠的眼神和簫小杞那垂頭聳腦的慫樣,馬特拉齊夫人明白了,有人要和她搶媳婦了!

“那……”馬特拉齊夫人翠綠的眼眸一轉,“索卡亞的房間不夠,你的朋友今晚恐怕不能住在這了,要不蕭你還是和盧卡回恩佐那裏住,你朋友住你的房間吧。”馬特拉齊夫人一口一個朋友,每個都加重音。

大衛對她又是一頷首,說:“不必了,我可以和蕭住一個房間。”

“咦?”簫小杞僵著脖子,機械地轉過頭,扯著嘴角笑著問:“我們,住,一個房間?”

“嗯?難道你有意見?”大衛正好俯下身子,腦袋往簫小杞的腦袋那裏湊,她一抬頭,兩個人的呼吸都纏在一起了,她愣了一下,倏地又低下頭,弱弱回答:“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