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衛還要趕回海威科姆上課,兩人在火車站就告別了,大衛去機場,簫小杞回到索卡亞,馬特拉齊夫人問簫小杞這兩天到哪裏去了,簫小杞撓撓脖子掏出剛才在亞洲超市的肉和菜,表示今晚煮頓豐富的中國菜,馬特拉齊夫人大喜,飛奔向前台,開始打電話喊親朋戚友前來。

盧卡雙手環胸靠在沙發的邊沿,在旁邊看著,簫小杞笑著問:“中央供暖係統裝好了嗎?”

“好了。”盧卡可有可無地點頭,心不在焉地看著自己的手指。

簫小杞把背包甩到沙發上,坐上去側著身對著盧卡的背脊道:“這太好了,那明天我們去抹灰吧,把沒完成的趕快弄好。”

“昨天我和恩佐已經把舊的擦幹淨了。”盧卡回首說道。

“那……上漆?”簫小杞遲疑說。

盧卡站起來,麵對著簫小杞,俯下頭,湊近簫小杞的臉蛋,說話間熱熱的氣流吹在她的臉上,“原來你還在意?我以為我們已經不再重要呢,在你男朋友出現之後。”

“你怎麽會這樣想,盧卡,你很重要。”簫小杞不由自主地避開盧卡的視線,輕聲說。

你是那麽地重要……是我回家的一個重要任務。

……

這番談話之後,索卡亞的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大衛出現之前那樣,簫小杞每天和盧卡混在恩佐的房子裏,因為沒錢,所以漆橫梁和天花板還有地板打蠟的重任,就理所當然地落在了三人身上,盧卡身高一七三,簫小杞身高一六三,正所謂體形決定命運,天花板歸盧卡,地板歸簫小杞,恩佐因為年輕的時候腰部受過傷,不能彎腰,所以打雜,日子吵吵鬧鬧地過著,簫小杞偶爾也和馬特拉齊夫人到城裏買菜,偶爾耍幾招中國功夫嚇唬卡特醫生,碰到亞伯拉罕還每次都“不經意”地抬抬膝蓋,時間好像就這樣慢悠悠地過去了,從生老到病死,讓人有種就這樣過完一生的錯覺。

很快兩周的時間過去了,終於迎來了恩佐和保羅的婚禮,保羅先生是一個黑發藍眼的年輕男人,顯得特別有活力,據說以前是名歌唱家,自從回來後他每天一大早就中氣十足地在屋子前的棗樹下練歌喉,鬧得簫小杞想直接卷鋪蓋滾回索卡亞睡。

婚禮並不隆重,隻是請城裏的朋友到恩佐的屋子裏開派對。

因為資金有限,所以派對的一切,包括裝飾和食物都由盧卡和簫小杞兩人操辦的,一大早,兩人趕緊到市集挑選了塊亞麻布,鋪在屋前那張搖搖晃晃的長木桌子上,接著在外麵采了一把野花,插進了花瓶裏,擺在了餐桌上,食物要精心準備而又要節省資金,簫小杞用在路邊采摘的鼠尾草和馬特拉齊夫人提供的牛油做了意式方餃,還準備了炒雞丁,意式熏火腿和新鮮果蔬,簫小杞在準備著賓客的餐巾的時候,盧卡正要把桌子移到梯田邊更為寬闊的地方,突然,桌麵和其中一隻桌腿散架了,嘩地掉在地上,簫小杞忙幫忙撿起桌腿重新拚好桌子,盧卡拿來釘子釘牢固,再次鋪上桌布,放上杯盞,沒想到效果還不錯,眼見時間差不多,簫小杞趕緊催促盧卡去換上西服,而自己也抓緊時間換上一條嫩黃色的小禮服。

正午時分,賓客陸續來齊,紛紛給恩佐和保羅遞上了禮物,西方人結婚的時候,客人是不會送禮金的,通常帶來的很可能是一盤烤土豆,一個很漂亮的盤子,或者一對酒杯,一束鮮花,恩佐和保羅收到賓客的禮物共計60件,一群人圍著要恩佐和保羅當麵拆開,裏麵包括有性感內褲,大麻,香檳,鵝肝,健身球,球衫,藍牙小音箱,梳子,茶葉,火腿等等,最有意思的兩件禮物是簫小杞和盧卡想出來的,他們買了兩個遙控汽車,所有人都參加遙控賽車,最後的冠軍的獎品是,香檳大戰,當時的溫度是9攝氏度,當12瓶香檳同時打開互相噴灑的時候,簫小杞渾身濕透竟然沒有覺得冷。

香檳大戰最後發展成為水球大戰,不知是誰先提議的,把簫小杞通宵製好的用來掛在木桌上麵裝飾的水球拿來砸人,簫小杞本來笑嘻嘻地坐在一邊觀戰,一顆水球突然砸到了簫小杞的肩膀,炸開了,水濺了她一臉。

臉上的水讓她眼睛有些睜不開,她隨便抹了抹臉,馬上站起來往棗樹後逃,她覺得亞伯拉罕就是在針對著自己,接連不斷的水球攻擊已經讓她的頭發和禮服都濕了,涼涼的水順著頭發流進脖子裏,濕沉的衣服貼在皮膚上。

簫小杞抬起頭,她臉上也全是水,濕漉漉的頭發半遮著臉,眼睛模模糊糊的根本看不清對麵是誰,“你死定了!”她惡狠狠道,從棗樹後麵抽出了噴頭,這是前些日子為了方便擦牆壁的時候安裝的,連接著蓄水池,簫小杞也不管對麵是誰,會牽連到什麽人了,擰開了開關,水立刻像噴泉一般噴灑出來,所有的人都無一幸免地被水撒了個滿頭。

每一個人都發了一條白毛巾後,婚禮正式開始,就在棗樹下進行,主持婚禮的神父是是當年主持過馬特拉齊夫人和馬特拉齊先生婚禮的城裏最有名望的比安奇老先生,他已經很老了,淺綠色的眸裏很是渾濁,幹瘦的手抖著翻開聖經,當他宣布恩佐可以親吻保羅的時候,派對正餐正式開始,簫小杞準備的美食被一一端了上來,客人三五成群落座在搖搖欲墜的椅子上,一側是一望無際的梯田,一邊是重新裝修過後,外牆被簫小杞和盧卡塗成彩虹色的恩佐的房子。

簫小杞的座位後麵就是棗樹了,但她根本無心觀賞什麽,她的禮服因為剛才亞伯拉罕的攻擊全濕透了,甚至在往地上滴水,如果有可能,她就隻想把亞伯拉罕那頭豬推下梯田。

身後的栗樹是如此的高大,沒有一架梯子能夠得著它,兩杯紅酒下肚後,亞伯拉罕敏捷地爬上了棗樹,咧嘴笑了,簫小杞還從沒見過還有誰的嘴巴能咧得這麽大,樹丫開始傾斜,亞伯拉罕趕緊抱著樹幹滑下來,沒想到速度太快了,跌了個四腳朝天,恩佐趕忙又開了一瓶紅酒給他壓驚,簫小杞站起來的時候很是“不經意”地踩到了還躺在地上的亞伯拉罕的手掌。

保羅把他用馬斯卡普尼幹酪製作的檸檬冰淇淋端上桌的時候,宴會已經接近尾聲了,旁邊的桌子上,放了好幾個空酒瓶,火辣辣的太陽,透過栗樹枝葉的縫隙照在桌子上,費妮拉說起她最近去俄羅斯和保加利亞考察的經過,她的丈夫則講了從非洲出差回來時,在大衣口袋夾帶一隻灰鸚鵡過關的趣事,辛西婭說了有一次她坐飛機回紐約旁邊的座位坐著一位多從精神分裂患者的事……

當然,這麽多的故事當中,卡特醫生的是最有趣的,或說前年的這個時候,卡特醫生一家到希臘度假,在海邊抓住了一隻章魚後,按照當地的習俗,卡特醫生弄死了這隻可憐的章魚,並把它送到了當地的飯館決定把它做成晚餐,後來他的從事生物工作的朋友在卡特醫生發上facebook的照片發現,這隻章魚並不是八條腕足的八爪魚,而是罕見的隻有六條腕足的章魚。

最終這隻在希臘發現的,目前已經成為卡特醫生一家晚餐的可憐章魚哥被確認身份,它是世界上發現的第二隻六足章魚,而世界上算上它一共就隻有兩隻,第一隻六足章魚是在2008年,威爾士北部發現的,並被帶到了黑潭海洋生物中心,這隻章魚被命名為哈利,最終被放歸大海,但它們的最長壽命也就隻有5年,估計它現在已經死了。

其實酒店的大廚就曾告訴卡特先生這隻章魚很特殊,並且拒絕烹飪這隻章魚,勸說道這隻章魚本該被放歸大海,但作為兩個孩子的父親,對操刀也經驗十足的卡特醫生最後還是自己動手把章魚給煎了,並且給它搭配上了番茄,檸檬,和生菜葉。

說到這裏,一群人都在紛紛惋惜,隻有簫小杞好奇問道:“六腳章魚吃起來的味道如何?”原諒她來自盛產吃貨的大天朝。

卡特先生認真思索了好一會,才說道:“那隻章魚吃起來和普通章魚沒有什麽區別,口感也和普通章魚一樣,就是有點糊了。”

簫小杞覺得坐在這裏的這一群人,他們是這樣地閃耀,這樣地自信,他們好像一生都在經曆著與眾不同的事,其實,如果她現在還在中國,那麽她應該快要準備自己的實習了,然後出社會,投入這個大洪流當中,她的一生將會是平凡而安穩的,那麽自己現在就這樣浪費這個這麽好的機會?就這樣等待著任務的完成回去中國?她的時間就這樣浪費掉了嗎?她現在有錢也有機會,她完全可以提升自己,讓更出色的自己回到中國。

“看來我要好好讀書了。”簫小杞彎腰抓起自己的裙擺擰幹還在不停滴落的水。

盧卡皺著眉從旁邊的桌子上拿來一條毛巾遞給她,簫小杞感激一笑接過毛巾開始擦裙子,盧卡默默拿來另一條蓋在她的腦袋上,幫她擦幹還在**的頭發,“你不是已經會很多東西了嗎?還要讀書?”盧卡的聲音在腦袋上方響起。

簫小杞聞言,抬頭想要回答,被盧卡用力按回下去,毛巾更用力地擦著,像是要把她的腦袋給擰下來。

因為整個腦袋都被毛巾蒙著,簫小杞的聲音傳出來時有點悶悶的,“我離開意大利之後,會去美國讀書,我也要成為她們這樣自信出色的人。”

盧卡把毛巾甩到一邊,“那我想我的中文學習最好盡快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