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晴回到南莊的時候,楊越正在收拾自己的東西。WwW、QuANbEn-XiAoShUo、cOm可是劉香玉在房間裏翻找了半天,真正屬於楊越的,卻隻有兩支駁殼槍、一套軍裝和兩套迷彩服。許晴的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劉香玉哽咽地不成聲。

在鳳凰山奮鬥了四年,這個叱吒風雲的人物卻清貧如洗。唯一值錢的是一塊懷表和一隻鋼筆,懷表是左副總送的,鋼筆是劉香玉送的。除此之外,楊越的兜裏連半個鋼蹦都不曾剩下。

總部催促的電報接二連三,一連來了七八封。岡村寧次確實在行動,以石家莊、北平、太原等中小城市為支撐點,開始往四周滲透,企圖重新打通平漢路和正太路。各地都在抗擊,總部正在擬定下一階段的作戰計劃,楊越這個作戰參謀還沒到位,左老總對他有些沒有語言了。

十一月的華北平原上滿目蕭瑟,教導隊第六期學員們也順利畢業回到了各自的部隊。靈壽以東還在交火,烈度一直都不高。石家莊出來的鬼子仍舊修著他們的碉堡,鞏固他們所占領的區域。王喜營擴編成了守備團,這是鳳凰山唯一一個獨立團,編製直屬軍分區。他們迎著敵人在野地裏展開各自的遊擊戰,和敵人的小股牽製兵力互相比著誰更能打遊擊。

一副天下太平的樣子,但這其中隱藏著的危機和戰事,卻讓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

鬼子就像是一隻渾身帶刺的怪物,咬他,無從下口,避他,卻又無處可避。半年多的時間,冀中平原上到處都是敵人的堡壘群,規模較大的據點分布在其中。岡村用公路和土路將這些堡壘群連接起來,路的兩邊拉上鐵絲網甚至挖起了深溝,他們用這樣的方式把所占領的區域化分成諾幹個小格。巡邏隊不厭其煩地在公路上跑著,一遇到小股遊擊隊邊立刻通知附近的據點。然後大批鬼子根據巡邏隊提供的網格坐標進行搜索。僅僅在十一月份,就有十餘支遊擊隊慘遭伏擊,損失慘重。

敵占區內,岡村把威脅到據點安全地村莊全部遷移,稍有不順從者,一律殺無赦。所有的房子全部燒光,糧食全部搶光。他們想用這樣的方式製造無人區,讓八路軍遊擊隊在網格化的非治安區內沒有落腳的地點。這樣做的效果是顯著的,遊擊隊的泛濫很快就得到了控製,分散開來的日軍開始分批進駐治安區。然後那些修碉堡的部隊又繼續往前重複著前麵地步驟。

鳳凰山也陷入了這樣的困境之中。岡村沒有和李雙洋決戰的意思,他把大部隊全部放在了碉堡群的後麵,小股敵人,用碉堡群和據點擊退,要是遇到八路軍的大部隊,他就用這些碉堡群作為支撐點,展開消極防禦,從不主動出擊。鳳凰山的大部隊施展不開,這造成日軍肆無忌憚地修碉堡。惡性循環下來,靈壽縣城的東麵平原。幾乎全部淪陷。

李雙洋之前和趙喜發所說的,不幸言中了。鬼子換了一個指揮官,他收起了“大日本皇軍無敵“的外套,小心翼翼地以穩定局勢為目標,一步一步緩慢推進。這個時候。最需要的就是反擊,全麵地反擊。李雙洋三番五次往軍區拍請戰電報,程明了讓鬼子肆無忌憚下去所能產生最大惡果。但是軍區也有自己的想法,鳳凰山有這個反擊的實力,他們火力強大。但是如果鳳凰山反擊失效,被敵人進逼的話,冀中軍區是騰不出部隊對他們進行支援的。石家莊以北、新樂以南地平漢路周邊都樹滿了碉堡。從地勢上,岡村切斷了雙方的聯係。從前支援鳳凰山,冀中部隊隻要跨過了鐵道線就能對日軍產生威脅。可是現在,他們要麵對成群的碉堡,沒有足夠的攻堅武器,誰都沒有把握能拿下日軍的堡壘化工事。

李雙洋也不會衝動到孤軍作戰的地步,麵對這樣的情況,他隻能在靈壽外圍投入相當數量地遊擊隊以遲滯日軍修碉堡蠶食根據地的步伐。好在楊越有先見之明,在這些平原上挖掘了相當規模的地下坑道,遊擊隊在敵占區內倒是還能來去自如。隻是傷亡在與日俱增。郭從如每天都在對李雙洋叫苦。

鳳凰山軍委會召開的時候,楊越和鳳二旅副旅長塗子輝一同上了勝利峰。

此時的勝利縫上人山人海,那是鳳一旅副旅長顏漢生帶著強化訓練的三支隊一部在緬懷先烈。三支隊長期遠離鳳凰山,他們隻知道這裏有一座被鳳凰山視為根基的勝利峰,可大多數人都沒有來過。這裏是鳳凰山戰鬥下去的源泉,回歸之後,柳大生特意向李雙洋申請了這個行程。

“小兔崽子”楊越看著塗子輝。這個曾經的警衛員現在已然成長。滿臉的滄桑絕對不是一個隻有二十出頭地年輕人所能有的,“在鳳二旅還好嗎?”

“我這個副旅長當得實在是太安逸了。”小兔崽子“嗬嗬”地笑。“司令員,說實話讓我填名字我還真不知道填什麽名字。如果不是你給我取了這個名字,我恐怕一輩子都要被人叫小兔崽子。現在所有人看到我,都叫我副旅長,再沒人叫我兔哥了。”

楊越點頭不語,三支隊受訓的部隊完成了祭奠的程序,開始分批撤下了勝利峰。離得老遠,顏漢生朝楊越敬禮,兩人擦肩而過,卻是沒有說一句話。楊越肅立在路邊,一直目送著這支軍容嚴正的部隊下到了山腳,那些大多數沒有見過楊越的士兵們目視著前方,邁出了整齊的步伐,他們地槍支磕碰著軍用水壺,頭頂地鋼盔反射著冬日裏冰冷的陽光。

楊越和劉二、許大虎、許東、大娃以及所有陣亡地將士們做了最後的告別,他曾經答應給他們修一座紀念碑。這件事楊越沒有做到,因為抗戰還沒有勝利。但楊越相信,他走了,李雙洋不會虧待這些鳳凰山的老兵,就算李雙洋也走了,鳳凰山的繼任者依然會在勝利峰上留下老兵們的名字和功績。

這不是他要擔心的事情。

入夜,楊越和小兔崽子留宿在了鳳凰山的老營地。這裏早就被改造成了兵工廠的機關,鋪著偽裝網的營房正前方,那些用來訓練的工事和戰壕已經被填平。老鳳凰山的痕跡消失不見了,唯一可以懷念的,就是住在這樣的一間木屋內,聽著門外的東北風呼嘯著刮過。楊越能想起的事情太多太多,可是想著想著,就不由自主地流眼淚。小兔崽子躺在楊越的旁邊,輾轉反側地也睡不著。

“司令員,你有心事。”

“有”楊越沒有裝,“我就覺著我要出一趟遠門了,生怕自己回不來。你嫂子說我胡思亂想,可我真沒胡思亂想。我就覺著不是,我就預感著我回不來了,回不來了!”

楊越開始語無倫次,一向利索的他居然結巴了起來。

“你推掉了總部的任職?”小兔崽子問道。

“沒有。”楊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使勁地讓內心平靜下來,“我推不掉,辜負誰都可以,但是我不能辜負左總參。其實他不需要拔槍,他隻要說一個不字,我就走不了。我說服不了我自己,等抗戰勝利之後再說吧”

“那你答應嫂子的事?”小兔崽子追問道:“我說的是許情報長。”

“我跟她說了,她說再等我兩年”楊越平常不跟人說家長裏短,這會跟塗子輝聊著,居然感覺到心胸一寬,無比舒暢起來,這就像是兩個朋友搬著馬紮坐在屋門口,一邊喝茶,一邊聊著各自的老婆一樣。許晴和劉香玉他都不想放棄,許家答應八路軍的事,還需要許晴周旋,許遠山在明,她在暗。她的洞察力和靈活性遠遠高於她的兄長,在一些突發問題上的處置要成熟許多。加上呂向陽加強進去的武裝力量,鳳凰山的這條生命補給線完全能繼續維持下去。許晴也是出於對楊越的理解和支持,所以答應繼續為鳳凰山出兩年力氣。楊越相信,就算兩年後抗戰不能全麵勝利,至少局勢一定大好,那時候再把這些生意全部交給許遠山,他們就能離開華北了。

兩人一直聊到了天亮,楊越從**爬起來的時候,正好南莊打來了電話。賴廠長轉告楊越,總部第九封催發電報已經發到了南莊司令部,年前再也沒有幹部培訓計劃,李雙洋怎麽也推不掉,隻好讓楊越準備準備,他會讓人開著摩托車進山接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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