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

黑暗,又一次完全籠罩了大地。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這片鬆樹林中越來越陰冷。已近午夜,從樹林的深處所傳出的這陣陣陰寒之氣讓我與莫輝絲毫沒有睡意。幾個小時來,我們幾乎都在不聽地搓揉著胳膊以增加熱量。

保安所在的那間值班室依舊亮著白色的日光燈,從遠處望去,依稀可以看到他還是背對著坐在朝向我們所在的這片鬆林的窗口邊的沙發上看著電視。

“陳隊,現在幾點了?”

我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輕聲說道:“快一點了。”

“你真肯定那保安今天晚上會有危險?”

“我有這樣的預感,但不敢肯定。如果今天這一夜太平的話,他下次值夜班時我們還得守在這。”

“為什麽不去值班室裏守著,那樣即便有事發生也可以及時應對,或者找輛車停在小區裏,坐在車上監視,何必在這陰森森的林子裏蹲點?”

“你傻了嗎?你想想為什麽昨天晚上他們兩個隻有一個出了事。作案者有意等到他們分開後才下手說明他沒有辦法同時應對兩個人。如果我們在值班室,或者在附近突然莫名其妙多了一輛車出來,你想魚還會上鉤嗎?值班室到小區的這條路上又不是停車場,你看今天晚上進去了不下幾十輛私家車,有哪一輛停在這裏?”

莫輝歎了口氣然後不再說話了。他似乎已經明白剛才自己問了個很愚蠢的問題。

“怎麽,害怕了?”我看著他一副沮喪的樣子笑著問道。

“老實說,有那麽一點。本來就夠陰森的了,還不停的有奇怪的叫聲從林子裏傳出。你難道沒有聽到那種可怕的聲音?”

“可怕的聲音?有什麽好怕的,那隻是貓頭鷹的夜啼。”

“什麽,貓頭鷹?”莫輝顯得有些詫異。

“是貓頭鷹,怎麽了?”我對莫輝的這種詫異有點不解。

“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貓頭鷹的叫聲,真是可怕。膽子稍微小點的人,絕對可以被嚇死。難怪人們總說貓頭鷹是種很邪門的動物。”

“你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迷信起來。”

“從看過南宮小雪的那本日記以後。”莫輝的回答似乎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南宮小雪,南宮小雪……”我又一次在嘴裏反複咀嚼起這個迷一樣的女人的名字。

夜空中又一次傳來了貓頭鷹的夜啼聲,而這一次,那淒厲的聲音讓我也感到不安起來。

貓頭鷹是種很邪的東西,有關這樣的民間傳說我也有所耳聞,在一些邊遠的山區,人們往往將之視為不祥之物而加以驅趕,就與烏鴉一樣,它被當作來自陰間的勾魂使者。對於那些無知的人們,它的出現必然預示著厄運的降臨。

夏日的田間和秘林中一般都可以看到貓頭鷹的蹤跡,但是這僅僅是一片才建造好不久的人工鬆林,為什麽會有貓頭鷹的出現?

“陳隊,快看!”莫輝突然地一聲驚呼將我從思緒中拉了出來。順著他手所指去的方向望去,隻見小區的值班室門口約兩三米遠的地方,不知何時已經站立著一條白色的女人身影。

我的視線幾乎整晚都沒有離開過那座值班室和它的周圍,就算是剛才因為與莫輝談及有關貓頭鷹的傳說而離開了那麽短短的幾秒鍾,但是也沒有理由看不到那條白色的人影是如何而來的,她就似在一瞬間閃現在那了!

我急忙又向值班室的窗內望去,隻見那名保安依舊保持著同樣的坐姿繼續看著電視,絲毫沒有發現危險正在向他逼近。

“陳隊,要不要采取行動?”

“再等等。”

“我擔心來不及了。從這裏下去到值班室至少要兩三分鍾的時間。”

“我當然知道,但是一旦我們翻過圍牆就會立刻暴露無疑,萬一那條人影跑了怎麽辦?這樣吧,你先下到圍牆邊等我,見到我點燃打火機後你就馬上翻出去!”

“好,那我等你的信號。”莫輝說罷向山腳下的圍牆走去。

值班室旁,那條白色的人影依然靜靜地站立在那,那是一種非常奇怪的站立姿勢,彎曲著腰,雙手耷拉在身前,幾乎觸及了膝蓋。長長的頭發也因這種詭異的站姿而散落在麵前,遮擋住了整張臉。

是她,一定是她,那個女幽靈!她依舊靜靜地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不對,在莫輝向上下圍牆走去之前,她似乎不在現在所站的位置。剛才看到她的時候,她隱藏在黑暗之中,如果不是因為那顯眼的白色裝束,幾乎是看不到的。而現在,卻看得比剛才清晰。是的,是值班室裏的燈光讓她變得更加清晰了,她移動過,從黑暗裏移動到了值班室內射出的燈光裏。不過我根本就沒有看到她動過,就算是在我與莫輝交談的那短短的幾秒鍾裏,也不可能不動聲色地移開一米左右的距離!

幾分鍾過去了,她還是靜立在那裏,一動也沒有動過,但是身體所在的位置卻明顯地又向值班室靠近了一些。我揉揉了眼睛,生怕是自己的眼花,不過最後還是真切地看到,她雖然不曾動過,但是所站立的位置卻的的確確地改變了!

雖然從林原那本記錄著當年第四校區事件的本子上我讀到過不少詭異的情節,不過如今當自己親眼所見到這種場麵時,方才真正明白那種恐懼所帶來的震懾!

那女幽靈的身影就似帶著一股不可抗拒的磁力,將我的目光死死地吸住,並且我的整個人也如同著了魔一般,站在那棵鬆樹邊動彈不得。如果非要用語言來描述那一刻的感覺的話,我想說我就像看到了希臘神化中“美杜莎”的眼睛而變成了一尊石像。

大腦裏除了眼睛所傳遞過來的影像之外幾乎是一片空白,思維在那一刹那被凝結,就連呼吸也變得微弱起來,生怕這呼吸的聲音被傳遞到那個詭異恐怖的女幽靈的耳中。

時間就似在這瞬間停止,每一秒鍾都變得如同幾個小時一樣漫長。從中樞神經傳來的訊號讓我感覺到我的四肢發麻,一股寒意順著脊椎傳向全身。

不知道就這樣看著她有多久,才恍然如夢醒一般地發現她已站在了值班室的窗前,依舊保持著那種奇怪的站姿,正透過窗戶向內窺探。

我無法想象在那長發遮掩之下的究竟會是一張什麽樣的麵孔,一時間曾經看過的那些恐怖電影中女鬼的形象一一在我腦中閃過。不管那是一張什麽樣的麵孔,我想當它在這個夜深人靜的時分突然在你的窗口浮現的時候,所給你帶來的那種內心的驚懼將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我捏了捏自己的手心,濕漉漉地全是汗水,隨後將手插入褲兜裏去摸打火機。知覺告訴我,那名保安馬上就會有危險了!

我用拇指熟練地彈開了打火機的鋼蓋,隨後擦著了火石,但不知道為什麽,手卻抖動得厲害,連續幾次都將打火機掉在了地上。

時間緊迫,我又一次向值班室望去,那個可怕的人影卻已經消失不見了,而值班室內的日光燈也被熄滅,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此時,一種應對危險的本能讓我鎮定了下來,我再次擦著了火石,一串紅色的火苗從打火機的氣體噴射口越起。緊接著,我將點燃了的打火機向著莫輝所站的方位晃動了幾下,當看見他的身影翻上圍牆之後,我也緊跟著跑了過去。

當我趕到值班室的時候,日光燈已經被打開,莫輝正張大了嘴巴呆立在門口,室內一片狼籍。那名保安正蜷縮在沙發旁邊,不停地哆嗦。驚恐的延伸直直地望著我們。

我一把推開莫輝衝到他的身邊問道:“發生什麽事了!”但是他卻像沒有聽見一樣,依然目光呆滯地看著門外。良久,才從他的嘴裏迸出了一句話:“詛咒,詛……咒,我被她詛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