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

天氣晴朗的時候,夏日清晨的陽光總是顯得格外明媚,但是即便是這能令人精神振奮的晨光,當它通過我那唯一一扇能透過光線的氣窗射進房間裏的時候,也會變得頹廢起來。

陰暗的房間不會因為這晨光的到來而變得明亮,相反光明與黑暗在我的這間屋子裏形成了一種奇特而明顯的怪異的布局。黑暗包圍著光明,在光束中,飄蕩著無數細小的塵埃。這樣的環境,除了用壓抑和詭異這兩個詞外,我實在找不到更恰當的詞來形容。

如果你到我住的這間屋子,而又正好有幸看到這樣一種場景的話,我想你一定會發出這樣的感慨——“原來在特定的環境下,陽光比黑暗更能製造出恐怖的元素。”

在我的房間裏幾乎所有的窗戶都被貼上了報紙。我並不喜歡黑暗,甚至害怕黑暗,可我卻幾乎終日生活在黑暗的世界裏;我自己封住了所有的窗戶,那是因為這樣做讓我有一種安全感,在茫茫的黑夜之中,總會有無數的未知的東西透過這些窗戶窺視你的一切。

我之所以厭惡回到這間屋子,最重要的一點便是隻要回到這個地方,那個一直被壓製在我精神深處的另一個我——一個懦弱、膽怯、逃避現實的我就會走出來。

也許這個終日生活在黑暗中的我才是真正的我!每天我所麵對的幾乎都是人類靈魂深處的罪惡和沒完沒了的死亡,其次是泯滅的人性和冷漠的世故。

從警校畢業以後,我的人生幾乎沒有一點樂趣,當年的同學要麽做生意發了大財,要麽當了大官,住著豪華的公寓開著高檔的小車,娶了美貌的嬌妻過著美滿的生活。而我呢?我一無所有四大皆空,曾經大學時的女友早就嫁給了一個富商。雖然我一直努力的工作卻因為不會吹牛拍馬沒有後台靠山至今仍然沒有能向別人一樣飛黃騰達。忘我的工作不是因為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出人投地,而僅僅是在對這生活已經感到乏味時所追尋的一種刺激!

在外我表現的堅韌不屈,幾乎可以承受任何的風浪打擊,而當我一回到這間屋子時,就幾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痛苦、絕望、嫉妒、恐懼以及希望毀滅一切的那種來自地獄的憎恨是我精神中的一切!

坐在那張像狗窩一樣的木板**,蜷縮在靠著牆邊的角落裏,我的雙眼直直地瞪著那束從氣窗外射進的光芒,心裏一次又一次地重複著那些惡毒的如同詛咒般的言語,然後一種奇妙的快感從心頭升起,我突然覺得這時自己仿佛已經與鏡湖山莊的那個女幽靈容為一體。

我慢慢地從**下來,情不自禁地模仿著那晚親眼目睹的那個女幽靈的姿態,一步步走進了洗手間,走到了洗臉池上掛著的那麵鏡子前。我緩緩地抬起頭,盡情地欣賞著鏡中的自己,嘴角泛起了一絲詭異的微笑。

“地獄的烈火正在燃燒,我的複仇將毀滅一切醜陋的靈魂。我要讓你們這些墮落在紙醉金迷般世界中的垃圾和婊子們感受到這複仇所帶來的毀滅般的恐懼,品味你們那因恐懼與絕望而扭曲的痛苦神情!”

對著鏡子我自言自語,身體如同被烈焰燃燒一般火熱,血液也開始沸騰起來!

鏡中的影像如同水麵的倒影逐漸扭曲起來,將我的身體打成一塊塊支離破碎的碎片,然後又重新整合到一起,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的容貌,一個我熟悉的女人的容貌。

鬱蘭!我突然變得有些惶恐,不禁向後倒退了幾步。我揉了揉雙眼,才發現鏡中的鬱蘭不過是幻象。

連你也要捉弄我麽?你這個婊子!我其實早就知道林原根本不愛你,在他的心中永遠隻有一個女人,孟娜就是他永遠無法擺脫的痛。可是為什麽你卻偏偏這麽下賤,明知他不愛你卻還是如此死心塌地地原因嫁給他,願意去做他寂寞的調料。是的,現在的女人通常都是這樣爛賤,不知道誰才是真正對她好的人,總是要等到自己被玩弄或者是飽受歲月的風霜之後,才會感歎原來自己需要的愛僅僅是當那個男人隻有兩個蘋果時,會毫不猶豫地把那個大的蘋果留給自己的這麽一份簡單的樸實的感情。

我要唾棄這些似乎已經感悟了的婊子!她們的感悟僅僅是因為無奈於歲月在容顏上所刻下的印記!

我深愛著這個被我貶為“婊子”的女人,在正常的情況下,我不能容忍任何人對她的傷害,我願意不求回報地為她付出一切,但當那個陰暗的我從內心深處爬出來時,一切都變得相反起來,一種傷害她的強烈的在心底燃燒!

我的頭一陣劇烈的疼痛,兩個我的聲音交替在耳邊回響著,快將我的精神撕裂!我抱著腦袋痛苦地蹲在了地上。

急促的手機鈴聲讓我從自己的精神世界裏解脫了出來,重新回到了這個現實的生活中。我擰開了水龍頭,用冷水衝淋著自己的頭部,待完全鎮定下來之後,走回了客廳,拿起了電話。

電話是蕭強打來的,他告訴我檢察機關通過一係列的調查後,認為林原沒有經濟上的問題,最後經過討論,一致同意是過於沉重的精神壓力讓他最終無法承受而選擇了自殺這條路。組織上決定一周後為他開追悼會,讓我準備一份悼詞,同時通知他的親人。

之後我給莫輝打了電話,先詢問了一下那名保安的情況,然後將蕭強讓我辦的那兩件事交給了他去辦。我還沒有完全從剛才的那種狀態下恢複過來,不想去接觸鬱蘭。

我穿好了衣服,走出了這間可怕的屋子,按照先前的計劃,去繼續尋訪有關女幽靈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