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

莫輝將我叫醒的時候,已是第二天的早晨。我就這樣趴在桌上睡了一夜。

“怎麽樣,昨晚有什麽發現?”莫輝一邊翻著那本已被我翻開的黑色筆記本一邊問道。

我隨手將那張我的摘錄遞給莫輝,“你自己看看。”

莫輝接過紙條,大聲念了起來:“也正因為如此,我再一次陷入到那片荊棘叢中,再一次感受到死神的氣息,終日生活在恐懼的陰影之下……那扇通往靈界的大門將再一次向我敞開,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一天已並不遙遠。所以,我決定在那天來臨之前,寫下這個詭異的故事……”

“對於這個你有什麽看法?”

“似乎……似乎林原早有預感。這也是我認為它有價值帶回來給你的原因。”

“不錯。”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將那黑色的硬抄本翻到最後一頁,指了指最後的那段話對莫輝說道:“你再看看這個。”

莫輝接過本子繼續讀了下去:“一切都結束了,今天的天氣特別好。然而,當我回到宿舍的時候,那本南宮小雪的日記又一次莫名其妙出現在我枕頭上。它不是已經被燒毀了嗎?我顫抖這拿起它,翻開最後幾頁,果然就是當初在閱覽室裏找到的那本日記。可怕的是,在最後的一頁,多了這樣一句話:孟麗看到了自己,你也很快將看到另一個林原!——南宮小雪留於98年1月20日。”

莫輝讀完後,先是看了看我,接著將目光投向了另一本紅色絹綢封麵的本子,然後蒙地一把抓起它拚命地翻了起來。

“頭兒,看來你所一直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你發現了什麽?”昨天晚上我還沒有來得及看這本筆記中的內容。

“這就是南宮小雪的日記,在它的最後的確寫著這樣一句話,你看。”

果然沒錯,南宮小雪的日記,最後一段的落款時間是98年1月20日,那是她自殺身亡後的兩年半。

“你馬上送到蕭強那裏,讓他鑒定下這本日記中的筆跡以及這些文字是否都符合日記中所對應的日期。”

“是。”

莫輝離開後,我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我不知道此刻如何來形容自己的心情。慌亂,恐懼?我摸出香煙和打火機,再度讓自己沉迷在煙霧中,試圖借此平靜下來,去尋找問題的答案。

南宮小雪的日記重現了,六年前就重現了。長穀川由莉說了謊,她根本就沒有毀掉它。那麽,當年她所供述的一切,又有多少是謊言?第四校區到底還埋藏著什麽秘密!

林原為什麽在發現了這本日記之後沒有向任何人漏過風聲?他應當知道這本日記的重現意味著我們當年所偵破的“第四校區迷案”有著嚴重的失誤,從他寫“第四校區”故事的動機來看他已經明確地感覺到了這種失誤所帶來的危險,那又是什麽讓他要對這種可能發生的危險進行隱瞞?

整個上午,我的思緒一直處於一種混亂的狀態。焦油和尼古丁混合而成的煙塵除了讓我不停地咳嗽之外絲毫沒有帶來任何幫助。

午後,莫輝帶著南宮小雪的那本日記回到了我的辦公室。

“陳隊,鑒定結果出來了,我想你還是親自過目下吧。”莫輝的表情顯得有些異常。

我緩緩接過了他手上的鑒定報告,懷著一種不安的心情看了起來。

“這怎麽可能,荒謬,太荒謬了!”當我看完蕭強所做出的鑒定結論後,不由大發雷霆。接著把那份報告捏成一團用力地砸在地上。“這算什麽鑒定?你立刻拿去讓蕭強給我重新鑒定!讓他親自來鑒定!”

莫輝給我遞上了一直煙,跟隨我的這些年裏他已深知我的喜好與習慣,就如同我對他的個性十分了解一樣。他知道香煙不但可以讓我思維敏捷,同時也可以讓我保持冷靜。

他彎下腰撿起被我揉成一團的那張鑒定報告,慢慢將它拉稱,放在我的辦公桌上。

“陳隊,這是蕭主任親自做的鑒定,每一個步驟我都旁觀著,我想,這份報告應該沒有問題。”

我猛吸了一口煙。是的,蕭強的技術是不應當懷疑,我剛才所做的一切,僅僅是不願意接受這樣一個事實,而這事實本身有時那麽荒誕。那本日記的所有自己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而且經過對照,皆是南宮小雪的筆跡,而時間上也都與日記上的時間相吻合。雖鑒定無法精確到具體的年月日,但至少可以確定,留給林原的那段話的確是她死去以後寫上的。

一個已經死去的人怎麽可能又回到這個世界上來寫日記?南宮小雪的屍體是我親自從案發現場送到法醫那裏的,雖然時隔至今已近十年,不過我可以肯定她的確是自殺身亡了。

長穀川由莉為什麽要撒謊,將這本日記的出現攬到自己的身上,是不是因為他並非真正的主謀,而這個操縱她的人才是這詛咒日記的始作俑者?

“南宮小雪,南宮小雪……”我反複念著這個名字。

“隊長,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你對這個鑒定結果怎麽看?如果讓你來匯報工作進展,你會怎麽說?”

莫輝沉思了一會,然後十分慎重地說道:“我想,我會說事實。”

“事實?你認為這樣的結果有多少人會相信?”

“是的,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但我不否認有這種可能。”

“不錯,你和我都可以認為有這種可能性存在,但是別人呢?難道讓我在會上和鄭局長報告說我們發現了一本亡靈寫的日記嗎?這既不符合自然科學也不合邏輯。”

“可是陳隊,目前我們得到的結論就是這樣,最後那段留給林原的話的確是南宮小雪的筆跡,這個樣一個結論是在科學技術的鑒定下得出的。”

我長長歎了口氣。雖然一切都是這樣荒誕,但我卻不能不接受這個荒誕的現實。我也深深感到,第四校區的恐怖正在複蘇。

“莫輝,第四校區的案子沒有結束,並不僅僅是因為長穀川由莉和趙軍一直沒有抓到,而也許我們當年遺漏了什麽。這種恐怖正在複蘇,不知道又會在何時蔓延。我們不可能告訴別人我們所發現的關於這本日記的故事,別人不會相信,但是我們必須要從頭開始調查第四校區了,而且我們隨時都可能和林原一樣被拖進死亡的旋渦,這是個非常可怕的對手。”

“陳隊,這些年所辦理的所有刑事案件中,除了我剛來時就遇到的第四校區迷案能讓我感興趣外,其餘的都讓我覺得乏味。與高智商罪犯的較量才是一種工作的樂趣,危險也許是我尋找刺激的一種方式,這也是我加入警隊的原因。不管對手如何狡猾與危險,甚至真是鬼魂,也不會讓我怯步不前,反而它將讓我興奮。”

我站了起來,走到莫輝的身邊,用一種讚賞的眼光仔細打量著他,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好,很好。你現在立刻去吳建生那裏,讓他馬上帶著當年第四校區案件的所有卷宗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