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看看。”她語氣微優,走近他,雙手抓位他的右前臂,低頭伃細端詳傷口。儂她清冷的個性照理說不會隨便柰近他人,但若是那個人因她而受傷那就另當別論了;她隻是冷淡,不是冷血。

她微涼的手指攀在他手臂上,很舒服,她低頭靠近對頭發飄來淡淡的風信子香味,很宜人,韓永在很喜歡,他忽然覺得受了這麽一點小傷似乎也不壞。

噯??知道這種想法很蠢,可是卻忍不住地發蠢啊!“你還沒搽藥是不是?”她的態度像是一位幼兒園老師,正在教受傷的小男孩要怎麽處理傷口。“上頭還有一點沙子,這樣不行,會感染的,有醫藥箱嗎?我幫你上藥。”

任筱綠隻顧低頭檢視他的傷口,沒發現韓永在目不轉腈地耵著她看,等她再抬頭對,迎視的是一雙熠熠生輝的蛑子。

“呃……”他專注的眼神讓她囊懾,她不著痕跡地放開他的手,語氣忽然變得虛弱。“醫藥箱呢?”糟糕!他看得她心很後,腿居然也跟著發軟。

從來就隻有盧逸澄熾熱的眼神才足以讓她腿發軟,為何韓永在那深逮若海的眼眸也有同樣功故?她不懂——當她的手鬆開的剎那,韓永在失落得幾乎要歎息,但他還是忍住,微笑以對。“我來拿。”他轉身從某個擺在角落的櫥櫃抽屜裏拿了醫藥箱出來。任筱綠迎上去接過醫藥箱,兩人坐到椅子上,醫藥箱櫚在任筱綠並攏的大腿上,她開始幫他搽藥。過程中,任筱綠雖然低著頭,但是她不難感受到韓永在的目先,不知道是他注視得太深刻,還是她自已變得太敏感,被他看著,她手腳局促,替他搽藥的手笨拙得不聽使喚,而她隻能祈禱他沒發現她的失素。

“好了。”任筱綠幫他把傷口上好藥,她合上醫藥箱,很快地離開椅子,仿佛不敢與他坐在一起似的。的確,她是不敢。韓永在的身上不鉼輻射出溫暖宜人的氣息,是會讓人放鬆想柰近的那種,而她不認為自已應該柰近他,事實上,她不願柰近盧逸澄之外的任何男人。

這對,門外響起敲門聲,韓永在走過去開門,有一名戴鬥笠的工人站在門邊開口詢問。“老板,戒指還是找不到,天黑了看不清楚,今天沒有辦法繼續找東西,我們要收工了。”

聽見工人的報告,韓永在擔心地回頭礁了任筱綠一跟,戒指的下落依然不明,他怕她的心情更低落,避走出門外,輕掩上門,壓低聲音問:“完全都沒發現?”

工人回答:“對啊!戒指那麽小的東西太難找了,明天還要不要繼續找啊?”“當然要!”韓永在也知道找到的機會不大,但仍毫不遲疑地回答。“跟他們說,明天一樣會算工資,麻煩他們再來釋忙找。”

“好,我會跟大家說的。老板,我先走了。”工人說完話後便離開了。韓永在籲了一口氣,轉身推門而入,同時堠高妾撫的笑盒,語氣沉穩地說:“別擔力、,也許明天就能找到,明天是周六,你不必上班吧?你可以留下來等結果,我的房間讓給你睡,你鎖上門,我人會待在樓下——”他說到一半忽然頓位,因為任筱綠正用不解的眼神鍬著他看。任筱綠一臉動盒地輕啟朱唇,喃喃問:“為什麽?”“什麽為什麽?”韓永在皺起一邊的眉,麵露困惑。

“為什麽要這樣幫我?我都聽見了,要找回戒指的希望顯然不大,但你還是願意幫我,你其實大可不管的,何必大費周章,還花錢付工資?手因此受傷了也不講。”她真的不懂,他好人怎麽可以做到這樣的地步?好到她都覺得虧失了。

緯永——聽懂她想問的,聳了聳肩,態度不邀功,勻―角語氣淡淡地說:“我隻是覺得你看起來很需要幫助的樣子,而這些事剛好我可以幫得上忙。”任筱綠——“就這樣?”

這個理由很薄弱,而且她也不覺得她給人的感覺是需要幫忙的,因為孤兒的身分,她沒有人可以儂靠,從小到大一切都要靠自已,養成了獨立自主的個性,她不記得自已曽在他麵前露出渴求幫助的一麵,哦!當然,下午在稻田裏她拄著他的手臂求他幫忙那一刻例外,她當對急昏頭了。

“其實……”韓永在覺得沒有隱瞞的必要,於是坦言道:“其實我看過你哭的樣子,很……很讓人放不下”

“嗄?!”任筱綠錯愕地張嘴。他看過她哭?怎麽可能?她的淚幾乎在兩年前盧逸澄飛機失事那時便已哭幹,印象中最近一次哭是在同學會那一晚,而那一次純屬失控。

韓永在點頭。“我真的看過,第一次是在麥當勞,當時你坐在窗口的位置,默默垂淚,模樣孤單又絕望,我坐在外頭的車子上看,很難移開視線。”

“噢……”任筱綠這才露出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那輛黑色休旅車上的人是你?我當時沒看清楚,難怪……”難怪韓永在的家門前停了小貨車和黑色休旅車。

“所以當我再次見到你出現在這邊的產業道路上時,我表現得很震驚,想不到卻嚇到你,讓你一路逃跑。”任筱綠明白地點點頭,這樣一來,不難解釋為何當韓永在看見她時,會驚愕地問:“你為什麽在這裏?”

“可是……”她又想到—點,困惑地偏頭你他。“你剛剛是不是有說‘第一次’?意思是,你不止一次看過我哭?”

關於這一點,韓永在麵露歉意,還沒說明前便先道歉。“對不起,其實我窺看了你的相機,昨天你離開時把相機忘在這裏,我沒有你的聯絡方式,隻好打開相機查看是否有什麽訊息可以聯絡上你,然後看到了在‘就是咖啡店’拍的照片,所以趁著早上到花卉市場時幫你把相機送去咖啡店碰碰運氣,想不到咖啡店的店長竟是你的幹妹妹任芯寧,是她告訴我你開車來找戒指的事。”

“你遇見小寧?”

“嗯!我把你的相機交給她了。”他避重就輕,沒說出任芯寧把她和未婚夫的事也都說了,當然,他也沒笨得說出簡潔和任芯寧慫恿他追求她一事。

“其實我不隻藉由相機中的照片找到咖啡店,我也看見……”他思索著該怎麽說比較不會觸動她的傷心點。“呃……看見一些畫麵。”

相機是她的,裏頭存著什麽檔案她最清楚,任筱綠當然明白他所指的“畫麵”是什麽。

她忽然沉默不說話,因為眼眶已經開始發熱發痛,她用力深呼吸,閉上眼睛,不讓自已因為陷入回憶而哭。她又是不語又是深呼吸的反應惹得韓永在超緊張,他語氣急促地忙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窺看你的,我隻是……”

隻是覺得你看起來很需要溫暖,需要好好休息,我很擔心你,很在乎你的事,很想關心你。這些話他梗在喉間沒說出口,在她因為遺失求婚戒而沮喪難過的這時候說出這些話,似乎顯得輕薄。

她就站在他麵前,閉著眼睛,雙手握拳,那堅毅忍耐的模樣讓他心頭抽痛,他很想跨步上前,一把將她摟入懷裏嗬疼,把自已的肩膀借給她哭。

任筱綠仍閉著眼睛,所以看不見韓永在眼裏的渴望,過了半響,她搖搖頭,聲音略低地說:“沒關係……我很好,也沒生氣。”

她緩緩張開眼,再一次深呼吸,調整好情緒繼續說:“我沒事了,我們吃飯吧!”她咬住下唇,不哭、絕不哭,她時自已承諾過的,要好好過日子。

“嗄?”這麽快就沒事了?韓永在先是愣了好大一下,但等觀察過她的反應後,浮現的情緒是更深沉的心疼。

她哪裏好了?瞧瞧她,身體看起來很僵硬,一頓飯吃得心不在焉,表情凜然得像是要處戰場,明明就是硬著上場的樣子,哪會好?

這頓晚餐吃得很沉悶,任筱綠悶著頭吃飯,其實看著飯菜發呆比吃進飯菜的時同還要多。

韓永在也保持沉默地觀察她,當任筱綠的筷子停頓超過三十秒時,他便動手替她挾菜,強迫她多少吃一點。

好不容易晚餐結束了,任筱綠主動爭取清洗碗盤。

她站在廚房流理台前,雙手沾滿洗碗精的泡沬,低著頭悶聲不響地洗碗,而她洗碗時的背影孤絕得像是世界隻剩她一人,透出一抹悲傷到骨子裏的感覺。

那纖弱寂寞的背影讓倚著廚房門框看著她的韓永在不知如何是好,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傷心難過嗎?廚房流理台前有一扇小窗戶,窗戶外就是後院,那裏有一窪池塘,韓永在在池塘裏種睡蓮和水生植物,池塘邊則是絲瓜棚架,棚架上開了黃色的絲瓜花,棚架下則長了一些川七,昨天晚餐的食材便是從這裏采收的。

任筱綠洗好碗後抹幹手,眼睛無意識地飄向小窗戶,一抹小小的閃光不期然闖入她視野裏,她睡跟,愕然驚呼。“啊……”

“怎麽了?”一直在她背後沉默觀察的韓永在聽見她出聲,立即大步上前。

“那是……”她轉頭,張大眼睛驚訝地詢問。

“螢火蟲嗎?”慘了!這是韓永在腦海裏的第一個念頭。

那確實是螢火蟲沒錯。

他真是豬頭啊!怎麽沒想到要把窗戶關好呢?螢火蟲的存在會讓任筱綠回憶起求婚的情景吧?他抿了抿唇,朝她露出粉飾太平的笑容,另一隻手迅速伸向窗戶,用力關上。

“應該不是!我這裏,呃……應該沒有螢火蟲。”謊言說得很蹩腳。

“嗄?”任筱綠眨了眨眼,懷疑自已聽錯了,她指著窗戶問:“幹麽突然關窗?如果不是螢火蟲,剛剛那是什麽?”

“是……燈泡!”他睜眼說轄話,就怕她陷入過往回憶。

“燈泡?”任筱綠聲音拉高,表情不相信。

“對!應該是聖誕樹上的那種小燈泡,可能是咐近的小孩在玩。”天知道,距離他這間獨棟樓房最近的房舍起碼有半公裏遠,哪來附近的小孩?

任筱綠眯起眼睛,先是不解地看了韓永在—跟,看見他緊張地用身體擋在窗戶前,心裏仔細分析他的作為,加上他之前說過看見了相機裏的影片……種種跡象顯示,他很明顯在說謊,他故意不讓她看螢火蟲,顯然是在擔心什麽?

見識過韓永在的體貼行為之後,她不難猜出他在擔心什麽,他是怕她觸景傷情。她在心裏感恩他的細心,他真的很替她著想,但是……她卻不打算領情。

隻見任筱綠忽然挑起一邊眉,勾起唇角說:“剛好,我想看聖誕燈泡。”

以往,她確實會怕觸景傷情而不敢看螢火蟲,可是今晚,韓永在的溫柔與體貼無形當中給了她力量,所以明知是螢火蟲,明知會牽動傷心回憶,她還是想看,她有種奇怪的感覺,覺得這一次有他在一旁,她應該能忍住不哭。

“什麽?”韓永在愣呼。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任筱綠便轉身走出廚房,穿過客廳,打開大門,直接繞到後院。

來到後院,任筱綠隨即被眼前的景泉給震懾得說不出話來。

幽暗的絲瓜相下螢火蟲輕盈飛舞,數量很多,忽高忽低、忽明忽暗,美得教人讚歎,最特別的是,螢火蟲的亮先反射在暗黑無波的地塘水麵,形成絕美的景色,美得讓人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