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把車子停妥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咖啡店早已打烊,一樓的店麵熄了燈關上鐵門,二樓她和任芯寧居住的樓層也不見先線從窗戶透出。

她明白,小寧這時間八成是去男朋友陸廣熙家陪吃宵夜了。

也真是難為了陸廣熙,由於小寧從早上八點開店到晚上十點都要駐店,他們的約會時間就隻有晚上十點以後,還好陸廣熙倒是毫無怨言地配合,隻是,最近小寧回家的時間愈來愈晚,甚至好幾次徹夜未歸,到了早上才由陸廣熙送回咖啡店,他們倆啊!甜蜜蜜的,戀情正火熱著。

任筱綠下了車,掏出鑰匙開了咖啡店的鐵門進入,上到二樓的住所,一打開房門,一團白白的小毛球伴隨著清脆的鈴鐺聲立即朝她奔來。

“小熊,媽咪回來了,你今天乖不乖啊?”任筱綠蹲下身,抱起一隻白色馬爾濟斯公犬,臉上盈滿鮮少在外人麵前露出的甜美笑容。

名喚小熊的小狗很興奮地汪汪叫了幾聲,撒嬌地將前肢撲在她的身上,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下巴後,一顆頭猛往她腋窩裏竄。

這隻馬爾濟斯犬是兩年前未婚夫盧逸澄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她一直把小熊當成自已的小孩一般寵愛。

“喂!”她歎笑,語氣寵溺地說:“你這隻撒嬌鬼。”她一手拖著小熊定到房間角落,另一隻手打開飼料罐,掏出一把幹飼料放在掌心讓小熊吃。

小熊一副很享受的樣子,窩貼著主人柔軟的身子,很舒服地吃著主人手心的飼料。

等小熊吃飽滿足後,任筱綠纖指順梳著它軟蓬的毛發,邊撫摸邊對它說話。

“媽咪今天認識了一個新朋友,他家門前有我見過最漂亮的溫室,附近還有一大片花圃,放眼望去全是賞心悅目的大自然,可以隨你奔跑跳躍,你一定也會喜歡那個地方的,下次有機會的話,我再帶小熊一起去好嗎?”

小熊聽不懂主人在說什麽,隻是眨巴著無辜的雙眼,伸出舌頭,哈哈哈地喘氣。

任筱綠笑歎一聲,揉了揉小熊的頭,目先溫柔地順著手勢看向小熊可愛的臉龐,自嘲。“真是!我說什麽你聽不懂的啊——”

她突然發出驚愕的訝叫,表情難以置信,原本溫柔的視線在看到自已光裸的無名指時,變得驚慌恐懼。

她的戒指呢?!原本戴在無名指上的訂婚戒指怎麽會不見了?

“我的戒指!”任筱綠驚慌失措地跳起來,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恐懼,連後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天啊!戒指……戒指……”她急得快哭了。

怎麽會不見呢?明明早上出門前還戴在手上的啊!明明她從來就沒把戒指取下來過啊!

任筱綠深呼吸,逼自已鎮定,努力回想著最後一次看見戒指是在什麽時候?她閉上眼,讓回憶迅速倒帶,腦海中出現手搭在車子方向盤上的畫麵。

對了!她當對迷了路,邊開車邊看衛星導航的指示,那對戒指還在,之後呢?之後一連串的意外使她沒有特別去留意手上的戒指,會不會是那些意外,使得戒指在她手忙腳亂之際脫落而不自知。

那會掉在哪裏呢?田溝裏?還是韓永在家裏?或者是溫室旁?

先是猜想戒指可能遺落的地方就讓任筱綠渾身發顫,她眼底浮現恐懼與絕望,相當後悔自已沒窗下韓永在的聯絡方式,否則她就可以立刻撥電話請韓永在幫她尋找。

不行!任筱綠心緒慌亂地下了決定,她不能等下一次放假再去,她一定要再次南下去找韓永在。

如果不是現在已經快要十二點,她極可能會立刻動身,她追切想找到失蹤的戒指,心急到幾乎無法等了。

就是明天!最晚明天一早,她絕對要開車南下一趟。

同一時間,韓永在在他屋裏的八仙桌上看到了不屬於他的東西。

他拿起摘在八仙桌上那台粉紅色的相機端詳,唇角露出笑意。

“真是!居然忘了把相機帶走。”這台粉紅色相機是任筱綠的,他看見她在臨走前拿著這台相機不斷地拍攝夕陽照射溫室的美景,當對他還主動幫忙,把她站在溫室前的倩影拍了下來。

他立即想到,後天會開車上台北的花卉批發市場—趟,屆時可以幫她把相機帶去,可是,他隨即又想到:他居然沒有留下她的聯絡方式,是要怎麽幫她把相機送回?

這下可好了,該怎麽辦呢?任筱綠會不會壓根兒沒發現相機遺落在他這兒?

有沒有什麽方法可以獲知她的聯絡訊息,好讓他通知她呢?相機裏呢?或許會有跡可尋。

雖然說不經她同意點閱她的相機很不禮貌,但這似乎是眼前唯一可試的方法。

韓永在沒有考慮太久,手指按下開機鍵,尋找裏頭的檔案。

很快的,他看見一些跟米有關的相片檔,想起任筱綠說過她是為了做一家米商的廣告企劃才開車南下的。

接著,他又看見任筱綠和一位穿著工作圍裙、留著齊肩俏麗短發、有著圓圓討喜笑臉的女孩子合照,兩人靠得很近,身體擁抱著,頭貼著頭,一副感情很好的樣子,照片的背景是在一家咖啡店吧台,吧台後方的牆上有咖啡店的LOGO,寫著“就是咖啡店”。

他臆測,穿圍裙的女孩子應該是咖啡店的工作人員,隻要上網Google聯絡上這家咖蜱店,應該就可以找到那名女孩子,再向她打聽任筱綠的聯絡方式,或是請她將相機轉交給任筱綠。

這似乎是個可行的方法,決定之後,他移動手指,準備關上相機,卻不慎按到影片文件,相機屏幕上出現的影片讓韓永在忍不住繼續觀看下去。

那是一段求婚影片,拍攝的場景是在螢火蟲滿天飛舞的絕美夜空下,影片裏的男主角是一位高大帥氣、眼神精銳,一看就是社會精英型的商務人士,他正掏出戒指,許下一生一世永不離棄的神聖誓言,向女主角求婚,女主角激動地掩唇,顫抖地伸出手讓男主角幫她套上戒指,而這位女主角不是別人,她正是任筱綠。

韓永在麵容震驚,他說不上來現在的心情,很複雜,得知她原來已經有婚約了,他竟然萌生一股相見恨晚的遺憾。

為什麽會有這種遺憾感呢?他自已也說不上來,他們也不過才見過兩次麵,雖然說自從第一次看見她流淚時,她的影像就一直深植他心中不曾抹去,但是……

遺憾?天啊!

他憑什麽遺憾?除非他心裏對她有所期待或奢求,否則何必因為她名花有主而遺憾?像是突然頓悟了似的,韓永在一臉恍然大悟。

接著,手指頭像是有了自已的意識,繼續操作相機,切換到下一個影片檔。

隻是,接下來的影片讓他的情緒像是坐雲霄飛車似的,忽高忽低,難以消化。

那是一段自拍的影片,影片中他再一次看見任筱綠哭泣的模樣,她弓著身子蜷縮在床角,無聲垂淚,那哀淒蒼白的容顏帶著深不見底的絕望與悲苦,仿佛全世界棄她而去似的,她邊哭邊對著鏡頭說話。

“逸澄,我真的不再哭了,這是最後一次哭,我知道你不喜歡看我哭、喜歡看我笑,雖然你不在了,雖然沒有你的日子很難熬,但我會努力地笑、努力地好好過日子的。”她說完,閉眼親吻著戴在手上的戒指。

她的語氣像是在對自已洗腦似的,聽得出來她用盡意誌力,竭力要充服洶湧的悲傷。

韓永在看完,心情沉重到無以複加。不在了?沒有你的日子?

什麽意思?誰不在了?那個向她求婚的男人嗎?上一次他看見的眼淚,也是為了這個男人掉的嗎?

這個猜測讓韓永在斂眉,表情顯得陰鬱寡歡,心裏突然萌生一個念頭,如果是我的話,一定不會舍得讓她為我哭。

這個念頭來得如此突然,卻很堅定,纏繞著他的腦海一整晚,嚴重占據他的心思、影響他的睡眠,他的夢裏,全是任筱綠無助哭泣的臉。

隔天一早,―整晚輾轉難眠的任筱綠拖著睡眠不足的身體起床,她逃速梳洗完畢,換上輕便的T恤和牛仔褲、布鞋,接著打電話眼公司請假,然後背起皮包、抓起車鑰起,急奔下樓。

“綠,你今天好早,你喜歡的黑咖啡我還沒煮好耶!你等等,我馬上弄咖啡和早餐給你。”對她打招呼的人是咖啡店店長兼筱綠幹妹的任芯寧,她已經係上圖裙,在吧台裏工作,因為平常任筱綠總是喝過她煮的黑咖啡後才會出門上班,所以她趕緊替她張羅。

“小寧,不用麻煩了,我趕時間。”任筱綠行色匆匆地拒絕,她沒時間逗留,要立刻趕去田尾。

“趕時間?你不是九點才上班?”看看牆上的時鍾,也不過才八點十分,從這裏出發到任筱綠的公司也隻要花二十分鍾而已,任芯寧忍不住對任筱綠的穿著投以疑問的眼神。“咦?你今天怎麽不用穿套裝?”

任筱綠語氣急促。“我今天請假不上班,有事情要出去一趟。”

任芯寧從幹姊的反應中看出不對勁,她所崇拜的幹姊向來是冷靜沉穩又內斂,怎麽今早會這般急匆匆的,一定發生了什麽大事,她趕緊趨過來,語氣關心地問:“綠,發生了什麽事嗎?”

“我……”咖啡店的門忽然被打開,截斷了任筱綠的話。

一位留著削薄短發的妙齡女子推門而入,她穿著緊身紅白格子襯衫搭配緊身牛仔褲,牛仔褲上頭還有幾處蓄意扯破凸顯頹廢風格的洞口。

那女子一看見任筱綠,立即開心地蹬大快步走向她。“筱綠,太好了,真的遇上你了。”

“簡潔?!”任筱綠愕然,來人居然是前些日子在大學同學會碰過麵的簡潔。

“對!就是我,你都不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費心,我們那個同學會的主辦人死小胖給我跑出國去度假,害我最近才聯絡上他,跟他要了這家咖啡店的地址。”簡潔一口氣把她輾轉得知她下落的過程說了。

“你找我?”任筱綠納悶,簡潔找她做什麽?而且還是在這時候,此時此刻她有急事要忙,怎麽事情偏偏都兜在—塊兒。

“你那天突然一聲不響離開,我都快緊張內疚死了,對不起啦!我這個人心直口快,講錯話了,你一定很氣我!所以才會匆匆跑走,我真的真的很抱歉。”簡潔雙手合十舉到眉衷心致歉。

“我沒有生氣。”任筱綠急忙出聲安撫。“簡潔,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出門一趟,我們改天再聊好嗎?”

戒指!戒指才是最重要的,其它的人事物她現在都沒心思理會。

“等一下嚇??”簡潔直覺認定任筱綠在生氣所以閃避她,她擋在任筱綠麵前,雙手攀住她手臂,哀聲討饒。“還說沒生氣,你一看見我來就要定,筱綠,對不起??我那天真的不是故意亂說話剌激你,你別走好不好?”

任筱綠一臉為難,對眼前哀求的女人感到很頭大,她真的沒在生氣啊!但是若簡潔耽誤了她去找戒指的時間,她可真的要生氣了。

她轉向一旁的任芯寧求助。“小寧,這位是簡潔,我的大學同學,你幫我招呼她一下,我先出去了。”

“好……”雖然覺得怪異,任芯寧還是乖乖點頭。

好特別的一個早晨哦!冷靜內斂的筱綠忽然變得急驚風,再加上一個莫名出現“哭夭”的大學同學,真稀奇!任筱綠又轉向簡潔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