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泰恩河南岸,

現在已是深冬時節,行進在四周全都是高大聳立常綠喬木中間的林間蜿蜒小徑上,環顧四下,無論是黑『色』的土壤還是挺立的樹幹都縈繞在一絲淡淡的灰白深沉『色』調的薄霧之中,然而事實上,視線是如此清晰,那些朦朧不過隻是錯覺而已。

夾在左右坡地中間的小道十分狹窄,二十多輛四輪輜重車隻能拉成一條長長的隊伍,一輛挨著一輛緩緩通過,一字長蛇般的車隊再加上本身沉重的負載以及林間道路的坑窪難行,行進的速度毫無疑問大受影響,另外護衛方麵也是存在著不小的問題,區區兩百多人的車隊護衛,完全不敷使用,如果真的平均算下來的話,幾乎每輛輜重車隻能分到兩名士兵護送。

然而,麵對潛在的威脅,從蓋茨黑德再次出發的車隊依舊是沿著以往的路線,而非另擇一條新的秘密路線,這種明顯反常的舉動如果是麵對一位合格的有著基本軍事常識的統帥,奧卡的這個無比粗陋的引蛇出洞計劃很大可能是徹底流產,說不定還會把自己搭進去。不過戰術曆來是講求靈活、隨機應變,有的時候,越是單純越是有效,比如對付這些蠻族人,他們也許在和帝國較量了這麽多年中間已經學會了狡猾地作戰,但狡猾尚未升華為成體係的戰爭智慧之前,他們依舊是一群禁不住戰術目標誘『惑』的蠢貨。

行動毫無例外地再次由奧卡扮成普通將領的樣子親自帶隊,這樣做無疑很冒險,曆史上死於『亂』戰的名將不知凡幾,不過可惜,更多的名將仍前赴後繼地繼續身先士卒,奧卡前世便是習慣了血雨腥風、槍林彈雨的悍將,你讓他裝儒將坐鎮指揮那根本是癡心妄想。當然了冠冕堂皇的解釋是隻有他才能如臂指使地指揮總督衛隊,應對各種突發狀況可以及時作出針對『性』反應,這樣的說話忽悠剛剛進入小團體的馬歇爾還行,對於深知奧卡秉『性』的奧利安、維斯特斯等人,幹脆就是嗤之以鼻。用帕圖爾時候評價奧卡的話來說,就是:誰不知道你這個家夥簡直就是個瘋子,少了一天沒上戰場,你都是渾身不自在!

其實,奧卡心底很清楚,身為一名真正合格的統帥,無論如何他都不應該將自身置於險境,不過,前世的暴力因子還在不斷躁動刺激著他的血『液』,他渴望激烈狂熱的戰鬥,他屬於戰場,可是令人悲哀的是奧卡甚至可以預見,未來的日子裏,他能夠再親赴戰場的機會將隻會越來越少,身份的變化讓他背負了越來越沉重的包袱,這些包袱遲早有一點會讓他永遠離開戰場。

既然這種命運的安排不可逆轉,奧卡索『性』就決定趁著還能自由的時候,放縱幾次吧。當然,奧卡從來不是魯莽之人,現階段的戰鬥大多停留在小規模戰術型的層麵上,在這種程度的戰鬥中,個人的能力還發揮著決定『性』的作用,所以身懷絕技的奧卡是有恃無恐,隻要小心一點,戰場上很難有人能對他造成致命威脅。

車隊被伏擊已是預料之內,所以奧卡今天不可能披掛著那副堪稱華麗炫目的儀式盔甲,那玩意兒可是稀罕貨,若非是總督身份,整個不列顛也找不到那樣高規格簡直就是藝術品的盔甲,一旦不小心弄髒弄壞,即便奧卡向來都不怎麽在乎身外之物,也不禁想想就感到心疼於是堅定地敝帚自掃,將鎧甲留在了蓋茨黑德,換上了一副完全為實戰而打造的其貌不揚的甲胄,內裏是白『色』亞麻短袖襯衣,外罩著一件套頭防護及至手肘部的鎖子甲,再外麵還有用皮扣係紮固定的板式整體胸甲,腿上防寒穿上了厚厚的羊『毛』褲,脛甲和護腕缺一不可,頭盔換了頂野戰的全覆式兜鍪,雖然頭上的『毛』刷依舊鮮紅醒目,但相比於禁衛軍頭盔防護『性』能卻是大大提高,就是外觀醜了點……

至於武器方麵,奧卡給自己準備了不少私貨,羅馬式短劍在戰陣中作用凸顯,但在這種林地中的單對單較量中卻稍顯不足,可惜時間不夠,而且士兵們臨時換裝也會不習慣,所以奧卡就先給自己打造了新的武器,兩柄劍,左右各懸一柄,長約70公分,三指寬,兩邊開刃,淬火而成,鋒銳異常,而且非常利於近身搏殺,尤其是奧卡這樣雙手兵器掌握都精通的變態,雖然少了盾牌的掩護,但考慮到地形的影響,進入混戰後不會有太大妨礙。另外,奧卡覺得單憑劍,攻擊方式過於單一,於是準備了15柄飛刀,用特殊的飛刀帶斜掛在腰部便於取用,隻可惜蓋茨黑德的鍛造技術達不到要求,結果飛刀形製似是而非,也就勉強湊合。其實,奧卡覺得如果有手弩的話,在這種林地環境中作戰必然大展神威,隻是雖然對於他來說獨自選材製造都不是問題,可時間上卻是來不及了,隻能是以後製造出來,配備給專門與皮克特人或是蘇格蘭人在林中角逐的軍團,想必能夠大放異彩。

奧卡除外,其他人都是全副武裝,擅長弓箭的提裏斯和維斯特斯都是另外攜帶了弓箭作為副手武器,帕圖爾這家夥更是直接拿了張弩美其名為狙殺,實際就是為了能夠名正言順地躲在後麵,隻是大家心照不宣罷了。至於索古,他身材高大、力量驚人,用短劍的話實在是浪費,發揮不出優勢,奧卡思量之後便提議他使用鈍器,奧利安推薦釘頭錘,結果索古試了一下,那感覺,就像是巨人在玩弄一把匕首實在是不相稱,最後還是奧卡想到了辦法,直接讓鐵匠在一塊橢圓形的鐵塊上麵熔鑄上尖刺,然後『插』在手臂粗的木棍上,猙獰凶悍的狼牙棒震撼問世。

索古隻是稍微一試,立刻就愛不釋手,隻是在旁邊的人看來那被索古揮舞起來的狼牙棒簡直就是絕世凶器,當真是碰著就殘挨著就死,極度恐怖,眾人一致決定讓帕圖爾作為誌願者,體驗一下,結果索古剛揮動狼牙棒,一股勁風席卷四下,那一團半空飛轉的黑影仿佛一條活著的黑蟒,擇人而噬,再看帕圖爾,居然嚇得尖叫一聲轉身拋投鼠竄,眾人大笑之餘心底卻是冷汗涔涔,驚歎於索古配上狼牙棒以後的驚人威力。不過狼牙棒也是雙手武器,所以同樣要放棄盾牌,揮舞狼牙棒固然周圍敵人莫能近身,可是相對行動就遲緩笨拙,很可能被人用飛斧或是標槍襲殺一利一弊讓人不好取舍,最後憨『性』子的索古自己決定,使用狼牙棒,防護的問題,大不了披上兩層鎖子甲,幾十斤的負重對索古沒有太大影響。眾人之中,大概唯有奧利安仍是中規中矩的羅馬製式裝備,不過他那種嚴肅沉穩的氣勢,恰恰適合這種傳統的鐵血風格,而且奧利安的羅馬劍術的殺傷力絕對絲毫不在奧卡的雙手劍之下。

奧利安等人的躍躍欲試,甚至於連普通的士兵們在戰前也多是情緒積極,士氣旺盛,這讓事後獨自一人的奧卡想起不禁感到一絲莫名的感慨。這大概就是什麽的將帶出什麽樣的兵吧,一頭狼帶領的隻會是一群狼,一頭羊,即便它再強壯,也不可能率領群狼。冷兵器時代將領的個人魅力的意義和作用不可或缺,比如像中國曆史上的霍去病、陳慶之、冉閔、嶽飛這些人,他們個人也許也很強悍,但他們真正的強大在於他們能夠通過自己影響周圍的所有人,形成集聚效應結果就是他們的軍隊越戰越強,創造的戰績往往令人難以置信,奧卡自認為離這些人還有很大的距離,但通過這麽長時間的努力,至少對於這些跟隨身邊的士兵,奧卡很欣慰地看到,他們的身上已經在漸漸顯『露』出一種與同時期傾頹暮氣沉重的羅馬軍團完全不同的磅礴生機和朝氣!這是一種軍魂的蘇醒,一支軍隊,如果缺少了軍魂,那麽等待它的就隻能是失敗,然後被人遺忘。

就在步行的奧卡(騎馬在林地裏簡直就是靶子。。)想著這些『亂』七八咋的時候,車隊已經拐過了一個個彎道,按腳程推算,離走出森林抵達泰恩河河岸隻剩下大約幾百米的距離。

奧卡並不擔心蠻族人會不出現,正如先前說過的,蠻族人已經學會了狡猾,他們在戰略上也許還有很多不足,但戰術上卻有相當的敏銳捕捉,也許,他們正隱在暗處等待著最佳的偷襲時機。奧卡這樣想著決定提醒大家保持警惕,可就在奧卡忽然停下腳步舉起手剛要高喊注意時!

咻!左側的高地上,一聲淒厲的嘯空聲驟然響起!

機敏警覺如奧卡也隻是下意識地身形一偏,嗖的下一秒一道勁風就從麵前激『射』而過,篤的紮入不遠處的黑『色』土壤中,隻餘下半截箭杆在外,仍微微顫動不已。

“嗷嗷嗷嗷~~~”不等奧卡發出結陣營地的命令,兩側的坡地上嘩啦啦無數黑影閃現而出,高吼著聽不懂的怪異叫聲,狂湧而下!幾十米的距離轉瞬即逝!

“嗷!“近處一聲長嗥,隻見一個披頭散發、臉上塗抹著靛藍『色』條紋的蠻族高舉戰斧,對著奧卡迎麵衝來!

掃了一眼身旁同樣將要接觸的戰線,奧卡臉上頃刻間浮現出深沉的肅殺,手指在腰側一抹,一柄雪亮飛刀已然在手!

唰!信手一拋,隻見那飛刀去如流虹,哧的一聲,幾米外那蠻族瞪大了雙眼,沉重的戰斧掉在地上,手指緊緊掐住正汩汩冒血的喉嚨發出一連串模糊的咯咯聲,仰麵倒下。

奧卡撇起一絲冷笑,驀地高舉手臂,大呼:“羅馬軍團!迎敵!”

喊聲未落,唰唰唰,隻見二十多輛輜重車上的帆布猛然掀開,無數全副武裝、神情肅然的羅馬戰士高呼著勝利,從車上一躍而下,和護衛在車邊的士兵迅速結成了嚴整的戰線,堅固的盾牌和鋒利的短劍齊齊向外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