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節  叛『亂』蔓延

連接著大倫敦區通往北部省份的埃因霍恩大道上,數十名騎士正趁著夜『色』朝北疾行,當先一人縱馬奔馳,棕『色』長發隨風舞動、身著銀『色』甲胄、腰懸長劍,背負鳶盾,正是日前離開倫敦,準備返回哈德良的亞瑟,隨行的除了一項寸步不離身邊的幾名圓桌武士之外,便是一些騎士侍從了。

沿路風馳,一行人看似始終都在用心趕路,然而如果你仔細觀察卻會發現,亞瑟和幾個心腹的神情都是顯得有些沉鬱,眼神也是流轉不定顯然都是心頭複雜思緒縈繞。尤其是亞瑟,臉沉似水,看上去竟是頗為惱怒,隻是似乎一直壓抑著才沒有爆發出來。

亞瑟等人的奇怪表現說起來其實原因很簡單,那就是此次來到倫敦徹底成了一場笑話,而且還是他們自導自演的鬧劇,而真正讓他們感到羞怒卻又不得不選擇忍耐,則是因為,這場鬧劇原本應該是一個被拆穿本來麵目的死局,而他們之所以還能活著離開,隻是因為那個人,不知出於何種打算,並沒有公開點破一切,將事情曝光於眾然後順勢置他們於死地。

亞瑟此刻內心波瀾起伏,既有慶幸,又有惶恐,兼有憤怒,然而深藏心底的卻是一抹揮之不去的畏懼,而恰恰就是這一絲隱隱的畏懼讓他感到無以複加的羞辱!亞瑟是一名戰士,本質上,他就是一個渴望在戰場獲取一切的人,然而,在擁有英勇的同時,亞瑟他同樣繼承了潘德貢家族曆代都具備的野心,亞瑟對自己的能力和品格、德望都曾有著充分的自信,甚至於在羅馬宣布即將撤離不列顛的那段日子裏他曾不止一次地思考過他的父親尤瑟多次秘密派人傳信中提及的那件事情。

是的,不難猜測,亞瑟的父親在信中,明確提出,希望亞瑟可以憑借率領邊軍多次成功擊潰蠻族入侵的功勞和威望掌握住手底下的羅馬軍隊,這些羅馬軍隊中有很大比例都是不列顛本土人,他們跟隨也願意為亞瑟而戰,因為他是一名合格的統帥,他有能力也有資格在羅馬的那些將軍離開後,將哈德良長城一線的軍隊納為己有。

軍隊的掌握將是計劃的第一部分,有了軍隊,亞瑟就可以在抵禦北方蠻族的同時,利用軍隊暗中將潘德貢家族的影響力滲透到北方的各個行省中去,這樣一來,隻等羅馬人撤走,那些省份自然而然地就會落入潘德貢家族的控製之中。

而除非這些外力和聲援,亞瑟身具的潘德貢家族血脈才是真正值得期待的王者之資!不同於煽動南威爾士叛『亂』的康沃爾家族宣稱的所謂古老王國後裔其中蘊含的水分,潘德貢家族卻是真正貨真價實的曾經統治威爾士及附近地區的一個古老蠻族王國的王室嫡係血脈,完全有據可查有證可考,潘德貢家族的一位先祖便是當年親自渡海前往高盧向偉大的高盧征服者蓋烏斯?尤裏烏斯?凱撒表示臣服的不列顛二王之一,至今,潘德貢家族的宅邸中仍保留著當年凱撒賜予的羅馬文書和節杖以及詳細的文獻記載。

因此,潘德貢家族可以算得上是名副其實的傳承悠久的不列顛本土王族!而身為現任族長唯一子嗣的亞瑟,無疑就是一位貨真價實的王子。當然了,這僅僅是從血脈考證中做出的定義,然而隻要羅馬一日沒有離開不列顛,潘德貢家族的血脈即便就是再純粹高貴,也是毫無意義,因為,哈德良以南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帝國的疆域,都是至高無上的羅馬皇帝的領地!

然而,命運卻讓潘德貢家族的奢望一夜之間成了仿佛觸手可及的可能,羅馬人要放棄不列顛了!試想一下,一旦羅馬人離開,整個原羅馬統治區域內還有誰,比潘德貢家族更有資格成為新的統治者?

麵對難以抗拒的誘『惑』,潘德貢家族果斷展開了行動,駐守在哈德良的亞瑟自然是第一個得知計劃的,因為對於邊防的這支身經百戰的精銳,潘德貢家族勢在必得,而亞瑟無疑是近水樓台先得月。

可是,就當潘德貢家族謀劃的這一切順利進行時,命運卻又毫不留情地拋棄了他們,從羅馬傳來了消息,新的不列顛總督和一支精銳的羅馬軍團將來到不列顛,重新恢複不列顛上的羅馬秩序!這個消息對於正憧憬著一手創建新王國的潘德貢家族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

即使『性』忍如一直甘於韜光養晦的尤瑟,也不禁心生一絲幹脆破釜沉舟的決斷,不過最終卻是被生生嚇阻了,原因很簡單,航向偏離後意外在哈德良長城附近登陸的奧卡一行雷厲風行的一連串舉動讓所有人都不由凜然,先是以血腥手段鎮壓了為禍當地的草寇,順帶還意外俘虜了一批日耳曼人,接著趕赴哈德良,接過指揮權,連戰連捷擊潰入侵蠻族主力『逼』迫凱爾特人單方麵談判退卻,而後重組北方邊軍果斷以強硬手腕控製北方行省的秩序,而令人吃驚的是,這位新任總督的謀略尚不止如此,就在他不惜冒險,僅靠總督衛隊衝鋒陷陣在北方殺出嶄新局麵的同時,在南麵,他的軍隊同一時間神兵突降,一舉壓製了不列顛的核心倫敦地區,獲得了一塊絕佳的根據地,南北呼應齊頭並進,這個新任總督的深謀遠慮和幹練手腕讓潘德貢家族和其他很多一直暗中覬覦不列顛的勢力一樣,攝於其威勢,暫時偃旗息鼓。

而就是這當時看似正確的做法,隨著後續的情況變化,卻不禁讓包括潘德貢家族在內的這些勢力事後懊悔不已,因為恰恰是在那個命運的節點,他們退縮了,於是,奧卡搶占了主動權,徹底坐穩了不列顛行省總督的位置,再難輕易撼動。

不過暗流還遠沒有停息,大倫敦區的迅速穩定和恢複建設乃至飛躍發展都讓周邊按捺著野心觀望的勢力在震驚之餘感到畏懼,特別是經過幾個月的充分準備後,行省方麵悍然展開的一係列軍事行動讓他們意識到了唯一的機會已然和他們擦肩而過,越拖下去他們雙方之間的實力差距隻會越來越大!於是,一些受到嚴重威脅、生存空間不斷被壓縮的勢力不得不鋌而走險,妄圖顛覆總督政權,結果不言而喻全都成了奧卡向殘餘勢力宣示威嚴的墊腳石。

而潘德貢家族仍在潛伏,對於自己的小心思是否被這位總督看在眼裏,潘德貢家族的高層不抱任何懷疑,那個年輕人簡直就是火眼金睛又或者是擁有難以想象的可怕情報網,雖然目前,真正的行省當局直轄區域仍僅限於東南的一些行省,蠶食進度緩慢,但對於外延行省的監視和偵察,這個異常狡猾的年輕總督恐怕早已布下了相應的安排隻等著實力足夠就會動手。而之所以對潘德貢家族始終沒有采取行動除了因為表麵上尤瑟一直以來的恭順之外,無疑就是身為潘德貢家族繼承人亞瑟的身份了。顧忌到亞瑟手中掌握了邊軍的指揮權,這在潘德貢家族高層看來應該是行省方麵遲遲不敢輕易采取行動的原因。

這種錯綜複雜、曖昧莫名的僵持,以政治家的眼光看來,恐怕很大可能『性』最後都會以相互妥協結束,潘德貢家族毫無疑問會再次恢複到以前的狀態,對羅馬效忠,而羅馬方麵,則會承認潘德貢家族保持的**權和采邑。

沒有人預想到的是,這種原本可以不流血的解決方法竟然被一個突如其來的意外給斷送了,那就是南威爾士的**。康沃爾家族的反叛頓時將同為威爾士地方豪強、而且彼此聯係密切的潘德貢家族一同推上了風口浪尖,沒了退路。

無論是從哪個角度來看,這次叛『亂』,都會牽連到潘德貢家族,如果是康沃爾僥幸勝了,那同在一個屋簷下,潘德貢家族如何自處就成了頭疼的難題,而若是羅馬贏了,那就更加糟糕,近萬大軍聚集威爾士棲於潘德貢家族臥榻之側,如何能夠安枕?更壞的情況是怕那個年輕總督會借題發揮,挾大勝之勢尋潘德貢家族的晦氣,甚至以勢壓人趁機削弱或者幹脆斷了他們賴以成事的根基,該怎麽辦?

翻來覆去地想,想來想去,最後也就剩下一個辦法,幹脆也反了吧!他羅馬人也不是三頭六臂,這不列顛島上離羅馬人徹底掌控更是早著呢,也不知有多少野心勢力在一旁虎視眈眈,潘德貢家族也許還達不到一呼百應,但也至少是一方霸主,怎麽能當縮頭烏龜,窩囊到死?!沒的說,反了!

高層計議已定,幾代人針對各種局麵設想好的應對辦法自然是傾囊而出,蓄養千日用在一時的家族軍隊立刻調集分發私下秘密打造的兵器,北威爾士各地那些被收買了的官員和軍隊也都到了該上場的時候了,一直留住不發的信使也可以打發去加迪夫了,盧埃爾那個家夥也是一份助力,而剩下的無非就是資源、錢財和退路了,而當潘德貢家族高層又一次回過頭查看時,卻猛然發現,自己似乎漏了一個最重要的資源沒有利用起來,亞瑟!

亞瑟的手上可有數個軍團啊!隻要出其不意,籌劃周密,未嚐就不能將這些精銳軍團也拖上潘德貢家族的戰車,畢竟哈德良一線和倫敦相隔遙遠,鞭長莫及。

於是,在一個沒有任何特殊的夜晚,潘德貢家族的城堡中趁著夜『色』數十名騎馬信使分頭而出,向著各自的目標出發。

而剛剛結束了一個星期的煎熬,心神不定地離開倫敦的亞瑟在返回的路途中,經過一處城鎮時,在潘德貢家族設立在此的秘密聯絡點恰好收到了這個消息並且拿到了密信,之後的趕路途中,亞瑟的臉『色』就變得更加陰鬱了,眼神中也總是充滿了混『亂』,顯然在做出什麽決定而掙紮著,對此,像高文、凱等幾名心腹圓桌騎士都是有所察覺然而卻無法開口,因為,他們同樣麵臨著相同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