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節 烽火連綿

“嘿,過來看看,這些可都是從埃及運來的長絨棉,這可是用來縫製棉衣的最好材料,有了它,今年你可以不用飽受不列顛嚴冬的折磨了!“

“哦,香醇的意大利葡萄酒,用最古老的技藝釀造,絕對令你回味無窮,哦,也許,你可以和你的妻子享受之前喝上一杯?”

“希臘的陶器,曆經千辛萬苦才從海路運過來,什麽?你覺得價格貴了?你能找到比我更便宜,我就把我全身的跳『騷』都吃掉!”

入耳的是一片嘈雜的叫賣聲,視線兩旁,大大小小店鋪和攤位鱗次櫛比,小販和商人都在賣力地推銷著自己的貨物,牲畜、陶器、織物、水果……來自帝國各地的特產令人驚奇地都可以這裏看到,眼花繚『亂』,吸引著熙熙攘攘的行人不時駐足,一派熱鬧阜盛的景象。

這裏就是新倫敦城的街市,位於中心政治區、二環官邸區、三環住宅區之外的四環區域內,整個新倫敦城按設計共有四大商業區,其中西、南、北三麵尚未修建完畢,隻有東麵已經開放,而僅僅是這四分之一的商業區卻已容納了近百商家和無數小商人進駐,憑借著泰晤士河畔修建的大型港口的支撐以及伊比利亞格雷斯家族的資助,不列顛的外貿、物資運輸在短短兩個季度的時間內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迅猛發展,以至於缺乏數學統計知識的商業部無法用數字來記錄新倫敦城財富的爆炸式增長。

而隨著倫敦周邊城鎮的興起、農業區建設的全麵啟動,以及由行省提供支持和幫助興建的一大批利用水利機械、磨坊等技術和設備的手工業作坊,新倫敦城與周邊地區形成了一個供給良『性』循環的初步經濟互補鏈,稅收的增長、物資的充沛、必需品的儲備,糧食的供給都取得了令人欣喜的成就。

而正是呈現出的這一切,讓剛剛乘船來到倫敦的馬克西米安看到了一個正在煥發著勃勃生機、擁有著足以成為君士坦丁堡、羅馬那樣偉大城市潛質的新興城市!

此刻,馬克西米安正坐在商業街上的一個據說是總督發明的『露』天式酒吧內,若有所思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包括這個城市的每個角落、每個細節和這裏的人民,而在他的手邊,一卷攤開的羊皮紙上已經密密麻麻寫滿了他從登岸以來的所見所聞,而這些文字,讓他感到的不僅僅是震撼更多的是深深的思考。

馬克西米安的家學底蘊如同薩雷特親王的稱號一樣在東部帝國贏得了無數人的讚譽,而作為家族的繼承人,馬克西米安從小更是接受了最優良而全麵的教育,而同樣嚴格的家教讓他的舉止看起來就像一位溫文爾雅的學者,即便事實上,他從12歲起跟隨者父親呆在軍營的時間遠超過他研究那些哲學、詩作的時間。但無可否認,馬克西米安是一個才華出眾、涉獵廣泛的人。

對於馬克西米安自己來說,他認為自己身為羅馬人,首先必須是一位合格的戰士,而在阿德裏安堡,他的勇氣和無畏已經充分證明了這一點。

而在成為一名合格的戰士之餘,馬克西米安希望自己的頭腦不要被整天的殺戮所汙濁成僵硬呆板的糞便,頭腦就是用來思考的,思考整個世界,思考任何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因而,他總是喜歡通過自己的方式來嚐試了解和認知新事物,正如他此刻所做的。

馬克西米安此行,除了遵照狄奧多西的命令,將那些重要的資料呈送給那位素未謀麵的不列顛總督之外,另外他將奉命在今後一段沒有標注截止期限的日子裏在那位總督麾下效力,盡管馬克西米安並不介意成為一名下屬,高貴的帝國王族出身並沒有滋生馬克西米安內心的目中無人,恰恰相反,薩雷特親王從小就教會了他如何始終保持謙遜和理智,然而,這並意味著作為一個擁有著足以誇耀的學識和能力的年輕人就沒有屬於自己的驕傲,所以,馬克西米安在和仆從們登岸後並沒有著急去總督官署,而是選擇先在城內住上兩天,好好的走一走看一看,看看那個年輕的總督是否隻是個虛有其名、實際卻是屍位素餐的蠢貨。

然而,一切擔心現在看來全都成了多餘,至少就馬克西米安所看到的這一切,擺在眼前的事實說明,那位據說和他一樣年紀的年輕總督做的,比他想象的還要好,哦,不。馬克西米安很快否定了這一過於苛刻的評價,因為,隨著他看的越多、了解的冰山一角更多,馬克西米安愈發覺得,那位年輕的總督正在創造的,是一個奇跡!

一個將野蠻、孤立不列顛,營造成為文明富饒世界的奇跡!

想想港灣中那千帆進發的船隊、碼頭上揮汗如雨的工人、堆積如山的物資,城外拔地而起的無數作坊、連綿無盡的農田、城內摩肩接踵的居民、整齊幹淨的城市、幹練精簡的基層官員、宏偉美觀的建築以及那些雄壯威武的軍隊,馬克西米安突然有一種衝動,去親眼見識見識那位年輕的總督本人。

“也許,是時候去見見那位總督了。”擱下筆,將羊皮紙細細卷起放入袋中,而後將酒杯中的葡萄酒一飲而盡,眯著眼的馬克西米安如是喃喃道。

不過,很可惜,準備回去下榻客棧,整理行裝後立即去總督官署求見的馬克西米安注定是要和奧卡錯過了,因為就在一刻鍾前,奧卡任命奧利安為倫敦留守後,親自率領從倫敦衛戍區抽調的一支後備軍團剛剛啟程,目的地是北方的諾丁漢郡。在那裏,奧卡將會召集附近各郡的守備兵力,建立第三處攻勢策源地,與南方的山地軍團以及中部的騎士團共同組成一道完整的包圍圈,以便為下一步展開全麵攻擊做準備。當然了,諾丁漢以北就是約克郡,奧卡此舉也不無就近監視北方的意思,雖然飛鴿傳書應該能夠搶先一步讓帕圖爾、索古他們得到消息,可是亞瑟和那些圓桌騎士的能力也不可小覷,一旦出現意外有奧卡親自坐鎮,也可以避免哈德良一線陷入糜爛,畢竟北方的那些蠻族遠沒有虛弱到已經對羅馬無力染指的地步。

不過,世上沒有完美無缺的謀劃,奧卡並不知道,他的動身已經晚了一步,預先製定的計劃中太過低估了潘德貢家族這個變數,的確潘德貢家族的主力叛軍正南下進攻由騎士團以及緊急從周邊調集的後備兵員構建的中部防線,可是,除此之外,亞瑟的侄子,擅長奇兵的莫德雷德竟然率領一支偏軍,潛入了曼徹斯特郡,出乎意料地開辟了第二戰場!

事實上,就在奧卡率領的軍團離開倫敦幾天前,遠在北方的曼徹斯特城堡已經被突襲的莫德雷德部攻陷,更糟糕的是,莫德雷德借著攻陷曼徹斯特的威勢,不斷向四周施壓,強硬地要求周邊城鎮、城堡乃至村莊降伏,一些由倫敦軍區派駐守兵、絕對忠誠於行省的城堡自然是立即關閉城門徹夜戒備,可是,對於大多數沒有堅固城防、而且不明情況的城鎮來說,卻是彷徨無計,不知該如何是好,等到莫德雷德悍然派遣軍隊攻占了曼徹斯特周圍一些來不及撤走的城鎮並且大肆屠殺之後,一些威爾士人和凱爾特部族聚居的城鎮終於改易旗幟加入了叛軍陣營。

麵對這樣的局麵,北方各郡卻沒有一個能夠統籌全局的有力人物坐鎮,頓時『亂』成一團,缺乏守兵的隻能閉門自守、祈禱不要被叛『亂』波及,而守軍充裕的城堡卻無人能夠主事、居中聯絡,結果也隻能按兵不動無所適從。

而此時,莫德雷德在留下一支小隊駐守曼徹斯特後,親率糾集起來的一支人數達到3000左右的叛軍,正向整個英格蘭中部的樞紐同時也是連接南北的軍事重鎮艾斯德裏斯城堡(今利茲堡)進發。

顯然,莫德雷德是打算一舉將這座控製著奔寧山脈東麓與艾爾河交匯處的戰略要地納入懷中,一旦叛軍占據了這座城堡,將意味著即便遠在哈德良的帕圖爾和索古能夠成功掌握住邊防軍的指揮權,也暫時會失去與南方的聯係,不得不耗費時間重新奪回易守難攻的艾斯德裏斯城堡,以打通南北通道的多蒙大道。而那時,羅馬軍隊麵對的可能將是由數千叛軍盤踞的軍事要塞,可是現在,莫德雷德麵對的卻是一個隻有區區兩個大隊,不到300人守軍的要塞。

不過這些,正急行軍趕往諾丁漢的奧卡還沒有得到軍報。同樣的指揮著南方戰線的達利爾也還不得而知,因為潘德貢家族的加入顯然讓原本已經陷入絕境的加迪夫叛軍再次爆發了求生的**,叛軍頭目盧埃爾幾天之內,連續發動數次進攻,試圖撕開北邊的羅馬軍隊防禦陣線,衝出牢籠以便與南下的卡那封叛軍合流。而位於加迪夫側後的羅馬山地第二軍團則抓住機會,攻陷了加迪夫外圍的兩座護衛城堡取得了意外的勝利。

這一年的7月,不列顛的大地,烽火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