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多亞圖姆(今德國阿爾隆),很奇怪而起拗口的名字,在任何一張羅馬世界能夠買到的地圖上,你都絕對無法找到一個叫這個名字的地方,因為它顯然不是來源於拉丁語,而是屬於日耳曼語支配的國度,一座位於羅馬上日耳曼行省邊界地區的一個阿勒曼尼人聚居地。

和同種同源的其他日耳曼民族相比,阿勒曼尼人很特殊,他們似乎對國家政權的領悟力要高得多,大約在公元2世紀左右,他們已經開始學習羅馬,稱自己為阿勒曼尼王國,而部落首領也升格為真正能夠主宰一切世俗權力的國王,阿勒曼尼人對自己王國的名譽權以及**『性』顯得極端固執,即使是同為日耳曼人的其他民族,也絕不容許他們褻瀆或是嘲笑,否則這些天『性』對自己所珍愛的東西特別吝嗇的阿勒曼尼人會毫不猶豫地拿起武器,和你玩命。

阿勒曼尼人很強大,人數眾多,幾乎舉族皆兵,自從七年前的莫拉維戰役徹底擊敗仇敵——羅馬扶植的勃艮第人之後,阿勒曼尼人再沒有了後顧之憂,屢屢向龐大但臃腫的帝國發起掠奪侵略,整個萊茵河、索恩河、羅訥河、日內瓦湖周邊區域烽火不息,戍備在此的“克勞迪亞”(第七軍團)、“奧古斯塔”(第八軍團)、 “赫斯佩納”(第九軍團)疲於奔命,狼狽不堪,索『性』這三支軍團都是帝國的精銳,不斷挫敗蠻族的入侵,沒有重蹈當年條頓堡森林戰役的悲劇。

時節已臨近深秋,每年到了這個時候,處處硝煙的邊境線才會迎來一段寶貴的平靜時光,那些呼嘯如風的蠻族或是大笑著滿載而歸又或是流年不利丟盔卸甲而逃,總之,收獲的季節,好戰的蠻族也不得不按捺下『性』子,收起刀兵,拿起鐮刀,開始收割成熟的穀物用於冬天的糧食儲備。今年也不例外,由於羅馬皇帝以及隨行護衛的龐大軍隊的突然到來,今年的阿勒曼尼人顯得前所未有的乖覺,夏末的時候阿勒曼尼國王帶兵草草地洗劫了幾個已經沒什麽油水的村子,向羅馬皇帝示威之後,便果斷退兵,回到了王國的老巢伯恩地區,暫時隱藏了鋒利的爪牙,密切關注著羅馬皇帝的一舉一動,恰在此時,一封來自日耳曼部族聯盟長老會的一紙信函送到了阿勒曼尼國王奧多克的手上,一個針對羅馬的巨大陰謀正期待著他的加入。

不過這些事情還遠著,尚未得到任何命令的斯多亞圖姆作為阿勒曼尼人的前哨基地,依舊在履行自己的任務,那就是不斷從這裏派出眼線,去探聽一切有關羅馬皇帝的消息。

蠻族人並非不喜歡城市生活,不過,他們那粗陋的建築技術永遠也無法建造像羅馬那樣偉大的城市,最多也就是勉強像斯多亞圖姆這樣半軍事要塞半城鎮化的聚居區。缺乏耐『性』和天『性』狂放的蠻族人很少建築固定的聚居區,因為,對於擁有投石機的羅馬帝國來說,任何要塞的陷落隻不過都是時間問題,放棄機動作戰的優勢,把自己束縛在籠子裏和羅馬人作戰,那是愚蠢至極的行為,這一點,蠻族人早有體會,不過為了更多更細致地了解羅馬這個龐然大物的心思,阿勒曼尼人還是在曾經的停戰合約中強烈要求在斯多亞圖姆這個離巴黎並不遠的地方修建了一座羅馬式重木城,作為彼此貿易的自由榷場。而事實上僅僅一年以後,阿勒曼尼人便毫無廉恥地撕毀了合約,出兵強占了了這座羅馬人一絲不苟工作的勞動成果,常年屯駐近三千人規模的軍隊,仗著背靠不遠的阿勒曼尼人老巢,就近威懾帝國邊境。

日頭正是晌午,斯多亞圖姆城門口,十幾名值守的衛兵正百無聊奈地靠著木牆,討論著有關女人的話題,打發著時間。

轔轔~~轔轔~~~忽然,一陣車軲轆聲隱隱約約從遠處的森林小道上傳出,頓時吸引了衛兵們的注意。

“這個時候居然有商隊過來?”衛兵隊長克魯德有些納悶地嘀咕了一句,多年值守在此,他很清楚普通商隊到達的日期,而這正是讓他感到疑『惑』不解的,因為這個時候,不是沒有商隊來,而是來的都應該是和部族高層有著秘密交易,專門販賣各種“禁賣品”給他們的商隊,不過他們來之前總會提前‘預約’,而不會像這樣冒冒失失上門成為不速之客。

揣著滿肚子疑問的克魯德拿著戰斧走到同伴前麵,眺望從城門口一直延伸到森林中的道路上,果然,一支規模7、80人左右的商隊正驅趕著十幾輛馬車向這邊緩緩行來。

克魯德微微皺眉地仔細觀察著緩緩靠近的商隊,但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商隊隻有幾十個護衛,大多隻陪著短劍,穿著簡易的皮甲,零零散散地步伐走著,臉上的表情也大多懶散,馬車上的東西雖然用粗布蒙著,但仔細去看的話一覽無餘,全是普通的貨物,並沒有藏著什麽。然而,克魯德卻不知為什麽,心底隱隱泛起一絲不安。

過了片刻,車隊終於來到了門前,商隊的人絲毫沒有表現出急切的心情,隻是慢騰騰地停下了馬車,護衛們依舊散布在車隊四周,隻有最前麵的幾個人走了過來,為首一人有著一頭金發,臉龐棱角分明英俊而不顯秀氣,身形勻稱而不魁梧,腰間掛著一柄鑲著寶石的裝飾短劍,嘴角掛著一絲微笑,行走間一派貴族風範自然流『露』。

見到這樣的人帶隊,克魯德下意思地放下了多餘的戒心,迎了上去,不過語氣依舊頗為生硬地大聲說:“喂,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會來這裏。”

對於克魯德的“不友好”態度,金發男子似乎並不介意,而是攤了攤手然後指著身後馬車上的貨物,一副我到這來的目的不是顯而易見嗎的表情,笑著說:“當然是為了數不盡的沉甸甸金幣。這是所有商人的共同目標,不是嗎?”

“想到這來經商,那就應該懂得規矩!我倒看著你像羅馬人的『奸』細!來人,給我看住他們。”然而,聽了他的話,克魯德卻突然『露』出一臉凶惡表情地大聲喝道,同時向後一揮手,十幾個衛兵立刻呼啦啦上前,舉起戰斧,將金發男子圍在了中間。瞪眼齜牙的克魯德死死盯著對方的眼睛,注視著他每一絲的表情變化,身為隊長,他當然不可能隨隨便便就對商隊動手,之所以這樣做純粹是想試探一下眼前這個帶隊的金發男子,如果他真的是『奸』細,那麽突然驚詐之下必然『露』出破綻,到時候『亂』斧劈下,他根本無路可逃。

然而,克魯德失望了。麵對他的恐嚇,金發男子隻是微微愕然繼而似乎明白了什麽,重新『露』出燦爛的微笑,與此同時,伸手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金『色』的金屬牌子,上麵印刻著一頭鹿的圖案,緩緩把牌子正麵對著克魯德舉起,一邊金發男子說:“也許你所說的不懂規矩是指這個?哦,那麽是我的錯。這個牌子是我的家族從破產的維安努斯家族那裏獲得的,他們告訴了我這個牌子代表的意義和他們家族曾經進行的秘密交易,不過,很遺憾,維安努斯家族恐怕以後都不能再繼續交易了,因為我,奧卡?奎裏納斯,奎裏納斯家族的繼承人,將取代已經破產的維安努斯家族。”

克魯德看著那麵牌子,不禁有些驚訝,作為值守的隊長,不止一次見過那些商隊的他自然認得金發男子手裏的那塊牌子,那塊牌子的確是叫維安努斯的家族用來交易的信物,可是,現在卻到了眼前這個聽起來似乎已經擊敗了維安努斯家族並吞並了其產業及秘密的另一個商人家族的繼承人手中。而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金發男子居然大膽地拿著這塊牌子到這裏,想要取代維安努斯家族的位置,繼續和他們交易。這聽起來簡直就像個故事。

克魯德覺得自己的腦子似乎有些不夠使,這之間複雜的利益糾葛和權力置換都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城門衛隊長所能決定的,再次看了一眼微笑的金發男子,克魯德明智地決定放棄損傷腦細胞的思考,將這一切交給庫特將軍去頭疼吧。

“好吧,雖然我不清楚你究竟說的是真是假,不過斯多亞圖姆最近的確缺乏一批物資,如果你能說服庫特將軍的話,也許你的家族真的可以代替維安努斯家族。我會為你通傳的,不過在此之前你們都必須等在這裏,不準進入城內。”克魯德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

“好的,多謝你的幫助。”金發男子微微鞠躬,那優雅的姿態不禁讓克魯德也有些飄飄然。

可是,就在克魯德轉身欲走的一瞬間,忽然,不知從哪裏『射』來一縷強光刺中了克魯德的眼睛,隻是下意識地順著光線反『射』的方向看去克魯德的臉『色』卻驀地大變!

“真的很遺憾,原本應該很簡單的,可惜,居然被一個小小的意外給破壞了!”就在這時,金發男子忽然渾身氣勢一變,俊美的眼眸中笑意轉瞬間化為隻有最強悍戰士才擁有的犀利目光,連身為部落勇士的克魯德也不禁為之畏懼。“看來,隻能冒險了。”說著,他緩緩抽出了短劍。

四周的阿勒曼尼衛兵聽著金發男子驀然說出這番莫名其妙話猶自茫然之際,克魯德終於驚懼地大吼出聲:“他們戴著銘牌!他們是羅馬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