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多亞圖姆城外,一片濃霧繚繞,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陰沉沉的單調灰『色』,四周萬籟俱寂,猶如死者長眠的棲息之所。

忽然,一隊巡邏的日耳曼戰士從霧氣中現出身形,隨意地拎著盾牌和格鬥斧,他們一邊懶懶散散地走著一邊相互大聲談笑著,全然沒有半點警惕之心。

領隊的是一名誇迪人小貴族,名叫魯本,他是誇迪人一個貴族家庭中的三子,與高貴的嫡長子不能相提並論,姑且不論在部落中高不高低不低的尷尬身份地位,除了能夠享受一些司法特權以外,類似魯本這樣的貴族身份並不能給他帶來比普通族人更多。

和大部分部落貴族家庭的後生子一樣,魯本家族的財產會被那個在他看來就是個好逸惡勞、造糞機器的兄長繼承,而他,則必須不求回報地在戰場上拚死搏殺,為家族奪取榮譽和財富,還要隨時心甘情願為他的兄長犧牲,但到了分配利益的時候卻他永遠隻能拿到最後微薄的一份。即便這樣,回到部落,他還要忍受兄長無時不刻的猜忌和公開的羞辱,甚至於他母親,也經常因為姬妾的身份而遭受那些粗俗野蠻族人的流言侮辱。這些,他都隻能默默忍受。盡管他才智不凡驍勇善戰,但在日耳曼這樣一個毫無秩序可言的野蠻社會中,要想活下去你就必須學會忍耐,日耳曼社會中,除了統治者,就隻有奴隸!

轉過頭望向城內的方向,想到那些覆滅在即的羅馬人,魯本突然產生了一種異常複雜的情緒,對於一個生活在羅馬如此偉大國度旁的蠻族來說,魯本很難說清楚自己究竟對羅馬持著什麽樣的態度。

小時候,在父輩們講述的故事中,魯本對羅馬這個字眼的唯一印象就是,那代表著一個強大的國家和強悍民族,羅馬人熱衷於武力征服周邊的民族,然後肆意奴役那些民族。在魯本和很多孩子的幼小心靈中,羅馬人就是惡魔,他們喜歡殺戮,喜歡掠奪,所以他們長大後的唯一使命,就是抵抗羅馬的入侵和無情地進行複仇!

然而,等到魯本長大後,當他來到羅馬的城市,目睹那高聳入雲的城牆、美輪美奐的城市、軍容雄壯的士兵和摩肩接踵的行人時魯本刹那間明白了,自己是多麽無知和渺小。

羅馬是偉大的、羅馬是文明的、羅馬是包容的,羅馬的確有著無數陰暗麵,然而,羅馬的世界才是真正屬於人的國度。自從奧古斯都開始,羅馬人的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已經持續了幾個世紀,羅馬人莊嚴守衛著原有的疆界,改用貿易、文化的方式不遺餘力地傳播著自己的高度文明!,從殺戮中走出來的羅馬人早已褪去了身上最後的一絲野蠻和血腥,成為真正的文明國家。他們依然擁有不可挑戰的軍隊但絕不輕易挑釁其他民族的尊嚴,他們使用一種合理的規範和道德去管理著社會,即便是羅馬的奴隸,他們的眼中,也充滿著靈『性』、追求和鮮活!這就是羅馬!

魯本無法否認,他愛上了羅馬,他羨慕羅馬人,也許羅馬仍非人間樂土,但至少,在羅馬,每個人,都不會失去希望。

然而,魯本卻沒有自由去選擇自己的命運,他必須回到那個肮髒的罪惡的野蠻的,泯滅人『性』的部族,他和那些有著同樣有幸走出去看到過外麵世界的年輕人曾計劃著離開部族,可惜逃跑的結局是他親眼看著那些同伴被抓一一抓回去殘忍地吊死在村落廣場上。然而從那一刻起,魯本卻徹底堅定了自己的信念,終有一日他會脫離這裏脫離這個沒有任何美好與愛存在的野蠻之地,投向文明的天地。

猛地甩頭隱去腦海中這些紛『亂』的想法,魯本收回了目光重新開始巡邏,心中暗暗想到:“羅馬也已經衰朽了,那些曾經的想法終究不過是美好的幻想罷了,這人間,也許從未有過淨土。。。。”斯多亞圖姆之戰已近尾聲。血戰數日,城內的羅馬人終於覆滅在即,爭奪戰利品的美差不可能輪到他,對此,他早已習慣,默默地帶著隊伍在城外巡邏,截殺零散的羅馬潰兵,他的生活曆來如此。既然沒喲希望,那便繼續沉淪吧。

然而,剛往前走了幾步,耳朵驀地微微一動,魯本停下了腳步舉起戰斧和盾牌,眼神中帶著一絲警惕地四下觀望起來,一絲微乎其微的動靜,也許是幻覺,但魯本更相信自己的直覺。

“難道是羅馬潰兵?不太可能,這給我的隱隱感覺似乎是危險臨近了!”暗忖著這些,魯本的眼睛死死盯著不遠處,然而濃霧遮住了視野,什麽也沒有發現。魯本微微皺了皺眉,舉起了手,朝前邊仍毫無察覺的部下們吼了一聲:“戒備!有敵情!”

“什麽?!敵人在哪?”

“哪呢?!沒看見動靜啊!”

“一定是羅馬潰兵,找到他然後宰了!”

魯本的一聲吼頓時讓巡邏隊傳來一陣嘈雜的喧囂,那些日耳曼士兵立刻搖晃著戰斧和盾牌,肆意大笑著,神態驕狂,絲毫沒有將魯本的示警放在心上。

“混蛋!立刻結成防禦陣勢!”部下們的反應讓仍在傾耳細聽著四周動靜的魯本勃然大怒,登時揚起手中,大步走向部下,一邊厲聲喝道:“你們在幹什麽?!難道沒聽到我的命令嗎?!”

魯本大步走向部下,離得最近的一個日耳曼士兵聽到他的怒吼大笑著舉起手中的戰斧,剛準備喊出聲,就在這時!驚變驟起!

咻!霧中,一支利箭突『射』而出!箭尾仿佛還繚繞著一絲霧氣!

噗嗤!毫無防備,利箭破空而至,精準地直接洞穿了那名日耳曼士兵的脖頸,鮮血飆『射』,半截弩矢箭頭從另一邊透出!瞪大了眼睛仍看著魯本,日耳曼士兵的臉上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雙手緊捂著脖子血沫順著嘴角不停冒出,雙膝一屈就跪在了地上,然後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身體仍在劇烈抽搐著。

“敵襲!!!”部下遭襲的瞬間,魯本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趴下同時大聲吼叫出聲提醒部下!然而,還是晚了一步!

嗖嗖嗖!此起彼伏的破空聲四下響起,隻見周圍的霧氣中鑽出無數弩矢,鋪天蓋地交織成一張巨網向那些從狂笑猛然僵硬得一臉呆滯的日耳曼人罩去!

無數鮮豔的血花淩空綻放,十幾個日耳曼人頃刻間無一幸免全都被密集的短小弩矢『射』成了馬蜂窩,甚至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便如一個個木樁般轟然倒下。而與此同時,四麵的濃霧中,一個個披著鬥篷的黑『色』幽靈翩然躍出!

“該死的!”穿梭的弩矢一停,魯本立刻爬起,拔腿就往身後的霧氣中狂奔,那些部下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他還有一線生機四周的濃霧是最好的掩護,可惜,魯本太小瞧了那些黑『色』的幽靈。

“你們是!”在霧中跑了僅僅十幾步,魯本的腳步猛地僵住,瞪大了雙眼,魯本滿臉恐懼的神情,看著麵前十數個緩緩從濃霧中走出的幽靈。清一『色』的黑『色』半身甲、裙甲、脛甲、披風、麵具,鎧甲隻護住胸背質地奇異,表麵凹凸有致勾勒出線條分明的人體肌肉曲線,披風尾邊成撕爛狀看上去更增添了一絲死亡的氣息,裙甲是一片片加厚的皮革串綴而成,而最可怕是每個人臉上帶著的黑『色』麵具,整個頭兜隱在鬥篷內,那麵具上猙獰的白『色』線條花紋描繪出酷似一張張扭曲痛苦的人臉,讓人聯想到一個個在地獄中忍受著煎熬的罪孽靈魂。

這些猶如地獄惡靈附身的武士每個人手中都握著兩柄雙麵開刃的短劍,渾身散發著陰冷而詭異的氣息,就那樣靜靜地將魯本圍了起來,然而並沒有進攻。

一滴滴冷汗順著額角垂落,因為魯本已經猜到,眼前這些從未見過的神秘戰士的來曆,他們一定就是那支令無數與羅馬為敵的人聞風喪膽的暗殺軍團——隸屬於羅馬神殿的神隱突擊團!和帕提亞帝國的刺客團齊名的戰場暗殺者!魯本不敢有絲毫動彈,他很清楚,麵對這些精通暗殺之道的武士動手,無疑會死得最快。他在等,等他們遲遲沒有動手的原因,也許自己對他們還有價值。

可是,就在魯本做出這個自認為判斷的下一秒,濃霧中傳來一聲命令聲,純正的拉丁語,魯本聽不懂,不過並不影響理解,因為那些一直盯著他的神隱突擊團在聲音落下的一瞬間同時向他撲了過來!

“可惡啊!”對準眼前一名刺客揮出戰斧的魯本已經知道自己的命運,然而隻來得及吼出這一聲,隻見那些刺客身形一閃,眼前眼花繚『亂』地出現了大片閃光幻影之後,後腦一陣劇痛,魯本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刺客圍攻中那名日耳曼人身體倒下的同時,奧卡一身嶄新的軍服手按佩劍,緩緩從濃霧中走出,回過頭的刺客們紛紛低下頭行禮。

“把他帶走看押起來。”奧卡麵無表情地下達命令道:“陛下諭旨稍後圍殲日耳曼大軍之時,你們負責協助軍隊抓捕日耳曼貴族,越多越好。”

沒有任何人說話,所有的刺客隻是頷首以示遵命,然後便夾起那名日耳曼人緩緩退卻,身影再次消失在濃霧中。

而奧卡同樣走回了濃霧中,當他的身影重新顯『露』在另一片相對清晰的空地上時,眼前的景象令人無比震驚!一支雄壯威武的大軍正靜靜地立在那裏,等待著命令,大軍前列數麵頂端有著金『色』雄鷹雕塑的軍團戰旗正迎風抖動。

眼中沒有絲毫訝異的奧卡緩步走到大軍右側最前排站定,盾牌舉在胸前,目視前方,靜靜地等待著。

嗚嗚嗚~~~~倏然間,濃霧之中,雄渾激『蕩』的號角聲連綿響起!經久不息!

“全軍進攻!!!”號角聲響起的一瞬間,奧卡將戰劍猛地向前一指,轉過臉看向身旁的大軍,放聲咆哮道!而和奧卡同時,濃霧中傳來無數相同的怒吼聲!

轟!大地在顫抖,這是無數人的腳步同時踐踏在大地上發出的震動聲!第一、二、三奧古斯都軍團、“奧古斯塔”(第八)軍團,“高盧利亞”(第六)軍團、“弗拉維”(第四)軍團、“昔蘭尼加”(第二)軍團、“麥勒維亞”(第一)軍團、“閃電者”(第十)軍團、“赫庫利亞”(第十一)軍團!十個帝國鷹旗軍團!二十個帝國常備輔助軍團!二十二萬帝國大軍!這就是斯多亞圖姆之戰瓦倫提尼安一世決定給予日耳曼人的最終一擊!這是一股無可匹敵的力量!任何妄圖擋在這股力量麵前的敵人都將被撕成碎片!

“前進!”一聲聲高吼,連綿的號角聲,濃霧之中,帝國大軍向人茫然不知的日耳曼大軍發起了最後的總攻!!!勝利,已握在羅馬手中!

…………

儒略曆419年(公元374年),羅馬皇帝瓦倫提尼安一世親率大軍於上日耳曼斯多亞圖姆城下聚殲二十萬日耳曼聯軍,生俘阿勒曼尼王國國王奧多克及各日耳曼部族族長等17人,俘虜逾4萬,自身傷亡10餘萬,其中第九團長指揮官維安努斯?埃提烏斯不幸傷重陣亡!經此一役!羅馬一舉消滅了日耳曼二十餘年苦心經營的全部精銳常備軍!軍威煌煌!震懾四鄰!

ps:日耳曼之戰終於結束,我們的主角在此戰之中初『露』崢嶸,下一卷中,奧卡將會迎來更大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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