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平潮慢慢向刑場走去,但是,他在內心不斷勸說自己。

“我不會被方運擊垮!天地間,吾心最堅!”

連平潮徐徐深呼吸,大學士的力量已經消散,但是,這些年積累的學問還在,這些年的豐富閱曆還在,一顆讀書人的心沒有破碎!

“你可以奪走我的力量,但你奪不走老夫的不屈之心!”

慢慢地連平潮昂起頭,哪怕一身破衣,汙泥遍體,也有著常人不具備的奇特氣質。

一些人原本嫌棄他是不肯吃苦的乞丐,都投以鄙夷的目光,但現在看到他,都本能地心生尊敬。

不多時,連平潮來到刑場外圍,遠遠地看著。

刑場並不大,但已經被大量的青揚城百姓圍得水泄不通,許多士兵在維持秩序,防止有人劫法場。

在刑場的最深處,雲照塵正與青揚城的官員交談。

除了少數幾個官員傲骨錚錚,大多數官員全都變得低三下四。

雲照塵可是血芒之主欽點!

地位之高,絲毫不下於一國之君。

不多時,有官員一一宣讀連家的罪狀。

“連家累世暴殄、代代如紂……數典忘祖、傾慕妖蠻……豺狼野心、潛包禍謀……讓青揚城道路以目、狀告無門……”

隨後,宣讀罪狀的官員一一列舉連家人之前的具體罪行,而且都有根有據,甚至有連家人的口供,揭露了許多連家人的黑幕。

群情激奮。

“好啊,原來當年豆腐西施墜樓之事竟然是連家人所為,怪不得最後不了了之!”

“那連家酒樓一隻雞賣到百兩銀子,真是金雞啊!”

“連家人仗著人多勢眾,生生把大夫打死,怪不得城主府不管不問。”

“嗬嗬,那連二也是個畜生,本來價值萬兩白銀的青揚城土地。他隻賣了三千兩,自己隻得了一千兩好處,卻讓青揚城損失七千兩,這等畜生。必須千刀萬剮!”

連平潮死死咬著牙,他心裏閃過無數個念頭,但最後冷冷一笑,暗道這青揚城是我連家帶人打下的,那連家人無論做什麽都應該。一群泥腿子竟敢僭越妄議,小心以後死無葬身之地。

連平潮目光中依舊無比堅定,沒有因為這些罪證而動搖。

隨著雲照塵的一聲令下,劊子手揮刀。

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刺鼻的腥臭味蔓延,勾得人喉嚨發癢,直欲嘔吐。

看著自己的兒孫一個個頭顱滾落,看著那一雙雙死不瞑目的雙眼,聞著親人血脈中散發的腥味,連平潮目光中的堅定終於變淡。

“我的兒啊!我的孫兒啊!方運你太狠了!太狠了!”

連平潮在心中怒吼。但卻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連平潮的身體在抖動,身軀在萬民歡呼聲中僵硬如冰。

“我,不該與方運做對啊……”

連平潮的淚水奪眶而出,眼前浮現龍城廢墟的種種,終於明白,自己若是能在罪廳收手,還能當個富家翁。

若是在進入鎮罪殿前收手,還能當大學士。

若是在剛遇到方運的時候收手,那自己就是開辟一界之功臣!

如雲照塵一樣,監斬他人!

而現在。連平潮卻隻能充當乞丐,看著全家人被殺光也不敢說一句話,默默流淚。

強烈的反差讓驕傲的連平潮內心激蕩,熱血上湧。心裏生出鋌而走險的念頭。

就在此時,一個人道:“這個一身泥巴的乞丐真可憐,一定是被連家害慘了,你們看,他看到連家人死絕,竟然高興得流淚……”

連平潮怒急攻心。哇地噴出一口鮮血,雙目一合,昏死過去。

聖元大陸,景國,陳家。

陳家占地廣闊,用來接待貴賓的就有二十餘個大院,其中明心院是最大最好的庭院,尋常大儒來都無法居住,至少要是世家家主或國君親臨才值得陳家開放庭院。

而現在,楊玉環等人住在明心院中。

敖煌化為一丈小龍,信誓旦旦道:“玉環嫂子,您放心,待本龍成聖,殺殺殺殺殺殺殺!屠盡一切畜生,我要……”

敖煌連說七個殺字,導致天空烏雲凝聚,然後繼續安慰楊玉環,同時宣泄心中的不滿。

奴奴一直無精打采地躺在楊玉環的膝蓋上,突然,它豎起耳朵,猛地抬頭,然後迅速起身。

“嚶嚶!”

奴奴的雙眼中迸發無盡的喜意,它飛快地竄出去,最後化為一道白影跑出明心院,跑到陳家正門門口,然後如同小獅子一樣,守在門口,走來走去。

“奴奴……”楊玉環急忙追去,敖煌也跟著跑去。

一龍一人跑到門外,卻發現奴奴正信心滿滿地巡視門前,不知道在等待什麽。

楊玉環和敖煌臉上閃過一抹失望之色,都叫奴奴回去。

但是,奴奴卻不理不睬,依舊雄赳赳氣昂昂地在門口走來走去,偶爾用小舌頭理順自己的毛發,小流星則圍著奴奴徐徐旋轉。

楊玉環與敖煌無奈地看著奴奴。

敖煌皺眉看了一眼東方,清晨的聖元大陸,陽光明媚。

陽光之下,數千裏之外的寧安城的衙門前卻出現一幕鬧劇。

寧安城的衙門前本來是堅硬的石板路,但現在石板被撬開,地麵被挖出大洞,裏麵站滿了上百名讀書人。

還有更多的讀書人在繼續挖坑,不斷往坑裏跳。

“計知白既然敢在青烏府城焚燒方虛聖著作,還揚言說誰敢再在寧安城宣揚方虛聖的功績和作品就會將其坑殺,那我等就自掘坑洞,等著計知白來坑殺!”

“計知白,你出來!”

“狗官費昌,我們在這裏等你們!”

“方虛聖雖隕,但他的作品不容玷汙!”

“聖院都是一群瞎子,明明可以把左相等人以妨礙傳播虛聖文章的罪名拘捕,卻畏首畏尾。鐵板釘釘的事,有什麽好查的?”

“說什麽不是焚燒有關方虛聖的作品,是因為那些書籍中存在疑似逆種言論,鬼都不信!”

在人群裏,易容的陳家人正站在其中,津津有味地看著。

“不錯,我人族還是有骨氣的讀書人多,用不了多久,縣衙四周都會被挖空,被讀書人填滿!”

“計知白也不傻,隻在青烏府城焚燒方虛聖的詩詞文章,在寧安縣隻是暗中行事,可惜,他低估了聚集在寧安縣各國的讀書人。”

“這些讀書人是響應方虛聖號召,前來保衛寧安,怎能容忍計知白亂搞!”

“您……什麽時候出手。”

所有的陳家人看向那個同樣易容的年輕人。

“我等計知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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