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死我了!快分我錢!”張經安雙腿打顫,胃裏好像有酸水在翻滾,全身不停冒著虛汗,從中午到現在,他一直沒時間吃飯。

方運張開手,露出十二枚銅錢。

“老郭很感謝你我,哪怕早上沒做工,也沒扣我們的錢。前三天你我每天得十文,而我負責鏟冰,多得兩文。”方運說著,把十二枚銅錢分成兩份,一份七文,一份五文。

“另外,給牙行的錢是我墊的,你每天還我兩文錢。”方運把兩文銅錢劃到自己的七文銅錢裏。

“你還剩下三文銅錢,正好是今天早上油餅的錢,我都收下了。”方運說完收走所有的銅錢。

張經安一愣,怒道:“張扒皮!你還我錢!”說著就要搶方運手中的錢。

方運輕輕後退,躲開張經安,道:“回家吧。”

張經安突然一皺眉頭,捂著肚子,痛苦地道:“我一天都沒吃飯,你能不能讓我吃口飯?當亭長的時候雖然苦,可吃飽穿暖,現在這種日子,我怎麽過得下去!”

方運語重心長道:“經安,你要相信自己。哪怕掏糞,你也能成為荊州城的糞王,腰纏萬貫。”

“你……”張經安沒想到對方還取笑自己。

方運笑了笑,轉身離開。

“忘了告訴你,在張府居一天,我收你三文錢。也就是說,每天你一睜開眼,就欠我三文錢。”方運邊走邊道。

“張龍象你不是人!”張經安大罵。

方運充耳不聞,繼續前行。

張經安無奈跟上去,緩緩向珠江侯府走去。

到了珠江侯府,張經安想方設法在各個屋裏尋找點心或水果,結果一無所獲,想進廚房,但被下人擋住。

張經安回到自己屋子,不一會兒,聞到撲鼻的飯香。不斷咽著口水,偷偷走到飯廳外,看到方運正坐在飯桌前,桌子上擺著六菜一湯。

“沒見過這般可惡的父親!”張經安低聲罵著。轉身離開。

第二天天還沒亮,張經安就被方運從被窩裏拽出來。

“馬上洗漱,然後跟我一起去做工!”方運說完離開。

張經安全身酸疼,洗漱完畢,走進飯廳。看到方運正在慢慢悠悠吃著早飯。

盯著方運看了好一會兒,張經安咽下一口唾沫,道:“你能不能賒我一碗飯?就一碗!”

“不行!”方運堅決道。

張經安差點哭出來,道:“就一碗還不行嗎?我今天努力做工還不行?我連飯都吃不上,怎麽做工?你這是要逼死我嗎?”

“說的也是,我很心善,總不能逼死你。來人,給經安拿兩個窩窩頭,隻算一文錢,水管夠!”方運道。

張經安盯著方運。

“有窩窩頭吃就不錯了。你還想要什麽?”方運說完自顧自吃飯。

熱乎乎的窩窩頭很快上桌,張經安即將餓暈,哪裏還在乎這是粗糧,大口大口吃著,噎著的時候馬上喝水,很快吃掉兩個窩窩頭。

“呼……”張經安摸著肚子,胃裏終於不再空蕩蕩,但依舊感到饑餓。

“走吧!”

在淩晨五點多,父子兩人冒著寒風前往新明街,到了新明街的時候。已經是清晨六點,天空由深黑變成深藍。

老郭已經在房子裏等待,然後領著兩人取了昨天那輛牛車,但換了新的大桶。

“早上要去清理糞便。運氣好,直接把馬桶夜壺倒進桶裏即可。運氣不好被凍住,就隻能破冰弄出來。破冰的事,就交給兩位了。你們今天可以拿十三文錢。”老郭道。

張經安隻是想想,嘴角就向兩邊扯,露出惡心厭惡的神色。

方運道:“經安。下午清理垃圾我破冰,清晨處理糞便由你來吧。我不會虧待你,每天我會多給你三文錢。”

“不行!我不做那麽惡心的事!”張經安道。

方運點點頭,道:“好,我不強迫你。老郭,三文錢做不做?這種事費不了多大力氣。”方運道。

老郭嘿嘿一笑,道:“做!有好處拿憑什麽不做?”

三人拉著牛車出發。

老郭一邊走一邊道:“各家早起的時間不同,拿出馬桶夜壺的時間自然也就不同,來來回回要走好幾次。到了八點後,要敲門提醒那些沒有拿出來的人,提醒過一次要是還不拿出來,就不用管了。”

三人從早上忙到上午九點,又把糞便送走,回到新明街的時候,已經是午飯時間。

告別老郭,方運父子回府。

張經安沒有錢,隻能看著方運吃午飯。吃完午飯,兩人午睡。

由於太勞累了,張經安到了下午四點還沒睡醒,被方運強行拖走。

沒有吃午飯,張經安整個下午都有氣無力,隻能做一些輕活,隨後老郭和方運一致決定,扣工錢!

張經安欲哭無淚。

三個人一天一天幹下去,到了第十天,張經安終於承受不住,為了三文錢,為了吃飽飯,主動做最髒的事,忍著嘔吐也要做。

在一開始的時候,張經安還以為自己能多打一份工,但是僅僅這一份工作就掏空了他的身體,甚至掏空了他的頭腦,他隻能麻木地做著事,根本沒有精力也沒有力氣去想別的,更不用說以後如何發展。

張經安覺得自己仿佛被垃圾和馬桶囚禁起來,這輩子也隻能做這個行當。

臘月初八的上午,方運父子加老郭和往常一樣拉著車,把汙物運往指定的地方。

“張經安?”一個女孩子的聲音突然在前方響起。

方運循聲望去,那是一個身穿紅棉襖的漂亮少女,棉襖的邊緣都是潔白的穗子,腰間掛著一塊團鳳玉佩,少女的小臉粉撲撲的,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就有一張精致的麵龐。

一位雍容華貴的中年女子拉著少女的手,周圍有多人環繞。

“你是……龍象哥哥?”那中年女子驚駭地看著方運,很快,她眼中的震驚轉化為同情和惋惜。那個少女也一樣,雙眼中滿是憐憫之色。

張經安呆呆地看著那少女,過了數息,滿麵羞惱,鬆開運糞車,轉身就跑。

“要不要追回來?”老郭低聲問。

方運嘴角卻泛起一絲別樣的笑意。

“他自己會回來,我們繼續拉車。”方運看了一眼張經安的背影,繼續前行。

“龍象哥哥你……”那中年女子欲言又止,不知道這個時候應該說什麽。

“你認錯人了。”

方運拉著牛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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