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運氣走韋長弦,繼續留在車廂內讀書,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

韋長弦許久也沒有回來,門外的車夫鬆了口氣。

吃過早飯,大軍繼續進發,上午十點左右,一聲淒厲的哨聲自西南方響起。

方運猛地合上書籍,低喝一聲道:“停車!”然後跳出車廂,與此同時,鹿門侯的聲音響起。

“敵襲!做好迎戰準備!蠻族的手下敗將們又來騷擾,望諸將士萬眾一心,斬殺來敵,揚我國威!”

“斬殺來敵!揚我國威!”眾多讀書人跟著舌綻春雷,隨後十萬軍士陸續大喊。

士兵們遭遇敵襲後本來有些慌亂,但喊過之後,慌亂消失,同仇敵愾,非常鎮定。

方運向前方眺望,就見多個斥候騎著蛟馬,吹著機關哨急速靠近,而蠻王熊狽與狼單帶領淩晨的那些蠻族,在後麵緊緊追趕。

方運仔細看了一眼蠻王狼單,他的傷口無影無蹤,被毀掉的部分也充滿力量,大概擁有全盛時期的九成實力。

在看到這些蠻族的一瞬間,方運暗道不好,沒想到孔聖文界的蠻族竟然如此精明,它們偷襲不成,竟然開始拖延,或者是利用這段時間,殲滅人族更多的有生力量。

一旦鹿門軍進入珠城,妖蠻要麽攻城,要麽與更多的人族對戰,遠不如先與鹿門軍對戰更有優勢。

至於蠻族守城,那是萬界的笑話,防守的妖蠻,隻能淪為人族的活靶子。

方運心中不斷思考,接下來的幾天,將成為大軍最難熬的時間。

這一次,人族首先嘲諷蠻族,但蠻族竟然一概不理,悶頭攻擊。

兩頭蠻王不再像上一次那麽冒失,而是小心翼翼攻擊鹿門侯與荀天淩兩個大學士。不讓兩個大學士的強大力量傷到自己,同時還會救援蠻侯和蠻帥,對蠻將基本不管不顧。

鹿門侯與荀天淩兩位大學士不能不管兩頭蠻王,可又殺不死變得狡猾的蠻王。被牢牢拖住,因為戰詩詞的使用需要一定的時間,他們往往難以分神,一旦分神,就意味著蠻王更加迫近。

蠻王非常強大。絕不能讓他們距離陣地太近,否則對人族來說是一場災難。

即使蠻王難以靠近,他們偶爾使用的妖術也相當於人族的翰林戰詩,軍中的讀書人不得不想辦法阻攔。

還好大學士不僅戰詩的範圍增大,連防護戰詩的範圍也極大,兩位大學士勉強可以保證大部分士兵不被兩頭蠻王的力量波及。

蠻王與大學士之戰,旗鼓相當。

但是,蠻侯與蠻帥數量極多,遠多於人族的翰林與進士,普通士兵的刀槍弓箭在獲得戰詩詞的加持後。可以傷到對方的蠻將,但對付妖侯和妖帥,隻有讀書人和機關能起到作用。

軍中讀書人的才氣有限,而機關要消耗各種資源,一旦過度使用就會損毀。

戰鬥一開始,蠻族都被擋在外麵,但不多時,經常會有蠻族衝入人族軍陣之中,造成極大的破壞性,以致於一些將領為了殺死這些蠻族。不得不向人群中使用戰詩,因此誤傷普通士兵。

方運低聲輕歎,蠻族這是在打消耗戰,用少量蠻將與蠻帥的命來換大量人族士兵的命。是人族最怕的方式。

不過,方運臉上也閃過欣慰之色,因為在戰鬥中,在場的讀書人經常會用出他的傳世戰詩詞,兵法“以逸待勞”也一直在發揮作用,隻不過這些人並不精通。效果有些差。

戰鬥十分慘烈,方運反倒有些高興,因為這種時候,鹿門侯必定會讓自己參戰。

但是,當看到韋長弦麵帶微笑走過來的時候,方運知道,自己想多了。

韋長弦微笑著向方運一拱手,道:“元帥說了,您身份尊貴,繼續留在車廂裏。可惜,為了看守你,軍中少了一個進士參戰。”

方運盯著韋長弦的雙目,斬釘截鐵道:“這場戰鬥,本可以多一個翰林和一個進士!”

“這不能怪我家元帥,要怪,就怪你的父親!若不是他的罪名至今沒有洗清,我何至於留在這裏?我實話告訴你,除非元帥戰死,否則在抵達珠城之前,你別想參戰!”韋長弦毫不掩飾心中的輕蔑和敵視。

方運不僅沒有生氣,臉上反而閃過愕然之色,隨後恢複正常,怒道:“此事我必當奏明楚王,再上奏大儒殿堂!你們是屠殺那些士兵的幫凶!”

方運仔細觀察,在說到“楚王”的時候,韋長弦竟然滿不在乎,但在說到“大儒殿堂”的時候,韋長弦的神色有極為細微的變化,明顯忌憚大儒殿堂,但隨後再度放鬆。

“去吧,楚王是相信鹿門侯,還是相信逆種之子?大儒殿堂是相信楚王,還是相信區區珠江侯?”韋長弦冷笑著。

方運轉身回到車廂,放下門簾後,神色變得非常嚴峻。

“楚王那個混蛋,竟然想逼我犯錯,然後把我定罪奪爵,甚至……希望殺死我!”

方運終於明白為何一路上鹿門侯始終不讓自己戰鬥,為何鹿門侯的親信始終不把自己放在眼裏,若是楚王下了密令,那一切都可以解釋得通。本以為自己不是逆種,心中無愧,既然出獄隻要洗脫冤屈就好,卻偏偏忘記楚王或者說楚國許多大臣的意圖。

珠江侯死在與蠻族的戰鬥中,才是楚王最想看到的結果。

“不愧是第九山的考驗!”方運終於明白自己小看了此次出征南下的困難程度。

“可惜,我不僅僅是張龍象……”方運臉上浮現一抹莫名的笑意,笑意之後透著冷意。

半晌後,方運舌綻春雷,歎息道:“諸位人族同袍,不是我張龍象不想戰鬥,而是鹿門侯不準我戰鬥。我承認家父有逆種嫌疑,但我張龍象之前可有半點汙點?十年過去了,楚國上下與大儒殿堂把整個周朝都翻了個遍,可找到一絲證據?沒有!我所恨者,不能親手誅殺蠻族;我所痛者,不能救軍士於戰場;我所憂者,大軍之前途渺茫!我張龍象,空有一身才氣,卻不能出戰,我有錯!抵達珠城後,我以我血祭奠陣亡的將士!”

鹿門侯大怒,嗬斥道:“兩軍交鋒,珠江侯何出此言亂我軍心?來人,嚴加看守張龍象,若再擾亂軍心,定斬不饒!”

“唉……”方運的一聲長歎在天空回蕩。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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