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知府的臉色頗為古怪,道:“為了討論你的功勞和賞賜,今日金鑾殿上,百官從七點半的早朝開始爭論,一直到一個小時前才結束。在這期間,連李大學士都得不到消息,更何況我們。”

“整整一個白天?”方運問。

董知府無奈笑道:“別提了,兩邊的人爭得麵紅耳赤,太後讓他們先退朝吃飯都不肯,侍衛進殿也攔不住他們。太後總不能看著百官餓著吧,所以太後和國君以及群臣就在金鑾殿上吃的午飯,一邊吃一邊爭論。”

方運眨了眨眼,笑道:“那個場麵一定很獨特,我不敢想象。”

“是啊,真是不敢想象。我的記憶裏,朝堂的確有吵一天的事,但午間都去一旁的偏殿吃飯,群臣在金鑾殿上一邊吃飯一邊爭吵,這種事真是前所未有。這事必然會上文報,成為十國笑談。”董知府道。

方運暗暗發笑,問:“又是文相和左相之爭?”

“當然了。文相想給你封世襲五品州伯,讓你招募強大的私兵,有自保之力。左相堅決不讓,太後一直不說話,至於國君,吃了睡睡了吃,還尿了一次龍椅。”

“最後怎麽解決的?”

“到了傍晚,太後突然大怒,先指責文相,然後又指責左相,把百官罵得狗血噴頭,接著說支持左相,不給你五品州伯,隻給你六品縣伯。就在左相一係以為贏了的時候,太後話鋒一轉,說你有大功,定下國之棟梁、學子楷模、書生典範、文人表率十六字,然後讓禮部尚書擬聖旨,最後抱著國君離開說是換尿布。”

方運努力想象那個畫麵,擠出一句話:“國君不是三歲了嗎?怎麽還要用尿布?”

“三虛歲。不過,你說的也對,可能龍體欠安吧。”

方運發現董知府提起國君就像對上級官員一樣。

“禮部尚書是老好人,這點我知道。不過聖旨有一國氣運,事關重大,需要過內閣,而左相是內閣之首,怎麽這麽快就同意了?”

“左相深通權術,既然太後這麽說了,那他必須妥協。若是這次他不妥協,就要冒著太後掀桌子的風險。關鍵是,景國豪門世家都在幫你,今日,大勢在你。”董知府道。

方運點點頭。

“除此之外,恐怕是因為左相在軍中布局已經完成,沒必要在這時候翻臉。不過我沒想到太後以聖廟傳遞聖旨和官印,恐怕是為了安你心。”董知府道。

方運知道聖廟能傳遞小件物品,但會消耗巨量的才氣,一般來說得不償失,連聖院都很少舍得。

“日後若有機會,一定要親自感謝太後。”方運道。

“你有這個心就好,太後對你真不薄。封爵隻是基礎賞賜,過些時候,京城的賞賜就會出現,這一次恐怕會有文寶。好了,我要走了。”董知府道。

“何必這麽急,再坐一陣,等雨停了再說。”方運客氣地挽留。

“不了,張都督走了,蘆都督即將上任這玉海城可不太平啊。”董知府說完告辭離開。

方運送走董知府,回屋讀書。

奴奴也玩累了,進入方運的書房,輕輕一抖,身上的水全部抖飛,然後趴在地上,眯著眼,聽方運誦讀眾聖經典。

方運雖然在為州試備考,但因為經義和策論都已經掌握,不再進行高強度練習,每日隻是各作一篇,請隔壁的龐舉人斧正。

鑒於要完成才氣演武,方運此刻也不讀別的書,隻看兵法。

讀得累了,就練一段子字,然後閉著眼思索如何完成才氣演武。

方運十分看重這“瞞天過海”,不僅僅是這個計謀十分有用,還因為這是第一次才氣演武,一旦失敗,必然會留下心理陰影,而《三十六計》的效果也會大打折扣。

若是把三十六個計謀的三十六次才氣演武全都完成,不僅意味這自身能夠掌握這些計謀,更代表整本兵書融入智之聖道,威力可以不斷增強。

方運決定先學習考慮三天再進入才氣演武。

第二天,方運照常研究兵法,但從早上開始,數不清的人送來賀禮,幾乎包括了玉海城所有有頭有臉的人。

少的送價值一兩銀子的小物件,多的直接送一百兩銀子或價值數百兩的禮物。

如果僅僅是玉海城土生土長的家族,那還不算什麽。

玉海城是景國的商貿中心,成立都有景國各大家族開設的店鋪,更有別國家族的商人或店鋪,都紛紛送來賀禮。

送禮的人之多,以至於方運家門前的街道都被堵死,眾人不得不慢慢疏通。

數千件禮物大小不一,因為太多,不得不擺在院子裏,讓院子裏多出四座小山。

門房不斷地記錄這些人,人情是需要往來的,一旦送禮之人有什麽喜事,方府必然會回禮。

方運看著門口的車水馬龍頭疼,自己要是去處理,一整天都不夠,幹脆把自己鎖在屋裏讀書。

到了晚上,楊玉環和其他人估算了一下禮物的總價值,超過三萬兩白銀,一個名門一年也賺不了這麽多,這一家完全用不了,僅瓷器就能擺滿一座書房。

方運不管,繼續學習兵法並思考如何完成才氣演武。

三天一過,方運感到時機成熟,重新鋪好一頁白紙,慢慢書寫。

在寫到瞞天過海之計最後一個句號的時候,方運再次眼前一黑。

方運睜開眼,和第一次才氣演武的情景一樣,自己成了一個重傷的將軍,連才氣都不能用,必須要想出一個瞞天過海之計騙過蠻族,讓他們以為己方兵強馬壯、糧食充足,讓蠻族不敢追擊,最後從容撤退,

由於是第二次進入,方運對整個軍營非常了解,但沒有因此大意,重新問了一下參軍,得到相同的考驗:利用瞞天過海之計,隱瞞景軍的沒有糧草和士氣低下的事實。

方運得知一切沒有改變後,立刻發號施令,而且說的無比詳細,幾乎手把手指導那些將校。

第一步,要讓蠻族以為景軍的糧草充足。

蠻族的鷹妖將在天空飛翔,可以看到方運軍營中的部分情況,而景軍的軍營中立刻派遣鷹妖去纏鬥。

這座軍營內共有十個大糧倉,在糧倉外還有運輸糧食的甲牛車,就見許多士兵進入糧倉內。

糧倉內無比空曠,隻有極少的糧食,但這些士兵進入糧倉後,憑借工具挖掘糧倉下麵的泥土,把泥土裝進布袋裏,最後在布袋的上麵撒上一些糧食,讓人看到還以為整個袋子都是滿滿的糧食。

第一批人陸續把假糧食運出,偶爾會故意漏一點糧食在地上,但沒人在意。

天空敵方的鷹妖把一切都看在眼裏。

那些人把假糧食運到甲牛車後,返回糧倉。

和上一次全是泥土布袋不同,這次有兩個人抬著布袋出來,而布袋裏麵全是糧食。

這兩個人進行第二次搬運糧食,一開始和之前沒有區別,但走了幾步,兩個人“突然手一滑”,一整袋小米突然掉下來,黃澄澄的小米撒了一地。

兩個人隨便打掃一番,留下滿地的米粒,抬著大半袋小米離開,好像一點都不在乎這些損失。

在搬運的過程中,押糧官用籌碼計算糧食的數量,很快累計到一個非常高的數據,足夠讓這支大軍吃上五天。

運糧的過程中出現各種故意安排的浪費和不在意,無一不顯示出軍營中的軍糧充足。

而在這個過程中,景軍的鷹妖不時飛出去,阻撓對方鷹妖查探,和平常一模一樣。

等糧食全部搬運完畢,天空的一隻敵方鷹妖回到蠻族陣營裏。

方運微微一笑,這個方法源自名將檀道濟的“唱籌量沙”,不過唱籌量沙過程是在夜間,而且是欺騙敵方探子,而方運“以土代米”要在白天和鷹妖的眼前進行,難度更大。

在糧食作假的過程,方運還挑了一些比較強壯的士兵,讓他們在帳篷中多吃一些飯,然後穿戴整齊重甲,不斷在軍營裏走動,負責維持秩序。

一部分士兵則聚集在一些地方操練,渾身冒汗

其他士兵也收到命令,盡量裝得有力氣。

這樣,在敵方鷹妖的眼裏,景國的這支軍隊不僅有糧草,士氣也非常高漲,而且一點不著急撤退,根本不怕蠻族。

瞞天過海之計看上去簡單,但實則要考慮方方麵麵的細節,任何一個細節出問題,都可能被敵方的逆種文人看出破綻。尤其是在人族與妖蠻的戰場,這種計策本身不難,但執行的過程和注意事項非常難。

於是,在方運和眾兵將的對峙中,景軍收拾好離開軍營,臨走前一把燒了,一點都不在乎,可實際上卻是在掩蓋挖沙土的痕跡。

隊伍撤退的方式非常普通,不快也不慢,所以蠻族派了一支小隊跟著,

臨近中午,那隻斥候小隊和天空的鷹妖終於不耐煩,向後撤離。

方運長長鬆了一口氣,整個過程既可以讓強軍裝弱軍,也可以可讓弱軍裝強軍,隻要能瞞過對手達到自己想要的目標,就是瞞天過海之計。

方運本以為撤退後才氣演武結束,可一切都沒有變化,他一直被親兵抬著繼續向前走。

“才氣演武還沒有考驗完?這不對啊。莫非是這個計策太獨特,所以要繼續考驗?或者是才氣演武遠比之前想的難?”

方運疑惑不解,但這個時候也做不了什麽,隻好跟著隊伍車裏。

不多時到了中午,方運卻更加為難,因為糧食不多了,士兵恐怕嘩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