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隻有少數客人憤怒,大多數人都在旁觀。

景國人拜慶君,這放在數百年前,會直接以叛國罪夷三族,但放在已經相當開放的新曆十國時期,隻要坦誠說拜錯,事情也就過去了。

象州人的時間不是白來的,不會有多少人把自己的時間花在這種事上。

說句難聽的,象州明裏暗裏賣國叛國的人太多,稍微有頭腦的人已經懶得管,既然皇帝不急,太監也沒必要太在意,畢竟賣國叛國的都手眼通天,指不定後台是哪位現任閣老或前任相爺。

所以事情生的時候,迎芳閣內的眾人該吃瓜的吃瓜,該看熱鬧的看熱鬧,該討論的討論,本來就當個趣事談。

直到花青娘指著在場所有人說她沒有錯,誰再敢討論這件事就報官抓人後,少數人當場就跟炮仗似的炸了,開始接連不斷指責攻擊花青娘。

一旁吃瓜的閑人也懵了,這家迎芳閣畢竟是慶江商行的產業,在巴陵城非常出名,而且這家花樓至少在表麵上很幹淨,並非是尋常青.樓,那些歌姬舞姬也不是普通的煙花女子,都自稱賣藝不賣身。

不過,來這裏的客人都清楚,這花樓的歌姬舞姬之所以說賣藝不賣身,隻是為了提高身價,她們隻賣身給文人士子、高官巨賈,至少是進士或七品官或名門之人才能讓她們賣身。

即便明知道她們賣藝也賣身,但由於這些女子歌舞了得,所以依舊有許多人花錢來觀賞。

誰知道,竟然遇到這種事。

迎芳閣一片混亂,本來看熱鬧的一看熱鬧大了,於是參與其中,開始指責花青娘。

當天夜裏,聞訊而來的巴陵人圍住迎芳閣,要求花青娘道歉。

一開始,迎芳閣仗著背後的勢力毫不在意圍攻的人,很快,一位景國的舉人在論榜上出這事,引一部分人關注。

不過,慶國人和景國人關注得多,其他各國人隻是看幾眼便離開,畢竟事情跟自己關係不大。

在這篇文章的下麵,慶國人與景國人開始論戰。

一開始,是慶國人冷嘲熱諷。

“象州人很風趣,連老鴇花女都喊打喊殺,怪不得好好的象州人歸附景國後,便成了人人得而罵之的象州賊。”

“估計也隻有象州賊才會欺負一個弱女子。”

“唱個歌跳個舞而已,唱小曲的誇別國的英雄,豈不是要自裁?”

“貴國人的心都是琉璃做的。”

“請把曲藝與政事分開。”

隨後,景國人開始反擊。

“慶國大概人人都家藏百萬白銀,花青娘一路紅遍象州,‘貴人’無數,現在又管著慶江商行在象州的所有花樓,如果這是弱女子,那人族進士以下的男子大概都不配叫男人了。”

“若是在你們慶都的花樓酒樓有人拜景君,大概沒人會在乎,畢竟你們慶國人都非常大度。不過,我聽說前兩年軍中大比,慶君駕到升起慶龍大旗,一個進士將軍因為沒有低頭,沒有行軍禮,被慶國上下一致指責,最後逼得那位進士將軍遷離慶國,在孔城居住。你們慶國人的琉璃心似乎更脆,一群慶****。”

“你們慶國人的無恥直衝雲霄,這時候說把曲藝與政事分離,可數十年前卻下令所有花樓等場所每十天必須要上演一場醜化我們景國人的歌舞,你們慶國人分得真開,分開了一整圈。”

除了爭論,還有一些景國人隻是討論這件事情本身,不去與慶國人爭執。

“諸位兄台,敢問這花青娘是何等人物,為何被人現拜慶君畫像也依舊毫不在乎,反而指責客人?還有,她真的蠢到這種地步?在景國拜他國國君?難道真是慶國安插在象州的奸細?”

許多人紛紛回答,但都說不出個所以然。

隨後,一個孔城舉人說出事情的真相。

“我看很多人指責花青娘此人是慶國的奸細,作為一個經常來往於慶國與象州的孔城人,我可以明說,她還真不是慶國奸細。她為何要讓歌姬舞姬拜慶君?說她蠢吧,其實她不蠢,她編的這套歌舞是為頌揚慶君,她的目的本身很簡單,那就是憑借這套歌舞獲得慶國歌舞大家懷玉的賞識。懷玉是誰,許多人應該知道,此人與慶君有不清不楚的關係,拜慶君,自然能取悅她。”

“一旦得到懷玉大家的賞識,那花青娘就會脫離普通老鴇的行列,隻要她的貴人願意,完全可以把她捧成名流女子。她已經不缺錢,影響力甚至已經強於一地縣令,無非是想得到一個更好的身份,所以當有人反對她的時候,她完全不在意,認為自己沒錯。”

“說她不蠢,其實她也很蠢。遇到客人指責,隨便道個歉然後說要捐錢給善堂之類的,那些客人也就不會在意,等事情平息了,再帶著歌姬舞姬去慶國,誰能奈何她?沒人會在意的,人族都很健忘。但是她認為這件事不算什麽,自以為有貴人在後,肆無忌憚,所以引眾怒。”

“不過,此事必然會不了了之,一個老鴇而已,象州和景國官府誰能出來說什麽?也太看得起一個老鴇了。若是方虛聖站出來說要懲罰她,最後必然是以方虛聖惹一身騷為結局,反而讓花青娘名聲再進一步。不過,若是景國官府完全不聞不問,那說明景國從上到下已經爛透了。總之,此事最終怕是不了了之,畢竟,那些在景國真正有權勢的人,都不想得罪慶江商行,更不想得罪花青娘身後的貴人們。”

參與討論的景國人與慶國人越來越多,很快,眾人現慶江商行葛百萬的侄子葛憶明也出現,並回複了一句話。

“慶君乃仁君,見之當拜。”

慶國人開始稱讚葛憶明,而部分景國人大罵,還有一些景國人離開論榜,不再談論此事。

州牧衙門後麵的一處小院中,方運正在翻閱州牧衙門文書房送來的文書。

在他的桌邊,有大量的裝有文書的書箱,不時有人搬著書箱進來,又搬走一部分。

方運今天一天都在翻閱州牧衙門的文書,這些文書對聖院來說並不重要,沒有被聖院錄入,所以方運無法直接用官印查閱,隻能在這裏看。

太陽即將升起,方運快要睡覺,臨睡前,習慣性手持官印,看了一眼論榜,現了迎芳閣拜慶君的事件。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