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運平靜地看著慶君。

慶君也看著方運,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在這些天,慶國的細作已經探到與方運有關的大量諜報,慶君本以為自己對方運已經了如指掌,但是現在看到方運,卻感到方運的雙眼中仿佛蘊含無邊無盡的海洋,倒映天空,深邃而神秘。

慶君咬著牙,沒想到幾年不見,方運竟然成長到如此境界,這種雙目,有人命名為‘法理之目’,至少要巔峰大學士才能顯現,可方運現在隻是誠意境而已,說明方運的力量已經突破文位限製。

“法理”二字跟法家無關,法包括百家的規章製度,理則是眾聖經典的義理,達成這種力量需要兩個條件,一是對自身精修的眾聖經典有足夠深的理解,二則需要文宮力量足夠強大,內部力量開始向外蔓延,縱橫交織。

法理之目並不明顯,一旦晉升大儒,聖道精深,雙目中會顯現出更清晰的異象。

被方運看一眼,慶君隻覺全身上下都被看透,左手下意識放在左腰間一個明黃繡龍荷包上。

大多數人沒有在意慶君這個舉動,但少數讀書人愕然,因為隻有極少人知道,各國玉璽太大,國君攜帶不方便,一般國君會把玉璽放在含湖貝中,然後把含湖貝放在裝飾性的荷包中,隨時可以通過玉璽調動聖廟的力量。

這些讀書人十分詫異,不明白生了什麽,導致慶君竟然感受到威脅,莫非方運暗中傳音給慶君?

方運也在看慶君,與當年相比,慶君乍一看毫無變化,一身明黃色龍袍,頭頂黑色平天冠,平天冠前後垂下珠串狀的冠旒,前後各有三條白玉珠串,乃是三旒冠冕。

看到慶君的動作,方運心道慶君雖然眼圈微黑,麵色微白,縱欲過度,精氣神隻能算尚可,但見識還在,看來覺察到自己的力量。

最後,方運的目光落在慶君的三旒冠冕上。

這種冕旒冠即俗稱的平天冠,乃是人族最高層次的天子禮服組成部分,原本天子和諸侯公卿都可以戴。自從秦始皇稱帝之後,便成為皇帝專屬禮冠。

最高層次的平天冠是十二條珠串,每條鑲嵌十二顆珠玉,隻有在最盛大的典禮上才能穿戴,比如國君登基、祭祀蒼天或祭祀孔聖之時才能使用。根據場合的輕重,平天冠的珠串數量會減少,最少便是慶君現在穿戴的三條珠串平天冠。

按理說,國君訪問其他國家,會見其他國君,至少應該用六旒平天冠,但現在隻穿戴三旒平天冠,是在說明此次會見的層次很低。

許多人也現了慶君的穿戴,若慶君不戴平天冠,或許可以上報禮殿小小懲罰一下慶君,但慶君帶著平天冠,完全可以說隻是來參加區區一州文會,與方虛聖和景國無關,穿戴三旒平天冠不違禮,讓景國一幹讀書人難以反擊。

6續有人現方運的視線落在慶君的平天冠上,東城外與城牆上出現雜亂的討論聲。

“慶君這是來參與文會,還是來羞辱方虛聖和景國的?堂堂一國之君,竟然做這種小把戲,令人不齒。”

“畢竟兩國敵對,相互間做一些小動作,無傷大雅。”

“現在可不是當年,妖蠻陳兵兩界山外,沒必要針鋒相對。”

“這慶君,你們看看,一副酒色過度的模樣。以前別人說他玩遍了宮女,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而且最喜在女子身上練書法,我以前還不信,現在有些信了。”

“慶君大概是人族目前最體弱的國君了。堂堂國君一定能進補神物,即便如此他還這副樣子,可見每天都在做什麽。”

“看看他身旁的穀君,雖然也被認為平庸無能,但風評很好,一直勤學讀書,對穀國讀書人極佳。穀君比慶君大十歲,可麵色比慶君好十倍。”

“可惜方虛聖了,那麽大的人物,卻被慶君用三旒平天冠羞辱。”

“看看那些慶國官員,裝模作樣,肚子裏一定在暗暗得意。”

“最可惡的是那些慶官,明明是景國人,卻站在慶君的一邊,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再加上慶江商行找慶君告狀,方虛聖這一關不好過啊。”

許多人無奈地看著方運。

方運隻是看了一眼平天冠,並沒有在意,心中對慶君的印象更差了一點,武君是穿便服來這裏,典型的微服私訪,做什麽都隻代表個人,但慶君明明是以官方身份來此地,卻玩這種小把戲,氣度實在太小。

雙方相互看著,方運不說話,慶君也不說話。

論地位,虛聖和國君相當,但論在聖院的實際序列,方運還在慶君之上,畢竟方運不僅進了虛聖園,在軍功簿上的位置也遠慶君,更何況,方運現在是血芒之主,實際地位已經出一國之君。

站在慶君身邊的象州禮司司正聶長舉露出不悅之色,一拱手,舌綻春雷道:“方總督,兩州總督見到友邦國君,為何不上前問候?”

不止方運的好友與景國人露出怒色,連其餘各國之人也帶著惱色看向聶長舉,身為景國官員,竟然借慶君之威壓本國官員,簡直與叛國無異,令人作嘔。

渡江而來的江州讀書人忍不住開口喝罵,若不是怕擾亂秩序,早就舌綻春雷開罵。那些江州讀書人現在突然無比懷念張破嶽,若是張破嶽在此,估計已經舌綻春雷大罵。

一些中立的象州讀書人輕輕搖頭,都認為聶長舉做得太過,但最後也隻能無奈地看著方運,想知道方運如何化解此次的屈辱。

隨後,眾人就聽方運以舌綻春雷回答道:“三旒國君豈能讓本聖先開口?”

旒音同流,三旒國君明顯是雙關語,暗指慶君是三流國君,不僅巧妙回答聶長舉,同時對慶君隻戴三旒平天冠進行強有力的反擊。

東城處處響起哄笑聲,慶國眾官勃然大怒,聶長舉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沒想到自己突然問,方運竟然能如此快反擊,現在沒人會覺得慶君戴三旒平天冠能羞辱到方運與景國,反而會認為他正常的平天冠不戴,偏偏帶三旒平天冠,作踐自己的身份,隻配當三流國君,是在羞辱自己。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