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睡了兩個小時方運就自然醒來,不僅不覺得疲憊,反而精神飽滿。

“龍宮血參果然妙。以後有機會謝謝太後,她現在給我龍宮血參可比給我封爵更重要。一天學習二十個小時,不信我不能在今年成為秀才!”

方運洗漱後快速吃了飯,開始早讀,和昨天一樣,閱讀各種經義指導類書籍,決定先把所有的應試方法吃透,再去寫經義。

不多時,有人敲門,楊玉環去開門。方運聽聲音是昨天一起去詞會的賀裕樘,於是放下書去迎接。

賀裕樘一副笑嗬嗬的模樣,把一些紙袋和一塊磚茶遞給楊玉環。

“賀兄。”方運道。

賀裕樘卻臉一紅,道:“我今天上午沒有課,正好有事路過,順手買了一些食物來看看。”

“請屋裏坐。”方運隱約猜到賀裕樘的用意,把他請到屋裏,並刻意支開其他人。

寂靜廂房,兩位青衫文人輕聲暢談。

兩個人先聊了一些教學方麵的話題,方運見賀裕樘實在抹不開口,就笑道:“賀兄今日來是有別的事吧?不如直說吧。”

賀裕樘不好意思一笑,道:“你也知道,我在十年前考中秀才,至今一直沒能中舉,心中的膽氣漸漸被時間消磨。昨日看你寫了《陋室銘》,許久才睡下,因為這一文喚醒了我的膽氣。你放心,我不是向你要《陋室銘》原稿,隻想你隨手寫一篇《陋室銘》贈與我,讓我領會其中要義,爭取一鼓作氣考中舉人。”

方運立刻站起來向書桌走去,一邊走一邊說:“賀兄見外了,幾個字而已。”

方運說著拿起蕩妖筆,醞釀一陣,認認真真寫了一遍《陋室銘》。

因為不是首本初稿,這篇文沒有什麽異象。

“先晾一晾,等墨幹了再說。”

“好。”

不多時,等墨水幹了,賀裕樘才上前去拿那頁紙,忍不住笑起來。

賀裕樘讚道:“您這字真是越來越好了,我真想拜您為師,學寫字,學詩詞。以後我就把您的這幅字掛在書房裏,每日揣摩。居所是陋室,我的文宮亦是陋室,有了此文,我的文宮必然可以加固,能承擔的才氣必然會更多,到時候再去參加州試,考中舉人的機會更大。”

方運恍然大悟,昨天沒人提,他也沒注意,隻是以為《陋室銘》本身帶動了天地元氣,可聽賀裕樘這麽一說才明白。這篇《陋室銘》之所以受這麽多人追捧,主要是陋室和文宮可以完美結合。

陋室銘也是文宮銘,所以才能形成刹那文膽,所以才能讓大學士李文鷹為之動容,不惜親自前來。

賀裕樘對方運的手書《陋室銘》視如珍寶,小心翼翼卷好,小心翼翼放入懷中。

做好一切後,賀裕樘道:“方運,你這《陋室銘》非比尋常,此等大恩,若有機會定當相報。”

“一張紙而已,賀兄不用放在心上。我正好要去族學,是否一同前往?”

“好。”

方運走出院子,奴奴突然竄出來,站在方運的鞋麵上,直立著身子用雙爪抱著方運的腿,仰著頭,露出一副哀求的可憐模樣。

“有什麽事嗎?”方運問。

“奴奴!奴奴!”小狐狸叫道。

“我聽不懂。”方運無奈道。

奴奴小眼珠一轉,突然跳上馬車,坐到方運平時坐的位置,然後想學方運的樣子坐在馬車椅子上,兩腿一伸,向後靠去。但是它太小了,結果後背沒碰到椅背,倒在椅倒上,雙眼一片迷茫,好像在說不應該是這個樣子啊?

方運失笑道:“你想跟我出去?”

小狐狸立刻重新坐好,衝方運點頭。

“你要聽話,不準惹事,知道嗎?”

奴奴急忙用力點頭,然後老老實實坐在椅子上。

賀裕樘道:“你家的小狐狸真聰明,應該是妖族和普通狐狸的雜交吧?”

奴奴突然怒了,站在座椅上,兩隻前爪放在腰間,瞪著賀裕樘大叫:“呀呀!呀呀!”她的臉都被氣紅了。

方運還是第一次聽到奴奴發出這種叫聲,看來是太生氣了,於是上車把它抱在懷裏,輕輕摸著它的頭。

奴奴嗚嗚低鳴兩聲,不再生氣。

賀裕樘也上了車,坐在方運身邊,哪知奴奴跳到方運和賀裕樘之間,伸出小爪子用力去推賀裕樘,要把他推下馬車,一副氣呼呼的樣子。

兩人笑起來,賀裕樘向奴奴拱手道:“狐兄,我不該那麽說,我向你道歉,你一定比妖族高貴的多。”

奴奴立刻轉怒為喜,挺直站立,麵對賀裕樘,用小爪子指著自己,用力抬高頭。

“它想說什麽?”賀裕樘問方運。

方運笑道:“她想讓你繼續叫她狐兄。”

“是嗎?請狐兄原諒在下。”賀裕樘開玩笑道。

奴奴立刻露出一副饒了你的樣子,得意洋洋跳到方運腿上趴著。

方運摸了摸她的頭,然後把手拿開,哪知它用力抓著方運的手,一直拉到它的頭上,然後舒舒服服叫了一聲,眯著眼打盹。

方運把手緩緩拿開,奴奴反應極快,伸出小爪子按著方運的手,然後用毛茸茸的尾巴纏住方運的手腕,不讓他動。

“嚶嚶……”奴奴低聲哀求。

方運笑了笑,把手放在它頭上。

奴奴又恢複了笑臉,在方運的手下美滋滋地閉目養神。

賀裕樘問:“小公狐狸?”

“應該是母的。”方運道。

“那她怎麽喜歡被叫狐兄?”

“我叫你賀兄,它聽著喜歡,其實什麽都不懂。”

“嚶嚶!嚶嚶!”奴奴立刻抗議,好像在說:不準說我壞話!

方運和賀裕樘哈哈大笑。

兩人坐著馬車到達族學。

進入教習室,那些老師笑嗬嗬跟方運打招呼,但每一個人都不怎麽自然,似乎想說什麽又不好意思開口,都想讓別人說。

賀裕樘輕咳一聲,道:“方運現在一字起碼值十兩銀子,你們可要自重。”

那些童生老師們隻能悶悶不樂回去。

八點一刻剛到,方運和往常一樣進入教室,不過奴奴有些害羞地站在門口,好奇地向裏麵看。

“小狗!”

“是小貓吧。”

“明明是狐狸!”

“噓,上課噤聲!”

眾學生看了幾眼小狐狸就不再看,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們。

一個孩子忍不住叫道:“方先生,教我們作詩吧!”

“是啊,我們也要寫出像《陋室銘》那樣的優美駢文。”

“嗯嗯!”許多孩子用力點頭,眼睛裏充滿了期盼。

方運奇道:“連你們也知道了?”

一個孩子立刻道:“今早一個大官到我家做客!說讓我想辦法在下次小考中拿第一,向先生您要親筆手書《陋室銘》。先生您放心,我不會要《陋室銘》的,那種好東西不能亂給人。”

“對!我爹說了,要詩詞也就罷了,要了您的《陋室銘》會折壽的,做人要懂分寸。”

孩子們紛紛讚同。

“很好,看來我沒白教你們《三字經》,那麽今天繼續教《三字經》。”方運道。

“唉……”孩子們異口同聲歎氣。

“先生,您就教教我們作詩吧。”

“是啊,《三字經》晚一天教也不打緊。”

一旁小狐狸轉了轉眼珠子,沒有跳到方運身上,而是老老實實坐在門口,仰望方運,像其他學生一樣。

方運笑道:“你們真的想跟我學作詩?”

不等學生們回答,奴奴突然舉起前爪用清脆的聲音叫道:“嚶嚶!嚶嚶!”

學生們哄堂大笑。

“連小狐狸都要聽您講詩詞,您就答應了吧。”

“是啊先生。”

方運沒好氣地對奴奴說:“上課時不準插嘴!”

小狐狸立刻用爪子捂住嘴,用力眨了眨眼睛,讓許多孩子暗暗發笑。

方運沉思片刻,發現這時代雖然有聲律書籍,但都不適合教給這些孩子,隨後腦海中閃過《聲律啟蒙》《訓蒙駢句》和《笠翁對韻》等啟蒙讀物,比較之後,發現《笠翁對韻》更淺顯易懂,於是做出選擇。

方運道:“要作詩對聯寫駢文,首先就要學習聲律和對仗,不能一蹴而成。這樣吧,我正好在家裏自編《對韻》,就先教你們一點,如果你們喜歡就繼續教後麵的。”

“謝謝先生!”學生們齊聲感謝。

奴奴不由自主地搖晃著尾巴。

方運道:“那就從東字韻開始,你們聽好了:天對地,雨對風,大陸對長空。山花對海樹,赤日對蒼穹。雷隱隱,霧蒙蒙。日下對天中。”

誦完之後,方運問:“誰記住了,舉起手來。”

其中五個孩子舉起手,其餘孩子都羨慕地看著他們。

方運道:“嶽雲鵬,你起來背誦一遍。”

那個叫嶽雲鵬的小胖子立刻站起來大聲道:“天對地,雨對風,大陸對長空。山花對海樹,赤日對蒼穹。雷隱隱,霧蒙蒙。日下對天中。”

“好。下麵我念一句,你們跟著我一起念一句。天對地。”

“天對地。”

“嚶嚶嚶!”小狐狸的聲音摻雜其中,不僅沒有妨礙孩子們的記憶,反而有一種奇妙的韻律。

方運微笑著看了小狐狸一眼,繼續道:“雨對風。”

“雨對風。”

“嚶嚶嚶!”奴奴受到鼓勵更加高興,繼續和孩子們一起發聲。

“大陸對長空……”

方運、奴奴和孩子們的聲音在教室裏回蕩。

所有的孩子被這種和《三字經》一樣朗朗上口的對韻字句吸引,幻想著哪天能做出鎮國詩詞,所以大聲跟著誦讀,比學《三字經》更加賣力。

不多時,族學的院長方鏡堂和其餘老師被從未聽過的聲音吸引到門外。

方鏡堂手拂胡須,輕歎道:“方運教書,狐狸對韻,必成傳世佳話。”

其餘老師跟著點頭,賀裕樘神色凝重,低聲道:“方運這種音律教學恐怕會顛覆整個蒙學體係,未來能讓我人族增加數倍的戰詩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