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頁紙消失了,無影無蹤,手中隻剩下一塊青色的蛟龍皮。

“這是什麽情況!誰能千裏之外取這汙文?”方運立刻向四周看去,什麽都沒有。

好在這種事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方運立刻明白,心裏默念道:“奇書天地,大儒汙文呢?”

方運立刻“看”到一片虛空,一頁枯黃紙懸浮於虛空內,上麵的血色文字突然猶如血管慢慢跳動,跳動聲越來越大,最後猶如擂鼓。

那血色文字像是被什麽力量束縛,正在掙紮。

遠在長江與東海交接的地方,有一處極為寬闊的入海口,入海口的深處,一座金碧輝煌的蛟龍宮屹立在江底。

“父王,那李文鷹欺我水族太甚,請父王賜我一件寶物,奪回那大儒汙文。”

“你去取我一滴聖血,慢慢找尋那頁大儒汙文。”

“李文鷹已經殺了那條賤蛇,理應拿到,對付李文鷹,恐怕需要您的一滴精血。”

“他要是拿到,定然先回大源府讓聖廟的力量洗刷,哪裏會去江裏動手。那小蛇精明,恐怕會把大儒汙文藏在她所經之處。”

“好!我這就化身為人,慢慢尋找。”

“嗯,去吧……慢著,不用去了。”

“父王,您……”

“我的聖血已經被人抹除,聖廟萬萬不能這麽快,應當是人族的半聖動手!罷了,那‘世外桃源’隻是傳說,你下去吧。”

山林中,方運“看到”虛空中,那篇文頁上的血液逐漸被一種巨大的力量提離紙麵,隨後血液化為一條細小的蛟龍,仰天大吼,瘋狂地扭動著身軀。

可那無形的力量極為可怕,牢牢束縛著血色蛟龍。

方運不由自主抹了一把汗。

“這不會是傳說中的半聖神念吧?這一滴血配合裏麵蘊含的神念,低則有大學士之能,高則有大儒之威,滴血滅城、一念斷山。奇書天地怎麽做到的?”

方運心裏想著,仔細看向那大儒汙文,上麵的血色完全消失,字字金光,散發著柔和的光輝,同時一個飄逸的聲音從紙麵上傳出,不停地朗誦上麵的內容。

“餘音繞梁,錯不了,定然是陶聖為大儒時寫得手稿。不過,這東西怎麽拿出來?奇書天地,到我手上讓我看看。”

奇書天地沒動。

“這……”

方運正懷疑奇書天地要把大儒手稿據為己有,《桃花源記》的殘篇消失不見,隨後方運聽到耳邊傳來震耳欲聾的聲音。

“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為業。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

那聲音飄飄渺渺,帶著超脫一切的奇妙意境,讓人好似進入一片桃花盛開的美麗山村,忘記塵世,永遠生活在《桃花源記》的世界裏。

方運意識到是奇書天地把《桃花源記》殘篇送入了自己的文宮中,聽了一遍非常舒適,但聽第二遍的時候暈暈乎乎的。

大儒手稿有著莫大的威能,和強大的文寶一樣能收入文宮中,對文宮有極大的好處,可方運現在隻是秀才,縱然有了文膽,勉強算是半個舉人,依然無法經受餘音繞梁的反複錘煉。

僅僅過了三十多息,方運就有些承受不住,文宮微晃。

那震耳欲聾的餘音繞梁立刻消失,又回到奇書天地。

方運看了一眼那條在虛空中掙紮的細小血蛟,迷迷糊糊回到營地,躺下就呼呼大睡。

清晨,大源府的近千援軍到來,葛州牧得到李文鷹的傳訊後親自前來,不僅帶了整整五位進士官員和十六位舉人官員,甚至還帶了一位剛剛辭官的老翰林,生怕方運等人出事。眾人收斂好所有陣亡士兵的遺體,向山林外走去。

這一天,也是《聖道》和《文報》發布的日子。

十國各地的《聖道》和《文報》如期發行,和往常沒有絲毫的區別。

不過十國各地文院外有了一些小小的區別,屬於玄庭書行的書販們身著統一的著裝,推著帶有廣告橫幅的手推車,在文院收購大量的《聖道》和《文報》放入車上,同時販賣《西廂記》等各種書籍。

大源府的文院書鋪外人山人海,比每月《聖道》發行的時候多了數倍的人,熱鬧程度幾乎等於每年的縣試府試。

“呦,劉老您怎麽來了?您都八十多了,怎麽不讓下人來買?”

“我等不及啊!聽說方雙甲的大作又在《聖道》上刊登,三篇全文,兩篇合寫,其中不僅有我喜歡的丹青新技法,還幫劍眉公改詩,我哪裏坐得住啊!老宋,你也七十多了,不也是自己來了?”

“哈哈,彼此彼此。咱們江州好不容易出了一個大才子,他的詩文在《聖道》刊登,我當然親自來買。唉,可惜啊,他要是早生五十年,那《陋室銘》早出五十年,你我早就可以考上舉人。”

“所以這次我要買十本,讓我的孫子們人人一本,每天都要讀他的詩文,保準能考上舉人!”

“說的是啊!你看看周圍這些人,十個有八個是為自己兒孫來買的。”

“他可是請聖言第一人,又是請聖選第一人,誰不學他的詩文,誰是傻子!說不定他會成為咱大源府第一個聖人!”

“有可能!那我可得想辦法弄到他的墨寶,以後可以當傳家寶!”

“你別提了,現在滿城的文人都削尖了腦袋想要他的墨寶,可他現在詩詞文會一概不參加,一心讀書考秀才,誰也沒機會。”

“唉,又到五月了,初五就是端午節,按照慣例,慶國的文人又會渡江而來,和咱們賽詩詞比龍舟。咱們可是連輸了十多年,希望方運別為了讀書不去,讓景國年年丟人。”

“是啊,唉。”

附近的人一聽到龍舟文會,全都神色黯淡。

“方運是厲害,可這一代的‘詩君’就在慶國,詩君是不會來,可他的同門或弟子恐怕會前來。哪怕有方運,也凶多吉少。”

“是啊,龍舟文會不是一個人的比試,是船上所有人的比賽。”

“方運不會參與龍舟文會的。”

“為什麽?”許多人詢問。

“你們難道忘了?龍舟賽比的是以詩篇引動天地元氣,參與的都是舉人和秀才,他一個童生,就算寫出比鎮國還高明的詩,那也無用啊。”

“唉!”

“等下一年吧。”

“下一年方運一定可以!”

許許多多的《聖道》和《文報》被人買走,有的人會馬上閱讀,有的人則飯後細細品讀,有的人則匆匆趕到城外隱秘的地方,把幾十本《聖道》和《文報》送給一頭鷹妖。

那鷹妖抓起包好的《聖道》和《文報》,飛入雲間,以極快的速度飛往荒妖山。

荒妖山,驚城峰,遊夢殿。

所有的逆種文人站在殿前,這是每月初一他們必做的事情,哪怕已經是逆種文人,哪怕無比痛恨人類而崇拜妖族,他們對聖道的力量仍然充滿迷戀。

他們敬聖道,卻不敬人族。

一名妖仆拎著大包走進來,然後取了一本《聖道》和一本《文報》,雙手捧著遞給遊夢殿上那個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的逆種文人大學士風城絕。

風城絕看了一眼目錄,冷哼一聲,道:“又是那個方運大出風頭!希望他好自為之,若是敢成為聖前秀才,我必殺他!區區李文鷹,攔不住我!”

“李文鷹自然不如大人您,您可是上一代的四大才子。”

風城絕自顧自地翻書,道:“聽說方運小兒的那首《陋室銘》不錯,我之前沒看,正好一觀。”

很快,風城絕翻到《陋室銘》所在的頁麵,看了幾句,眼前一亮,不由自主慢慢看下去。

看到一半的時候,《陋室銘》的所有文字突然輕輕一震,放射出微光,同時發出一聲渾厚的聲音。

“何陋之有!”

風城絕和在場的所有逆種文人慘叫起來。

“啊……”

風城絕最慘,他的雙目被那光芒刺瞎,文膽和文宮出現裂痕,其他逆種文人的文宮也相繼出事,文宮最不穩的三個人突然七竅流血,倒地身亡。還有幾個人的文宮碎裂,徹底變成癡呆。

最後隻有不到一半的人勉強支撐,但文宮都出現大量裂痕,短時間內難以修複。

“該死的半聖!竟然用煉膽文和孔子聖言算計我等!快快上報,讓所有人不要看今天的《聖道》!小心陷阱!”

“是!”一個逆種文人匆匆離開。

風城絕麵容猙獰可怖,龍爪之手死死抓著王座,把堅石王座抓的粉末四散,咬牙切齒道:“一定是半聖借此文在警告我等,不要去探究那個五動大學士的身份!該死,我本能很快成大儒,但遭此偷襲,不僅會遲許久,甚至還要回妖界修複文宮文膽!方運,算你倒黴!立刻傳我命令,我要你們不惜一切代價殺死方運!我現在回妖界休養,若是我回來之時方運不死,你們都要死!都要死!”

“是,大人!我們一定調動江州所有的力量殺死方運!”

風城絕站起來向殿外走,一邊走一邊道:“殺死方運者,重重有賞,可得一枚增壽五十年的神果!以後若是有事相求,我必會答應!我要吃掉方運!一點一點、一寸一寸吃掉他!”

“是!”

逆種文人們看著風城絕離開,愁眉苦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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