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的手臂有些發酸的時候,才聽到女孩說:“行了,看看怎麽樣。”

我聽到這話,趕忙的放下了鏡子仔細觀看。老實說,我並沒有看出什麽區別,那根低劣的青銅發簪隻有一點點露在女孩頭發的外麵,餘下的都沒在她的頭發中。廉價的青銅出現在她美麗的頭發上,怎麽可能會有什麽光彩呢?

但是最起碼的禮貌我是知道的,既然女孩喜歡,我為什麽要說不呢?反正……她明天就要離開。我突然覺得心裏一痛,好像有什麽東西錐在了心裏一樣。是啊,她明天就要離開,我們相處的時光不剩下多少了,在她離開之後,我的生活將重複到以前,每天上課、下課、嚼碎餅,雖然過去的很多年都是這樣,我都視之為理所當然,但在此刻,這種日常生活,讓我覺得有些可怕般的心慌。

“挺好看的。”我一邊琢磨著那些事,一邊違心的稱讚著。

“哈哈,我也覺得是這樣。”女孩把銅鏡交給商販,然後又特意的扭了扭頭。她想要把鬥篷上的風帽戴上,但是手在半路停了下來,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把帽子扣上。我猜她是怕弄壞了好不容易才弄好的頭發吧。

“沒關係,不戴上也可以。”這裏應該是安全的,畢竟隻是舊城。況且把風帽拉下來這麽長時間也沒出什麽事,捂的太嚴實,會嚇壞小姑娘的。

既然簪子買了,也戴上了,我就要繼續去給她尋找晚上的住處了。但是商販收了我的金豆,卻一直沒給我找零,這讓我有些等的不耐煩,於是我直接跟他說:“我們不買別的了,這就要離開,麻煩把那剩下的半個金豆找給我。”

“學徒老爺。”商販態度恭敬,然後緩緩的說:“小人是想找給你,想必老爺也是知道的,像小的賣的這些東西不容易開張,手裏也就沒什麽閑錢,何況半個金豆這種款子對於新城的人可能不算什麽,可在舊城裏就算是一筆巨款了。小人實在是找不了這零頭。不過學徒老爺你可以放心,就算是借我個膽子,我也是不敢黑您的錢的,晚上的時候我會去找鐵匠,讓他幫忙把這金豆一分為二,想來今天這個時候,您可能不會離開舊城了,明天一早,您就來這裏,我保準把剩下的半個金豆給您,您看怎麽樣?”

“這……”這讓我的心中十分的不快,這商販沒有找零居然不知道早點說,擺明了是存心的。不過他說的倒也是實情,金豆確實不好找零,即便是在新城裏也需要找專門的地方來進行切分,可能在舊城裏這樣的地方不是很多吧。今天這個時間,的確已經不能夠回到新城了,除非我有膽子去翻越壁壘。但是很顯然,即便是在夢中,我也不會去嚐試這樣危險的事。明天離開的時候再來取這半個金豆也沒什麽。

“那好,那我就明天早晨來取。想必你也知道,學徒會很多秘法,不要以為明天早晨不來我就找不到你。”我惡狠狠的威脅了一句,想要用自己的地位來壓迫對方,不要耍花招。追蹤人的技巧在學城裏固然是有的,但顯然不是我這種低等身份的學徒能夠觸碰的到的。

“學徒老爺,你就是借小人個膽子我也不敢啊,您是尊貴的學徒,而我是最為卑賤的人。”商販再三的做著承諾,說話的時候還不住的拍打著胸脯,以示他的光明磊落。

我知道在這個問題上不可以再多說了,說的太多到反而顯得心虛。不過既然跟他已經搭上話了,應當問問他這裏有沒有可以提供住宿的地方,趕緊找一個落腳的地方休息才是,女孩在沙漠中被救起,急需的是休息,而並不是我帶著她在這陌生的街道上閑晃。

“哦對了,順便跟你打聽一下,舊城裏哪有可以住宿的地方?”我說話的時候並沒有壓低聲音,一則我已經觀察過了,以正常音量說話,周圍是不可能有人聽得到的。畢竟整片集市都出來商販低聲吆喝的“嗡嗡”聲中。二則,正常音量也顯得自己坦蕩一些,這樣反而不容易出什麽事吧,這是我當時的想法。

“學徒老爺這你就問著了,在舊城的東南角那,有一家客棧,專門處理一些在舊城找不到住處的人。隻是房間上可能有些簡陋,有些配不上您這高貴的身份。”商販一邊介紹一邊恭維到。

簡陋?學徒住宿的地方也就勉強可以稱得上是住所,從我以後到四方遊曆的經驗來看,我少年時代的居住的地方與中原的馬棚無異,當時的我認為安眠的地方隻要能夠遮風擋雨就足夠了,如果再能夠幹淨一些,就顯得有些奢侈的過分了。所以商販對於客棧簡陋的描述,倒沒有讓我有任何的不安。

反而是客棧兩個字帶給我了很多遐想,我是聽說過客棧的,那是在介紹中原的課堂上老師跟我們介紹過,但是新城裏是沒有客棧的,畢竟新城裏沒有任何的流動人口,每一個人從出生下來,就會有自己的固定住所。隨著他地位的逐漸提高,住所也會有所改變,據說學士住的地方,就要比我們這些學徒好上很多。當然了,這些我都隻是聽說,並沒有親眼見過。所以一想到,可能馬上就要住客棧了,這也讓我有一些興奮,好像自己並不是身處於一牆之隔的舊城,而是身處於萬裏之外,正在悠長的旅行當中一樣。

既然已經了解清楚了想知道的,便不再需要廢話,我簡單的擺了擺手,然後一把拉起了女孩的手,辨明方向,向舊城的東南部走去。在集市裏的輕鬆時光,讓我的警惕性下降了很多,於是我再一次的抓起了女孩的手,我的腦海裏隻是想著,明天我的手指便再也感受不到這樣的細滑。

舊城的城區不小,加之擺渡人是帶著我倆從西北門進入的,雖然沙之舟也往裏麵行進了一段距離,但那在整個西北到東南的路程當中,所占的比重實在太少。我並不清楚舊城具體的街道布置,但想來,在舊城中也應當不存在什麽死路,於是就按照大概的方向走下去。因為有幾個地方憑借判斷走的並不是最近的路線,這讓本就不近的路,顯得更加的漫長。

我很希望這段路馬上就結束,因為我害怕女孩會因為體力不支而昏倒。我也很害怕這段路馬上結束,因為路途結束了,我便不再有什麽理由能夠牽起她的手。

好在女孩的體力看上去還不錯,甚至她的臉越走越紅潤了起來,氣色也越來越好,這讓我放心了很多。我也可以任由這段路繼續的延長下去,期間我還耍了點小心思,那就是故意把牽著她的手的力量撤掉,這樣的話隻要她想就可以馬上的把手掙脫出去,幾次試驗之後,我確準的發現,女孩其實在緊緊的抓著我的手指,即便是我手上不用力,我們的手也依然相扣在一起。這種小發現,讓我有一種莫名的幸福。

是因為被信任?還是因為覺得這是一種好感的體現?我不知道。

但是,再漫長的路也會有盡頭的。當天上已經是漫天的星辰的時刻,客棧到了。客棧並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樣,尤其因為剛才商販的形容,我以為那會是不如我住所的地方,等到這一看我才發現,這的建築對比起舊城的其他地方顯得要考究的多。這種考究讓我切實的有一種遠離故土的錯覺。

這是我的家,舊城也是學城的一部分。我試圖用這樣的安慰來減輕自己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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