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鬆是被一陣顛簸弄醒的,在這之前,他沉睡在最為安靜的夢裏,仿佛是一隻受了重傷的猛獸,在危險之後那種疲憊至極的安睡,雖然說,仍然有很多問題等待著他去解決,但他卻不能支撐。

這陣顛簸,讓二郎感覺到有些呼吸不暢,他也突然感覺到了,身上的莫名其妙的疼痛,意識逐漸清醒了過來。但二郎並沒有睜開眼睛,他好像已經忘了睜眼的感覺,好渴啊,這時候要是能有一杯水該多好。不要那種在衙門裏經常喝道的熱茶,再好的都不要,他最想要的是,在他還是一個小孩子的時候,在清河,所喝道的清澈的泉水。一想到那泉水的冰涼,武鬆就更加無法忍受,他覺得喉嚨裏似乎著了火,一定要喝到那樣的冰冷的水,才能讓他安心。

被這種焦急的期待一激,武鬆一下子睜開了眼睛。熾烈的光讓他習慣了黑暗的眼睛無法適應,因此他的眼睛馬上又閉上了,好半天,才掙紮著,再次的把眼睛睜開。

武鬆使勁的眨了幾下眼睛,這才看清楚,原來他身處於一輛馬車之中,能夠透過車底的木板,聽到車輪軸上的吱嘎聲,以及那從木頭輪上清晰傳來的車輛的震動,也正是因為這樣的顛簸,二郎才從睡夢中蘇醒。

武鬆想要站起來,經過了幾次努力之後,他發現他竟然做不到,別說兩條腿了,好像活動一根手指都變得極其困難,這……這是怎麽回事?我……我難道癱瘓了?武鬆隨即想到,這一定還是在夢境之中,否則的話,好好的,我怎麽會癱瘓了,這是一個噩夢,隻要等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況且,在剛才,我不是還感覺到了身上的疼痛嗎?身上還會疼,怎麽可能是癱瘓,這真是一個毫無邏輯的夢,等到我睡醒了,一定會講給其他人聽,他們一定會樂得哈哈大笑。二郎想到這裏,自己也想笑幾聲,可努力了幾次,他發現,自己竟然連挪動嘴唇的能力都沒有了。經過幾次試驗,好像身體上,唯一能動的地方,隻剩下了剛剛睜開的眼皮,以及那勉強可以轉動的眼珠。

這還真是一個無聊的夢,這樣的話,我想看看馬車裏的全景是什麽都看不到,真是好無聊,不知道我什麽時候才可以醒過來。武鬆感覺這夢有些過分的真實了,甚至這樣的夢也稱不上是什麽噩夢,隻有這樣無聊的事物作為填充,估計堅持不到睡醒,就會被完全的遺忘吧。

但二郎還是有些不放心,他記得以往做夢的時候,所看見的東西,似乎都帶著毛邊一樣的模模糊糊,隻是這個夢,他能夠看得到馬車裏木頭的紋理,如果想仔細的查點的話,甚至能夠把那些紋路都數上一遍,這就顯得有些清晰的過分了。還有,剛剛傳來的吱嘎聲,太過於真實,夢中想出現這樣的場景,也過於的困難了。最重要的是,剛剛睜開眼睛時,光芒刺眼的感覺,武鬆從來都不認為,自己的夢會有這些根本不重要的細節,在他過去所做的夢裏,都充滿了各式各樣的男人的爭鬥,以及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快意,當月牙出現之後,武鬆還經常夢到自己是一頭猛虎,呼嘯山林,威壓百獸。類似於現在的夢境,從來沒有出現過,這也讓二郎有些焦慮。

提到月牙……武鬆感覺到腦袋一陣疼痛,似乎……在月牙身上發生了什麽很悲痛的事,可是為什麽我會想不起來呢?對了,以前從來沒有試過在夢中呼喚月牙,今天既然想起來了,就試試看,不知道我跟她的精神溝通,能不能在睡夢的時候依舊保持。

二郎想到這,就馬上開始實施。他像平常一樣,在精神領域中,大聲呼喊月牙的名字,但是在月牙本該出現的地方,卻什麽都沒有出現,空空如也的感覺,讓二郎有一些失落。看起來,在夢中,我們的溝通是無法進行的,不過這樣也好,無法跟月牙進行交談,至少能夠證明,這確實是個夢境,我並沒有真正的癱瘓。

另外,跟其他夢一樣,我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出現在這,現在回想一下,我不知道自己怎麽上的馬車,甚至……之前的事,我也想不太清楚,這些足夠證明,現在我所看到的單調的馬車棚頂,隻是一個因為我過於疲倦,在腦海中所勾勒出的,最為單調和無聊的夢境。

想到這,武鬆突然意識到,自己麵對這個夢境好像有點過分的慌亂了,盡然在想方設法的尋找證據,這是多麽愚蠢的時刻啊,等我再次睜開眼,一切就都好了。嗯,再睜開眼睛,我就讓官差去陽穀縣最好的井那,去給我打一壺冰涼的井水,我要一口喝下,來澆滅我喉頭的火焰。武鬆的思緒持續了一段時間之後,他感覺到有些疲憊,那馬車並不規律的顛簸還很舒服嘛,伴著這個節奏呼吸,二郎有說不出的暢快,在思考了這麽多無聊的東西之後,他終於堅持不住,再次的睡著了。

意識清醒的時候,仍舊是那顛簸的感覺。二郎沒有睜眼,他首先確定自己的意識是否是清醒的,在確定無誤之後,他有仔細聽了聽周圍的聲音,車軸的吱嘎聲還在。

看來可能我就是在車上睡著的,二郎隻能這麽想,他最想做的,就是動一動身上的其他部分,看它們是否像夢境當中一樣是癱瘓的。但是武鬆沒敢動,他有些不敢承受這樣的結果,實際上在感覺到了一樣的顛簸,和聽到了一樣的吱嘎聲的時候,二郎的心中就已經產生了不祥的感覺。

不過,仔細的想一想,我要是真癱瘓了,身上應該是毫無感覺的,又怎麽會感覺到車輛的顛簸呢,還是不要自己嚇自己的好。二郎想到這,心中快慰,而且他發現,好像自己的喉頭,並不那樣的幹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