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呢?武大首先想到的是,找一個比較小的縣城,用自己手頭的銀子,去開個酒樓或者妓院,這些買賣是穩賺不賠的。何況自己有這麽多的啟動資金,足夠上下打點,保證自己能夠平安的經營。

可轉念又一想,如果說一個小縣城裏,突然來了一個有錢的主兒,又是開酒店又是開妓院,這個人獨自前來,還是一個矮子。這種爆炸性的新聞,應該會傳出很遠吧,想尋找自己的話,也會變得有些容易。

這可怎麽辦?武大的腳步雖然在街上走,但是他並不知道,自己應該往那前行,總之,先出陽穀,總是沒有錯的。

走著走著,大郎突然想起以前曾經聽人說過的話,“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當時覺得這話純屬放屁,現在想想,確實有獨特的道理。我應該去大城市,是的,大城市裏人口多,不光正常人多,矮子也多,有錢的矮子也不光我自己。對,就去大城市,而且還要去最大的城市。

武大所知道的最大的城市,就是僅僅是聽說過的京城——汴梁。一想到京城,武大有一些熱血沸騰,他突然覺得,這一趟逃亡,會真的成為命運的轉折,他作為一個矮子,終於可以靠近大宋的心髒,到京城了去轉一轉了。以前在夢中,他也曾經到過京城,去感受那的繁華,隻是大郎從來沒有去過真正繁華的地方,所以與其說夢中是在京城,到不如說,周圍的環境仍然是在某個縣城,隻不過是人多了一點罷了。

但是去京城,這些銀子是不夠的。大郎非常清楚這一點。包袱裏的幾百兩銀子,估計在京城裏隻夠用度,可是我既然上京了,就得想辦法搞出點轟轟烈烈的事來,我可不能一輩子像一隻老鼠一樣東躲西藏,等我結束逃亡的時候,我也要像武鬆一樣,成為別人眼中的大人物。

好在出門的時候,身上不光背了銀子,還把房契和地契都拿著了。雖然桂花樓是一大筆銀子,但武鬆在衙門裏供職,應該不在乎這些銀子,何況他能一次弄到盤下桂花樓的銀子,就能再弄到一次。如果我這個當哥哥的跟他說,現在急需這筆錢的話,我相信我這個弟弟,也會把桂花樓變賣,給我籌錢的。武大的心中,自我安慰的想到。

房契和地契雖然能夠換錢,但是卻不能等到京城在換。因為京城的人,要桂花樓沒什麽用,不可能派人再過來(能不能挑個別的和諧)經營,當然武大也知道,桂花樓原來的東家就是京城的,可是就算能找到他們,也不能再賣回去,他們跟武鬆一定是有聯絡的,這事還是需要隱瞞一陣,何況我去京城的事也是不能敗露。

最好的選擇,就是在本地變賣。桂花樓在陽穀頗有名氣,我要是出手的話,應該會有大批的買賣人願意購買,估計還能賣一個好價錢。隻是……恐怕我賣給他們,都等不到中午,他們就會去收房子,武鬆派人按照幾個方向來追我,我是怎麽都跑不掉的。這樣也不行,必須要找一個,可以延遲生效,又能換現銀的地方……

有了!武大一拍腦袋,我可以去找當鋪,把房契和地契先當掉,這樣的話,可以設置一段時間的期限,到期限我不去還,當鋪才會收房子。也許到那個時候,我已經是腰纏萬貫,衣錦還鄉了,到時候給武鬆買上十個桂花樓,也算是對得起我的弟弟了。

就這麽辦。但是這個不能找小當鋪,小當鋪出不起銀子,要找陽穀縣最大的當鋪,說起來這有一點冒險,可這個險值得冒。

本縣的大買賣鋪戶基本都集中在西街上,武大走到西街的時候,街上之後零星的幾個人,大部分還都是早晨起來買賣鋪戶開門前,夥計在打掃店門前的街道,武大知道,這樣的夥計大部分還都在困倦之中,根本沒有精力去觀察周遭的事物,所以他沒有做任何隱藏,就沿著西街像西走。

走了不遠,在道左邊,出現了一座當鋪,招牌擦的一塵不染——兩得利當鋪。這當鋪的名字頗為俗氣,也很有欺騙性,兩得利,自然是店家和客人都得利,武大雖然出身寒門,但是當鋪裏的幺蛾子他是知道的,無非就是壓低價格,低進高出,做買賣的都是如此。所謂的兩得利,那真就是不存在的。不過對於今天的武大來說,可能真的是兩得利。桂花樓的得來,他沒有花費半點的力氣,靠他賣燒餅掙的錢,就算是一千年,也買不下一座桂花樓。何況桂花樓是無法揣在懷裏帶到京城的,所以對於武大來講,當多少錢都是不虧的。當然,為了之後的道路順利,在價格上還是要據“利”力爭。

兩得利當鋪門前,也有一個睡眼惺忪的夥計,正在掃地,而後麵,正有兩個夥計,緩緩的打開當鋪的大門。當鋪開門一般都是比較早的,這一帶的地方都這樣,因為有些人家急等著錢用,在早晨就要當東西,換銀子。當然了,當鋪也非常樂意做早晨的生意,但凡這個時候來的,都是急用錢的,可以把價格壓的很低。武大雖然沒有當過東西,但類似的事聽過不少,因此看到當鋪早開門也不意外。

他沒有在夥計這耽擱,而是趁著當鋪門開的瞬間,走進了兩得利當鋪。開門的夥計眯縫著眼睛,甚至沒有發現武大的身影,這讓武大有一點高興,畢竟這些夥計開完門之後,就要去做其他的事,要是他們太過於關注自己,就難免會跟別人說,人多嘴雜,那麽行蹤也就很快的暴露了。

當鋪的櫃台很高,裏麵的先生已然端坐。武大要是坐在前麵的凳子上,是有些看不清楚的,他索性一步邁上了凳子,直接站在了上麵。

當鋪的先生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特意揉了揉眼睛,然後有些驚訝的說:“這位客官,您……您怎麽站在凳子上了,您坐下來,要當什麽東西,可以給我觀看。”

武大知道,跟這樣的人廢話沒用,大宗物品的入庫,是一定要有東家或者掌櫃點頭才行的,不過當鋪的東家通常都不在店鋪裏,這個事應該直接找他們的掌櫃。“我要當東西,不過這生意你做不了,我要跟你們的掌櫃談。”

當鋪先生一笑:“客官說笑了。這個東西我能不能處理的了,要看過之後才能說話。也許你認為是至寶的玩意,在我們看來隻不過是垃圾一塊,一文不值。要是那樣的話勞煩掌櫃的大駕,對您也不好,恐怕還要挨上一頓數落,那多不值當啊,所以您看,我這也是為您考慮。”

“哪那麽多的廢話!”武大明白,自己絕對不能把房契和地契給這個先生看,人多嘴雜,不可不防。何況看這人的意思,並不認識自己,那更不能給他別的印象。不過武大也明白,光憑話語是無法壓製住這樣的勢力小人的,有的時候,辦事需要一些幹貨。因此他把包袱放下,手伸到裏麵摸出了一個十兩的銀錠,扔上了櫃台。“閉上你的嘴,不要讓我再聽到你廢話,不然的話,這東西我就去別家當了,看你家掌櫃是不是打斷你的狗腿!”

當鋪一行在陽穀雖然競爭不是十分的激烈,可也是有那麽幾家的。如果真是值錢的東西,在門口劃過,被別家撿到,櫃上自然是會有責罰的。武大這陣子做商會會長,深喑此道,各種關係,清楚了然。

櫃上的先生看見了銀子,果然不再言語,而是慌忙的把銀子揣到懷裏,同時不易覺察的向四周看了看。武大知道,他是在看周圍的有沒有人看到,類似於這種銀子按照正常來說是要交到櫃上的,但是沒人看到,多半就會被私吞。這年月誰都不傻。那人沒有在廢話,而是從高高的櫃台上慌忙下來,一路小跑往後麵跑去。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要是窮人家真有什麽祖傳的珍寶,恐怕都過不了這道關,就得被胡亂的壓價,用一個廢物的價格典當。當然了,當鋪裏可不會真的把這樣的珍寶當做廢物。武大慶幸,自己不是一個窮人,也不會再是一個窮人。

不一刻,櫃上的先生又回來了,他到了武大的跟前,顯出很為難的神色,指了指自己的嘴。

“行了行了,有什麽話你快說,隻是別說廢話就行。”雖然是在逃亡的路上,但武大仍然心中發樂,剛才讓這人不許說話,他到現在都不敢說。隻是十兩銀子,就可以讓剛才還威風八麵的人,像狗一樣的圍著自己繞圈。

“掌櫃正在穿衣服,他請您到後麵的貴客廳,我們的大宗生意,都是在那裏進行的。”點頭哈腰,極盡諂媚。

武大明白,這人還是想要打賞。怎麽可能?我就要是看你這種討食的樣子,但是我不再會給你一點點的獎賞。武大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跟誰較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