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西門慶點了點頭。“這個可信度要比武大的高,朝廷的征兵告示我是看過的,今年年前就必須要征夠,武鬆連續這麽多天不出現在縣衙,又沒有官差知道他的動向,那這個可信度就高了很多。而且武鬆的家仆,也沒有理由在你麵前故意說那樣的謊言,武鬆的夫人八成是不在陽穀……這個事你做的好,這樣,武大已經離開的可能性確實加了幾分,隻是……我還不能相信。事關我的性命,不可以有任何魯莽的猜測。”西門慶拍了拍腦門,他告訴自己,一定要保持清醒,不能被眼前的事所迷惑。也許這真的是一場美夢,片刻之後,就會驚醒。

“這還沒完,我還有別的調查。”王安詭秘的一笑。

西門慶猛的想到,這些事都發生在昨天晚上,可是王安今天早晨才這樣急衝衝的衝進來,肯定是在今天早晨有了什麽新的收獲。“講!”西門慶幾乎是低吼出了這個字。

“我昨天晚上回來之後,躺在**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腦海裏想著武大在十一月十六早晨離開陽穀時候的路線圖。我總覺得,他的路線選擇,絕對不僅僅隻是去紫石街緬懷一下,應該還去了一個什麽別的位置,而這個位置應該是路過十字街的。並且很有可能,這個地方就在西街上。當他在西街辦完了事之後,考慮出城的問題時自然會想到,西麵的碼頭已經封凍,是不能夠走的,走北邊的話會路過衙門,在那,他的熟人很多,很有可能被認出來,所以就選擇了從東麵離開,當然我覺得他最好的選擇應當是直接上東街來走,可能是他怕路過武鬆的家,被類似於老吳這樣的人看到,也是非常不好的。當然這個理由有些牽強,具體更好的解釋我還沒想到。但是我覺得,十一月十六日早晨,武大具體到了西街上的哪裏,是值得探究的。其實這個問題不難琢磨,武大離開的時候帶了很多錢,我們假設他是逃亡的話,他肯定需要盡可能的帶上更多的錢,桂花樓的流水雖然不少,可是還遠遠不夠。而作為武大來說,最大的資產就是桂花樓了,可是酒樓這東西,怎麽可能隨身攜帶呢……”

“除非把它變成銀子!”西門慶一拍大腿,他明白了王安的意思。“那最方便的就是找當鋪,以武大郎商會會長的身份,和武鬆的威名,即便是找當鋪的價錢也絕不會低。何況武大一定會編造一個什麽急需要用錢的借口,讓當鋪的人認為他一定會贖回的……當鋪,當鋪,能買的起桂花樓的當鋪。”西門慶的嘴角露出了微笑,滿足這個要求的當鋪在陽穀縣並不多,最有可能的就是……“兩得利當鋪,就在西街上。王安,我猜你今天早晨就去了那吧。”

“東家說的沒錯,並且我拿到了您想要的東西。”王安從懷裏摸出了一個盒子,遞給西門慶。

這是一個朱漆的盒子,非常精致。用手指一推打開盒蓋,發現裏麵是折疊的紙。西門慶用手指夾出紙張,把盒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用有些顫抖的手打開了折疊的紙張。一張是桂花樓的房契,一張是桂花樓的地契。

武大果然,把桂花樓給賣了。

不過……王安怎麽可能弄的到這些,武大應該至少會把時間設置在幾個月,而現在剛剛過了幾天而已,當鋪這一行當非常講究誠信,把還在活當中的東西給了其他人,似乎是太不符合規矩了。

“你是怎麽拿到的?武大不可能死當吧。”西門慶拿著房契和地契問王安。

“當然不可能,武大沒那麽傻。不過東家,做買賣的無非就是為了賺錢。我沒來得及通知您,就擅自做了個決定,才把這兩張紙拿到手。”王安說道。

“什麽決定?”西門慶緊緊的盯著手中的兩張紙,仿佛它們隨時會長出翅膀飛走一般。

“我跟兩得利當鋪的掌櫃簽了個合約,這房契和地契,算是暫時放在咱們這,一旦武大要是來贖回的時候,咱們必須原封不動的還給他。這樣他才同意,把房契和地契放在咱們這保管。”王安麵色平淡的說。

“無利不起早,你剛才也是這麽說的。當鋪的做這種砸招牌的事,不可能是毫無緣由的,說吧,花了多少錢?”看來所謂“擅自決定”也就是花錢這個事了。

“一萬兩。我給了他們一萬兩。我打聽了一下,武大當時當了桂花樓,取走了五百兩黃金,這樣咱們就算支付了雙倍的價錢。如果武大來贖回去的話,武大給當鋪的錢,當鋪會轉給咱們,也就是說,當鋪穩掙五千兩銀子。即便到時候咱們不給當鋪房契和地契,當鋪雙倍賠償武大,再加上武家的權勢,咱們也是不可能拿著兩張紙接管桂花樓的。”王安在陳述金額的同時,還不忘幫西門慶分析一下。

而在西門慶聽來,在王安說完“一萬兩”之後,剩下的話,都仿佛是從遙遠天邊傳來一般。一萬兩啊,一萬兩!自己拚了身家性命才弄來了三萬兩銀子,頃刻之間就被花了三分之一,這三萬兩銀子是自己的未來,是自己的希望,是自己的光榮和夢想,不過現在,三分之一沒有了,更為可氣的是,王安在做這麽大的決定的時候,居然沒有跟自己商量!

好半天,西門慶才強迫自己平靜了下來:“王安,一萬兩可不是個小數目啊。”

“東家,我是這麽想的,咱們其實花的不是一萬兩,而是五千兩,不管怎麽說,咱們都會得到補償。要麽是桂花樓這棟酒樓,要麽就是武大的贖金,五千兩銀子,換一個關乎性命的確實消息,我認為是值得的。”王安解釋道。他並沒有任何的不安,仿佛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一般。

“辛苦你了。”西門慶笑了下。

實際上,他的心在流血。王安認為是值得的,但是西門慶認為不值得,這不是王安的錢,這也不是王安的未來,他又怎麽會心痛。如果此時,西門慶的手中有一把尖刀的話,他覺得自己會毫不猶豫的,捅進王安的心窩,讓他為這一萬兩銀子付出高昂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