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很想把茶杯直接的扔到胖子的臉上,然後出手把胖子殺掉。這種壓抑的氛圍讓他窒息,好像真的被困在酒缸裏了一樣。武大的內心無比的渴望著像那天在莫愁館一樣的殺戮,那種把人命如同草芥一樣可以折斷和抹殺的快感,以及看著卑微的生命為了能夠活下去,背棄原則,自相殘殺,那是一種怎麽樣的快感!

武大感覺到力量回到了他的身上,他好像再用一些力,茶杯就可以被捏破,好像一爪下去,就可以掏開胖子的胸膛。武大想給胖子開膛破肚,看看他的身體裏,究竟有沒有其他侏儒的骨頭,武大要為他的那些同樣的殘疾兄弟而報仇。

劍拔弩張,一觸即發。這種繃緊的力量容不得半點的閃失,武大覺得胖子應該是沒有任何防備的,他一定可以一擊致命。

不過……胖子好像剛才說的是……提供營生,那要是死了取骨頭,應該就不是營生了。我就暫且留住他的這條命,等到弄明白原委再來把他擊殺。何況,他應該是這裏的常客,夥計都認識他,他連這麽好的茶葉都存在這裏,如果在這動手的話,想來我也是沒什麽好結果的,在這麽個地方丟掉性命,實在是太不值了。要殺他,一定要把他騙到沒有人的地方再動手,那才是萬無一失的。

“大哥,小弟也就跟你交個實底,小弟並不是孤身一人,海裏還有父母需要贍養,西下也還有孩童需要撫育。我現在的營生雖然說比不了京城,可在我那個地界上,也是正經的衙門裏的人。我這種身份,既能夠供養家庭,也具有相當的地位,能夠保證家裏的安全。我要是來到了京城,失去了這層官家的身份,我自己倒是無所謂,就算是舍身報恩了,可是我那一家子的人,怕是就要挨餓,還有那些從前跟我有過節的人,怕是也會哪我家裏人開刀。所以我這心裏……還是希望大哥能夠明白的告訴我,到底要讓我做什麽營生,這樣我心裏,也能有個底。這算是我的不情之請。”武大說話的時候,斷斷續續,擺出一副每說一句話都要反複思考的樣子。當然,這隻是演戲,隻是為了讓胖子感覺更加的真實。

“看來兄弟不但是個忠義之人,也是個孝順的人。真是讓人佩服啊。你說的這些呢,也的確是顧慮,畢竟你我昨天晚上才結識,要是今天就讓你對我完全的相信,也的確是有些強人所難。罷罷罷,我就詳細的說給你聽。”胖子滿飲了杯裏的茶水,而後又給自己倒上了一杯。

“願聞其詳。”聽胖子這麽說,好像並不是要把自己拿去娶骨磨藥。這也讓武大的心裏安穩了很多,他身上剛才緊繃的肌肉,緩慢的鬆弛了下來。而那種隨手可以殺人的力量,也如同握在手裏的沙子一般,慢慢的流走,甚至武大想要抓都抓不住。到現在為止,武大仍然弄不明白他身上這股如同鬼神一般的力量到底是怎麽回事,它的出現和消失並不能被武大所控製,要是在力量消失的時候,危險來了,真不知道應該如何的收場。

“我估計賢弟可能很好奇,我到底是誰,但是我很欣賞賢弟,就是你雖然好奇,但是從來沒有問過。是這樣吧?”胖子得意的笑了笑。

終於,到事情的關鍵了,這是武大最想知道的問題之一,可沒想到的是,對方居然會主動告訴自己,並沒有等到自己發問。

“我確實想知道,不過我覺得,大哥覺得方便的時候,定然會告訴我。否則的話,我問也無用。”手裏的茶杯慢慢的變得不再那麽燙手,武大更喜歡這種溫一點的茶水,這種有些溫軟的香氣,才更合適武大的胃口。也正是這個原因,逆來順受的潘金蓮,才是武大心頭回不去也抹不掉的一道有些暗香的疤痕。

“按說,我的身份,確實不應該對你說。可是既然你我已經兄弟相稱了這麽長時間,而且我覺得兄弟也的確是個爽利人,我也必須得直言相告了。你這一趟是來找高太尉,高太尉姓高,單名一個俅字。我是他本家的弟弟,我叫高明。你我兄弟相稱了這麽久,細論下來,你也是太尉的弟弟。賢弟啊,你要知道,朝中的很多大臣,都認了高俅當幹爹,你叫我大哥,也就在無意當中,成為了很多官員的叔叔。”胖子哈哈大笑。他好像並不在意周圍可能會有人偷聽,也可能是因為這是他所熟悉的地方,可以做到毫不避諱吧。

看來太尉真是個很大的官職。這是武大心中的第一反應,居然朝中的很多人都要叫太尉幹爹,武大的心中不知怎麽的就浮現出了一個白胡子的老頭,卻叫一個年輕人是爹的這種場景,這好像正是戲文裏麵所唾罵的那種行為。武大一直認為這隻是唱戲的人在亂演,卻沒想到,這一切都是切實發生的,而且有一天,他會成為這種幹爹和幹兒子其中的一員,並且是以幹大爺的身份來出現。

胖子是高俅本家的弟弟,這種兄弟關係武大很了解。確實算是同宗,可要論起親密的程度來講,肯定比不上親兄弟,高俅的太尉之職到了這個胖子這,恐怕也隻有一些華而不實的東西,武大也不相信,高俅會把什麽太重要的實質權力,給這個如此貪嘴的弟弟。

就好像,武鬆就算是再敬重武大,也不可能跟他來商議衙門裏的事,不過武大卻可以借用武鬆的威名,招搖過市,耀武揚威。

“小人罪過。”武大趕忙站了起來。“我不知道大哥身份顯赫,居然妄攀親戚,還請大哥不要怪罪。”武大名為請罪,但實際上話語裏一口一個大哥,這兄弟的關係,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被甩掉的,武大有意為之,隻是為了表明態度的同時,也把這種關係確定下來。